“就是覺得總有股氣在身上衝來衝去的,人很躁熱。”
陶伊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心裡也咯噔了一下,自己一直以來都比較背,這會子不會背到又惹上什麼怪病了吧?
話音落,人突然就被經被龍沐羽提了起來,身上的青布衣被他一掌撕下,她還沒尖叫出聲,就被他丟進了水裡。
這個怪人,瘋子!腦袋被驢踢了嗎?大白天的居然扯我的衣服,還丟我下水……陶伊連喝了幾口水,在水裡連連掙扎着,撲騰着想往岸上來,可是每每剛到岸邊,又被他推開,一連幾次,陶伊心裡只覺得恨意熊熊燃燒,那怒火就往腦門上猛衝上來。
這兩兄弟一個比一個會欺負人,都是魔君,都不把人命當回事!都應該早早被老天收走!
“陶伊,你再敢在心裡偷偷罵爲師,爲師現在就把你剝光光,讓大家都來看。”
龍沐羽乾脆坐到了凳子上面,手裡拿着剛從準備救陶伊的暗影侍衛手裡奪來的劍,在水面上面劃拉着,冷冷地說道。
“你這個瘋子,你瘋了!我要讓龍皓焱殺了你!”
陶伊尖叫了起來,聲音從嘴裡衝出來,萬賴俱靜,只有她還沒有覺察到自己在說什麼,一雙手緊抓着岸邊的那棵柳樹探到水裡的枝丫,不讓自己再沉下去,嘴裡大聲斥責着:
“你們兩個,仗着生了副好命,把別人的命都當成豬狗不如,你們憑什麼?一個一天到晚擺着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一個一天到晚吊兒郎當把戲弄別人當樂趣,除了好命,你們還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說着,淚水撲嗖嗖地往下滑,對,他們就是好命,所以才能這樣,想欺負誰就欺負誰!陶伊,誰要你沒生得一個好命,連嫁個心愛的男人,都作不了主,要受人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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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什麼?還不救上來?”
龍皓焱含怒的聲音從衆人身後炸響,侍衛們這才跳下水,把陶伊撈了上來。
此時,她身上只有一個青色的布肚兜,雙手抱着肩膀,淚眼婆娑地站在那裡,胸前那片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龍皓焱狠狠地瞪了一眼龍沐羽,快速脫了自己的龍袍包住陶伊,低斥道:
“越來越過份!這像什麼?還把不把我這個兄長放在眼裡?”
陶伊在他的懷裡哆嗦着,牙關緊咬,
“她有什麼好?心裡又沒有你,你這樣護着她,她心裡恨你恨得要命,何苦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反正她額上已經有了奴印,不如扔出去,繼續做個奴才,我算過了,她只有這個奴才命,以後再給她配個小子,也好讓你死心。”
龍沐羽沉下了臉色,繼續說道。
“你……龍沐羽,你太過份了!”陶伊跺了跺腳,尖叫了起來:
“我什麼命,與你何干?我妨礙你了嗎?我得罪你了嗎?你以欺負我爲樂嗎?龍沐羽,我不怕你,你有本事今天就殺了我。”
“再胡說八道,休怪朕不客氣!”龍皓焱也發怒了,連稱呼也變成了“朕”!十一玩什麼鬼花樣?越說越不像話!
“我走了,無趣。”龍沐羽面色一緩,居然又有了戲謔的笑,他慢悠悠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身就往後走去,走了幾步,右手一揮,只見白色的袖在空中輕劃過一道月白的光接着,一張薄薄的紙就飄到了空中。
龍皓焱伸手抓住那單子,掃了一眼,只見上面列了一些藥名,原來是張藥方子。龍沐羽的聲音從前面懶懶地傳了過來:
“這女人心裡憋了氣,又積了鬱,一直髮出不來,都堆積在心裡了,今日若還不讓她發泄出來,讓這疹子漫到了全身,就死定了。本王今天做了出氣筒,讓你罵了,改日本王會找你討回來的。”
龍沐羽的身影越走越遠,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陶伊慢慢冷靜了下來,認真一吸氣,體力那股怪氣果然沒了!臉上的癢也消散了些。
“十一是在給你治病,走吧,朕送你回去。”
龍皓焱看她的模樣,知道龍沐羽說的是真的,不過,只要這疹子消下去,管他怎麼治的,她的性命纔是最重要的!只是,一定要扒了這衣服嗎?改天一定要問清楚纔是。
“陛下,婉娘娘侯了多時了。”
福平上前來,輕聲提醒道。
二人回頭看去,婉妃帶着宮婢們正跪在不遠處,看着這邊的情形。
“什麼事?”
“娘娘說,爲水芹之事請罪而來。”
“讓她回去,告訴她,陶伊不用跟她請安,她也不要來找陶伊。”龍皓焱淡淡地說道,摟着陶伊就往雲蒼院的方向走去。
陶伊用力地推開了他的手,埋頭就快步往前走去,他的龍袍太大,不時被她踩在腳下。可是她只是往上拉了拉,卻沒意識到自己披得這樣心安理得,似乎是應該一般。
身後,婉妃的眼中,冰涼和憤恨交雜在一起。
他,連龍袍都願意披在她的身上!這賤婢到底用了什麼媚術,居然把一向對女人冷情的龍皓焱迷成了這樣?
可是,陶伊,受寵是不夠的。
這後宮,從來都是女人的戰場,陶伊,你能得寵一世麼?越受寵的人,在這後宮裡,命就會越短,除非你夠強大,可是,你強大麼?
後位空懸,這後宮之中,我代掌後權,以我爲尊,任你是誰,我都不會讓你成爲我的阻礙,誰攔我的路,我就讓誰……死!她咬了咬牙,緩緩地站了起來。
風,輕起,掀起水面波紋片片。天空的顏色也變得幽藍幽藍。
陶伊的眼淚在路上一路滴落着,龍皓焱一襲白色的內襯衣褲,跟在後面。
沿途上,全是跪着的奴才侍婢們。龍皓焱緩步走着,看着前面那個纖瘦的背影,內心有煩躁起來,一定要這樣哄着她去嗎?成何體統?而且今天心情很不好,沒有耐心去哄她,龍元澈居然把青陽惜柳弄走了!她身上那副畫,關係着天下,剛纔他本來正在和榮延、月魂等人商討此事,可聽到暗影前來稟報說十一居然扒了她的衣,把她扔進了冰魄湖,那湖底是有機關的!這個十一!所以他連忙放下了手裡的政事,趕去救她。
去的時候,只聽見她在那裡怒氣衝衝地罵着自己和十一,全天下,可能只有這個女人有這個膽量了!
看着她,心安理得地包着他的龍袍走得飛快,她知道不知道,她穿的是自己的龍袍?知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蠢女人,只記得那個雲墨!心裡又有了些醋意,看什麼都不順眼了起來。賭着氣,踢了一腳不小心走到他右側前方的小奴才,加快了腳步。
她已經跑遠了,原本挽着的發散了下來,現在她的頭髮短了許多,只到了肩頭的位置,突然間,他就很想念……她長髮齊腰的模樣,那散着淡香的發在掌心裡滑過,有如綢緞!這時,腦中一下子就闖進了她剛剛只着肚兜抱着肩站在湖邊上,梨花帶雨的模樣,輕吐了一口氣,小腹處居然有熱量在聚集。
等她兩個月,似乎久了點!當時不應該衝動,一個月足夠了!
一路想着,前面的林蔭裡,雲蒼院的紅牆就探出了頭,她已經加快了步子,成了小跑,衝向了那個小院。
進了雲蒼院,陶伊反手關上了門,快速換了衣服,這才讓宮婢們把龍袍遞了出去,自己卻窩上了軟榻,拉起被子蒙到住了頭。
門被推開了,他的影子投了進來。
“我恨你,你快放我走,我不要呆在這裡,我要回家。”抽抽答答的,她的哭聲又細又尖。
“你哪裡來的家!”他不耐煩地說道。
“齊魯。”她恨恨地轉過身來,瞪了他一眼,是,自己沒有家,不用他提醒! 那家,還不知道是不是他給燒掉的!暴君!
龍皓焱深遂的目光落到她滿是淚珠的臉上,認識她這麼久了,她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一副逆來順受,極力隱忍的樣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任性地發過脾氣。
這模樣,不像是一個妃子,或者……奴婢在和皇帝說話!就像是一個女人,在對一個男人發脾氣!
實際上,在陶伊的心裡,她也從來沒把龍皓焱當過主子,當過皇帝,在她的心目裡,他只是一個可惡的、奪去了她清白,把她和愛人分開的惡魔,壞蛋!她,是把自己和這些權貴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正是這份內心自給的平等,才讓她在這些權貴面前一直表現得不卑不亢,自尊又倔強,又正是這份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平等的態度,才讓龍皓焱找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動情的感覺。
情,本身就是平等的。
被後宮那羣女人用千篇一律的、嫵媚的笑容浸泡得多了,他的心裡,就渴望一個能真正把他當成男人看的女子。
這個女子,只有陶伊!不懼死,不把他當成皇帝,只是……一個男人。
“陛下,請更衣。”
福平捧着一套乾淨的龍袍走了進來。
龍皓焱接過來,也不管陶伊,徑自就在房裡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