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怎樣?”龍皓焱的神色緩和了些,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沉聲問道: “有几子?可有女?”
清水卻微微一笑,又恢復了起先平靜的模樣,低聲說道: “天機不可泄露。”
古里古怪!也只有十一才能和他相處得來!龍皓焱不悅地擡起手來,指了指萱、芸二妃,又問道:
“她們呢?”
“萱娘娘命中有三子,芸娘娘只有一女,都是福澤子女之相。”
聞言,萱妃立刻面露了喜色,雙手在胸前合了十,連連說起了菩薩保佑。芸娘娘一聽自己只有一女,早就臉色慘白了下來,自己剛受了罰,還是託了父兄之力,才能這麼快回到宮中,現在告訴她,她只有一個女兒,以後還怎麼能在這後宮立足?
天,萱妃會給他生三個兒子呢!陶伊悶悶地看着萱妃那喜笑顏開的模樣,心裡鬱結極了,爲什麼這清水大師偏不說自己命中有無兒女呢?爲何要用那樣的目光來看自己,爲何要喊自己孽障?
耳邊皆是那些品階低的女子向萱芸二妃的道喜聲,龍皓焱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錯,連說了三聲賞,小太監們便捧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到了殿中。
賞賜分下去,陶伊才弄明白,敢情這些東西不是賞給清水大師的,而是剛纔清水大師看過了面相,言中有子的妃嬪們!
妃嬪們得了賞,個個喜笑顏開,快步走到前面來謝起了皇恩,可是陶伊此時已經坐如針氈了! 她站起來,小聲說道:
“我、臣妾不舒服,可不可以先行告退?”
龍皓焱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確實不太好,以爲她是不喜歡這樣吵鬧的地方,便點了頭,讓小悅送她回去。
陶伊快步出了大殿,飛快地上了輦,催着他們快快把自己送回了雲蒼院去。走出了老遠,這心跳還是急得不行,還是覺得那清水大師的一雙銳目在緊盯着自己的後背,腦中還在想着龍皓焱聽到那些妃嬪們能爲他孕育子女時的欣喜表情……
以爲,自己能夠坦然地面對他後宮佳麗三千的局面,可原來,她是一絲一毫也承受不了!只聽到別的妃嬪要爲他生兒育女,她便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可是,陶伊,你還強求什麼?哪個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就連普通人家的男子,稍有條件,也會娶上房小妾,做大的,還得做出寬容禮讓的樣子來,以博得賢惠的美名!
那麼,你的骨子裡是不賢惠的吧?之前,是想着和雲墨能一雙人兒遊天下,現在心放到了他的身上,就連雲墨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強求他去爲自己做到?
說是去赴晚宴,卻連一口飯也不曾吃下,現在夜漸深了,龍皓焱卻還未回來。
小悅小心的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剛剛她着小樂子去打聽了一下,龍皓焱去了萱妃那裡,想必是聽到萱妃有三子之事,他實在是高興得很,所以宴一散,便去了她那邊。
可是這話說回來,這還是陶伊進宮之後,他第二次去別的妃嬪那裡歇息,第一次是吵架之前,去了芸妃那裡,據說也只是生悶氣,連累着那宮裡的好幾個奴才都捱了打,就連話也沒跟芸妃說上幾句,沒兩天就找了個藉口把芸妃送到宗廟裡去關着了。
可今兒個不同,滿殿的妃嬪,清水大師獨不肯說出陶伊的命相……也難怪她心裡不舒坦!
“小悅,你說今晚上他還會來嗎?”
陶伊走到窗口邊上看了一下,輕聲問道,雖然她們都不肯說出來,可是她心裡明鏡一樣的,在殿上就看到他看萱妃的眼神滿是欣喜的樣子,想必這時候,應該是在她那裡了!這麼晚了,應該是歇下了吧!他那樣灼熱的吻是不是也給了她?
心,揪得一陣陣痛着,幾乎喘不過氣來。
“娘娘,別等了,歇下吧!陛下若長年只呆在您這裡,纔是禍呢!滿宮的妃嬪都得罪光了,今後日子也不好過呀!”
小悅從小宮女手裡接過了安神湯,端到她的面前來柔聲勸道。
是這個道理吧!他又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所謂的雨露均施,做皇帝的都明白這個道理,何況他還要通過這些女子來平衡九族關係!這些女子在宮中的地位,也在側面反映着各族在燕周的地位。只有陶伊,是他真心喜歡的,不帶任何背景,他能毫無負擔去寵愛的女子!
接過了湯,陶伊小口喝了一口,便小聲說:
“給他也送一碗去吧,他這幾天晚上老說頭痛。”
小悅猶豫了一下,這時候去送安神湯,那邊的主子又會生氣了!正想着要怎麼回話時,陶伊自己又開口了:
“算了,想必萱娘娘會給他煮的。”
小悅鬆了口氣,服侍着她梳洗了,便退了出去。
屋子裡安靜極了,這些日子習慣了他夜夜陪在身邊,有時候摺子批到再晚,他也會回來歇着,讓她親手伺侯他洗腳歇下。可是,現在屋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他卻宿在別的女人那裡,溫香暖玉,一時間,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
二更的鼓聲響了,她長嘆了一聲,披衣下了榻,走到窗前去看月亮。
月亮冷冰冰的,一點也沒有平日的柔和!
淅淅瀝瀝的,居然下起了小雨,天氣越發地涼了!她靠在窗棱上,呆呆地看着從屋檐上滴落的雨滴兒,細細小小,又串成了雨簾子,在月光下閃着微光。
院門輕響了一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那裡!
她楞了一下,凝神一瞧,居然是龍皓焱!沒有撐傘,一個人,穿了件晚上睡覺時的薄衫快步往她屋裡走來!
都這麼晚了!他怎麼回來了?
陶伊的心狂跳了起來,幾步就跑過去拉開了門,讓他進來。
“這時候,怎麼來了?”
爲他脫下了被小雨打溼了肩的衣服,用幹帕子給他擦着發上的水,又倒了杯熱茶給他,這才輕聲問道。
“睡不着。”龍皓焱坐到了榻上,拉過了她,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手託着她的下巴仔細看着,眼睛有些紅紅腫腫, 想必是悄悄哭過了。
“晚了,歇着吧。”陶伊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輕聲說道。
“生氣了?”他攬緊她,低聲問道。
陶伊站了起來,低着頭,髮絲垂下來,看不清表情,好半天,才小聲說:
“是難過!”
龍皓焱的眸子裡閃過了兩抹光,難過……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低聲說:
“陶伊,宮裡面就是這樣,還有,我只能說,少去。”
陶伊不作聲,淚水大顆地滾了下來,落在他的手上,冰冰涼涼的!他站起來,把她擁進了懷裡,輕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他確實是去了萱妃那裡。即位了,也要開始爲國運做打算,子嗣之事很重要,他自然是想陶伊能爲他多生幾個,可是宮裡面不可能只要陶伊一個女人爲他生兒育女,這些部族也需要王子,而且,陶伊和他身上都有情毒,生下了孩子,這孩子會不會也被這情毒沾上?還有一個,他更擔心的,陶伊有了這情毒,能不能懷上孩子?
在萱妃那裡,他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陶伊從大殿匆匆離去時那略蒼白的臉,怎麼也提不起勁來去碰萱妃,往昔裡萱妃也是頗能得他歡心的女人,尤其是在牀榻上,她一向豪放,更難得的是,她也不愛管部族之事,所以在王府時便封了夫人,進宮時也帶了進來,封了妃。
奇怪的是,他現在怎麼看萱妃,她怎麼往自己懷裡靠,他就是沒勁兒,聽到了外面的雨聲,他便忍不住遣暗影來雲蒼院裡瞧了一下,暗影說她還沒睡,呆在窗口看月亮,他就心疼了起來,藉口也懶得找,急匆匆地就往這邊來了。
他想在乎的,只是陶伊的感受!
陶伊也明白,他是皇帝,怎麼可能只有自己一個女人?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只有學着去接受!
只好在,他現在肯在半夜裡爲自己冒雨回來,還能怎麼樣呢?真的能爲自己廢了那三千人嗎?
“別哭了,明兒我帶你去京城走一圈,你也好久沒出過宮了,嗯?”龍皓焱在她耳畔輕聲說着,抱着她上了榻。
陶伊擡起一雙水眸來,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湊過去,把脣貼在了他的脣上。冰冰的,軟軟的,還有着她淚的鹹。
這是,第一回她主動來吻他!他的吻迅速回應了過來,火苗兒一點即燃,和在萱妃那裡時的狀況完全不同!
陶伊緊緊地纏着他,不肯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體,早忘了他一旦燃燒起來,最後求饒的人定會是她自己。
只是,此刻,好像只有這般才能讓心裡踏實一些。他迅速地覆上了她柔軟的身子,一次次地在她身體最溫暖的地方進攻。
小雨淅淅瀝瀝,她細細地喘息氣,他急促而且溫柔的動作,讓她心裡愛意綿綿。
感情就是這樣殘忍,誰走進了他的心裡,誰就能佔得了這份寵愛,其餘的人,不過是在這深宮之中,陪葬了青春華年。
更鼓聲又響了。
寂寂的深宮中,有人歡喜,有人落淚。只是,這歡喜,也沒有多少長久的,落淚的人,也會有歡喜的一天!
比如此時。
萱妃砸累了東西,趴在桌子上面哀哀地哭着,侍女們正在小心地收拾着地上的殘破東西。她真的不服氣,緋婉就算了,這陶伊算什麼?到底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一來就佔了他所有的寵愛,把她們全趕到了牆角下面,再得不到帝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