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鬼神的珠書,並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
門外那女子站了許久不曾動彈,珠書心中恐懼,推搡柳玥,要她出去看。
柳玥卻說什麼都不肯,費力定住腳步,怎麼也不往前挪動一寸。
珠書氣惱得又想動手打她,可就在此時,卻聽身後,突然想起一聲“磕磕”。
像敲門聲。
珠書渾身一僵,柳玥已又一次緊攥珠書手腕,驚恐得不住顫抖。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不斷說服自己,方纔是聽錯了,可那聲“磕磕”又在下一刻,再次響起。
柳玥終於受不了,捂住頭,蹲到地上,抱住膝蓋渾身戰慄。
珠書則驚懼的睜着一雙眼,機械的將頭往後頭擰去……
她們現在的位置是正對廳內,身後是整片的宗祠靈位,靈位下則是打橫的湯琴兒的棺材。
很簡單的三面環壁,只餘中爲通路,可這樣的環境,她們的背後,怎會傳出聲響?
再聯想到那“磕磕”之音像極了有人曲指敲擊棺材壁的聲音,珠書終究紅着眼睛,鼓足勇氣往那棺材內看去。
甫一瞧,就是如柳玥所言,死不瞑目的湯琴兒的雙目,珠書嚇得抖了一下,卻強迫自己繼續看下去,她的視線從湯琴兒的臉,到她鮮血淋淋的胸口,再到她放於兩側的雙臂。
雙臂垂直在側,並沒有半點不妥,所以,不是她在敲。
那麼那“磕磕”之聲是從哪裡來的?
就在這時,廳門前佇立的女子倩影動了,她慢慢的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再次輕笑起來,同時伴隨着一句呢喃輕吟:“看到了……”
珠書猛地一退,後背緊貼棺材,被嚇得滿頭大汗。
“你的……頭髮……”
珠書忙捂住自己的頭,眼睛朝柳玥看去。
就見柳玥已縮到棺材背後,瑟瑟發抖的拼命搖頭,且與珠書一樣,死抱住自己的腦袋。
“來……抓你……”
“磕磕。”
門外話音未落,身後棺材內又傳出敲擊之聲,珠書再也受不了,她捂住耳朵,尖叫出聲:“啊——”
她這一叫,催使得柳玥也大叫起來。
兩人這叫聲如驚濤巨浪,將冷寂的黑夜炸得是四分五裂……
珠書手腳麻利的跑到柳玥身後,將柳玥頂在前頭,閉着眼睛持續驚叫,柳玥不斷的抵抗珠書的力道,死死的往後退,同時與她一起叫。
兩人叫了好半晌,便聽外頭一連串腳步聲奔來,接着燭光耀眼,男子的聲音焦急響起:“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珠書擡頭一看,看到是兩個巡邏鎮民,她忙撲過去,躲在鎮民背後,指着棺材道:“有鬼,這裡有鬼……”
大廳被點上蠟燭,不到片刻亮如白晝,鎮民安撫着柳玥與珠書,認出了二人身份,雖驚異張家堂小姐與她的丫鬟怎會大半夜的獨身跑到祠堂來,但還是好心的爲她們解惑:“地窖關着厲婆,那厲婆神神叨叨,你們所說的敲擊之聲,沒準是她搞的鬼。”
珠書忙搖頭,又指着大門外道:“還有個女子,就在門口,她還說話了,說看到我們了,要來抓我們……”
鎮民撓頭:“沒有啊,來時我們沒瞧見人,況且祠堂平日就沒人來,今日是關押厲婆,鎮長派了我們幾人巡邏看守,巡邏的人裡,也沒有女子。”
珠書不信:“就是有人,那女子在門外站了好久,還很古怪的笑,笑的像冤魂索命似的……”
鎮民無奈道:“真的沒人,說起來,你們這麼晚了,來祠堂又是作甚?”
珠書聞言便看向柳玥,將被嚇得戰戰兢兢的柳玥拉到身前來道:“我們家小姐與湯家姑娘是意氣相投的好姐妹,湯姑娘出此不測,小姐傷心難過,硬是要趕來見湯姑娘最後一面,原也是可以明日再來,可小姐說見不到湯姑娘她今夜都睡不着,我們這才連夜趕來……”
鎮民嘆了口氣:“那如今人也看了,我這便派人送你們回去吧,大晚上的兩個姑娘上街,多不安全啊。”
珠書惶惶點頭,經此一事,她也不敢再多留了。
柳玥更是恨不得現在就走,尤其是那“磕磕”之聲總是在她腦中迴盪,令她連在這大廳多呆一刻的勇氣都沒有。
送走張家這兩主僕,巡邏的鎮民看了眼大堂,熄滅了屋中的蠟燭,原路往外走去。
而在他們走後,寂靜的祠堂外,樹影搖曳,祠堂內的棺材裡,又響起了清脆的“磕磕”之聲。
接着,一道女子倩影,重新出現在大廳門前,這回那倩影旁邊,多了一道更爲矮小的身影。
“玉兒姐,不是說了不讓你跟來嗎?”
小黎牽着李玉兒的手,不高興的指責她。
李玉兒頗爲委屈,她望着漆黑的祠堂大廳,指着裡面道:“要玩,一起玩,捉迷藏……”
“不是在捉迷藏,我們是有正事要辦!”小黎無奈極了,他看看左右,確定周遭沒人了,牽着李玉兒進大堂,進去後,他直奔棺材,人剛過去,就見棺材裡飛出一黝黑之物,那黑漆漆的小東西在棺材上空盤旋一陣,穩穩的落到湯琴兒的腦袋頂上。
小黎忙伸手去揮:“珍珠,不可以調皮。”
黑黑的鳥兒被趕得只能落腳到棺材沿壁上,它尖尖的小隼紅紅的,小黎看見了頓時生氣。
“不可以偷吃,我還沒查驗呢。”說着就要去捉小黑鳥。
黑鳥從他雙手空隙偷溜走,然後跳進棺材裡,坐到湯琴兒血糊糊的胸口上,低頭往她傷口上叨肉,叼着就馬上嚥進肚子,然後美滋滋的在棺材角上蹭嘴。
“磕磕”之聲再次響起,正是小黑鳥碰觸棺材沿壁時發出的聲響。
小黎一個頭兩個大,瞪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他教訓道:“玉兒姐不乖,明明讓你好好睡覺,爲什麼要跟出來,沒有云想姐姐看着,你就不聽話了是不是!珍珠也不乖,明明答應陪我來查驗屍體,怎麼可以偷偷饞嘴,我知道新鮮的屍體肉質鮮美,但你要是餓我們可以回家吃肉糜,怎麼可以破壞證據?”
李玉兒被罵得可憐兮兮的垂着頭,珍珠卻膽大包天,不止不認錯,還振振有詞的回嘴:“桀桀,桀桀桀……”
小黎讓它說得臉頰一紅,壓低聲音道:“噓,你小聲點,我知道我瞞着孃親跑出來是不對,但,但我就是好奇,我就想看看,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今晚,那位劉姑娘真的會來取走這名死者的雙腿嗎?她會怎麼取?是割下來嗎?用什麼割?割下來後,又要怎麼安在自己腿上?那位劉姑娘真的可以把別人的腿換到自己身上,還能正常使用嗎?好想看她怎麼安的,好想學!我把手術刀,手套和口罩都帶來了,你說我主動提出當她的助手,她會同意嗎?要不要交束脩呢?孃親那麼摳門,我也沒多少私房錢,不知道她束脩收得貴不貴?珍珠,聽說烏星鳥都喜愛收藏珠寶玉石搭窩,你是不是揹着我們藏了很多私房錢?你借點錢給我吧,我給你寫欠條,還算利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