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醜一點沒覺得自己說的有問題,名字不一樣,肯定不是一個人,她已經是個成熟的三歲大娃娃了,不是小孩子,她可聰明瞭。
小黎不知怎麼糾正她,見妹妹還一臉沾沾自喜,識破奸計的表情,長長的吐了口氣,揪着她的小臉問:“你怎麼這麼傻?”
醜醜撅着嘴,跟哥哥辯駁:“醜醜不傻,醜醜最聰明瞭。”
小黎懶得與她爭,問妹妹:“阿碧還與你說了什麼?”
醜醜低頭,又問阿碧。
阿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搞錯了,聽醜醜糾正它那兩個人不是她爹孃,它懵了,因爲這些都是其他蛇蟲鼠蟻告訴它的,它鸚鵡學舌,別人說什麼,它照搬什麼,人家說柳蔚是柳司佐,說容棱是容都尉,它也這麼說了,但醜醜既然說不是,那應該不是了,那是醜醜自己的爹孃,醜醜肯定不會搞錯。
但是既然人都認錯了,後面的信息,肯定也都錯了。
於是阿碧果斷的道:“嘶嘶嘶。”
醜醜仰頭,跟哥哥道:“阿碧說沒有了,只有這個。”
小黎皺起眉,這算打探消息了?不是什麼忙都沒幫嗎?
他又問:“那些人爲什麼提到爹……提到容都尉和柳司佐,這兩個人會有危險嗎?”
醜醜照樣問阿碧,阿碧回答道:“嘶嘶嘶嘶。”
醜醜搖搖頭,道:“壞人說,不能讓他們去青州,與容都尉和柳司佐會和,當務之急,是先追到他們……”
“他們是誰?”
醜醜看着阿碧,阿碧也稀裡糊塗的,隨便唸了一串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話。
醜醜雖然也沒聽懂,但跟着照唸了,吐詞非常清晰:“驍騎禁衛軍。”
小黎頓住了。
小黎曾在京生活過,還經常被爹帶進宮,也參加過宮宴,驍騎營他是聽過的,那是皇城的軍隊,效力於皇,那不是地方軍,也不是平叛軍,是正正經經的御前軍,御前的軍隊,離開京都下青州,怎麼可能?
小黎不知道現在京都的局勢早變了,皇病重,奄奄一息,御前的人都被兩派人馬瓜分爲二,容溯佔了一部分,皇后佔了一部分,整個皇城四分五裂。
驍騎營是容溯好不容易搶到的,直接給秦俳套了個名頭,讓他借禁衛軍的名義下青州,這樣無論是辦事還是過路都會方便很多,但實際,秦俳的官銜並不止於此。
阿碧所知道的也很有限,儘管醜醜都知無不言的一一傳達了,小黎還有很多地方弄不懂,不過大概的東西,他還是明白了。
京都有援軍下發,援軍是驍騎營的禁衛軍,但他們在來的路,被一股不明勢力攔截了,這股勢力盤踞在慶州城郊,想將他們堵個正着,但守了幾日,卻沒有守到目標,於是他們又離開了,這羣人來的時候,與走的時候動靜都很大,沿途殺伐果斷,誤傷了不少百姓,也驚動郊野的小動物們。
小黎將前後理順後,忽略驍騎營出京都這種邏輯的硬傷,便沉默了下來。
醜醜把阿碧套在手腕,想帶它去客棧後院的花圃裡找蟲子吃,臨出門前,被哥哥揪住了,小黎抱着妹妹,直接去了外祖母房間,把妹妹交給外祖母,自己匆匆出了客棧。
……
離慶州尚距百里外的三角岔道,小妞聽着馬車外的刀劍喑啞,努力將秦俳塞進一個寬大的麻袋裡,她又往最頭舀了幾大勺的米,確保將秦俳遮得嚴嚴實實了,纔將袋口輕合,自己趴伏在車窗前,透過車簾,小心的看外面的情況。
秦俳的傷勢太嚴重,他們不敢再全速駛行,途放慢了速度,於是毫不意外的,被追了。
追兵武力強悍,不達目的不罷休,短短半個時辰的交戰,他們又損傷了十來人,小妞狠狠的閉了閉眼睛,知道再拖下去,他們必輸無疑,一旦輸了,所有人都會死,誰都不是例外。
狠狠的抹了把臉,小妞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跳非常快,她很緊張,她悄悄鑽下馬車,撿起車邊一柄帶血的長刀,又匍匐着,爬到了車底去。
將長刀握得緊緊的,這是她現在所有的安全感,她一刻都不敢鬆懈。
正在這時,有一個身形高大,穿着黑衣的敵人提着滴血的長劍,走到了馬車旁,那人撩開車簾,看到裡面只有一些蔬果菜框,和兩個米袋,愣了一下,不放棄的將長劍捅進米袋裡。
第一個袋子破了,白色的米粒嘩啦啦的流出來,那人又去刺第二個米袋。
可手剛擡起來,便聽到什麼聲音,他迅速轉身,卻什麼人都沒見到,這時,他感覺腹部一痛,低下頭,纔看到一個只有自己腰高的小女孩,正將一把長刀,捅進自己的肚子。
小女孩大概很害怕,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刀捅進去,紮了個對穿,黑衣人尚未反應過來,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接着,他直挺挺的,往後倒去,臨到死,眼睛都沒閉。
小妞哆嗦着推開好幾米,見那人不動了,才一邊大口喘氣,一邊顫慄的留着眼淚,狠狠擦了擦臉,把那把長刀,從那人肚子裡又拔出來。
她現在腿都是軟的,整個人都站不住,但她硬是撐着一口氣,把那男人推開,自己又爬回了車底下。
她殺人了,她……她殺人了……
渾身都是血,手黏糊糊的,小妞無聲的哭泣,淚水很快模糊了視線,她害怕,好害怕,怕的想尖叫,可不敢叫,這駕糧車被親兵叔叔們藏在最後面,她和秦大人被其他人用鮮血保護着,她不能暴露,她不能大叫!
一邊給自己鼓氣,一邊控制着手不要抖,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兩個黑衣人,小妞捂住嘴,手都是血,她吃到了別人的血,腥氣蔓延整個鼻息。
兩個黑衣人看到糧車外的同伴屍首,楞了一下,才警惕的用劍撩開車簾,看裡面什麼都沒有,兩人對視一眼,一個問:“跑了?”
另一個說:“公侯出身的花架子,手下拼死拼活,他倒是跑得狗都快。”
“哪個方向?”前頭那個問。
另一個判斷了一下地的痕跡,正要說話,目光卻突然定格到馬車底部。
他迅速彎腰。
下一瞬,小妞對了一雙陰狠鬼厲的眼睛。
一雙之後,又是另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