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像是爲了順應柳蔚的猜測,屋頂發出兩道細小的聲響,像是瓦片碰撞的聲音。
看了眼旁邊睡得香甜的於文敏馨,柳蔚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牀。
柳蔚小心地走到門口,警惕的拉開門縫,卻看到外面院子裡,一道玄色的身影,佇立在此,朦朧的月光將他周身勾勒出白色的淺光,讓他置身黑夜,卻分外顯眼。
容棱?
這人來做什麼?
柳蔚想着,便打開了門。
聽到的門扉打開的聲響,院中佇立的剛硬男子擡目掃了過來。
“你幹什麼?”明明已經分別,這人爲何又追過來?
容棱擡步,走向她。
柳蔚懵然的站在原地,她此刻的樣子有些滑稽,身上穿着褻衣褻褲,臉上卻帶着一層面紗。
容棱走到柳蔚面前,低聲道:“本王過來,是爲看你是否安全到達。”
柳蔚:“……”
看她是否安全到達?她有什麼不安全的?再說以前她半夜與他約見,之後獨身離開,也沒見他這麼特意的關心她。
柳蔚很莫名其妙,容棱卻說:“順道送個東西給你。”
這個時候送東西?方纔見面爲何不送?
柳蔚挑着眉,伸出了手。
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袋子,交到她手上。
柳蔚接過那袋子,正要打開,男人卻按住她的手。
大概是此時氣氛不對,短短的肌膚相觸,就讓柳蔚有種心尖一顫的感覺,她慌忙縮回手,捏着那個袋子的手,不覺緊了緊。
“等我走了再打開。”容棱說道。
柳蔚看了眼那袋子,點點頭,卻問:“什麼東西,值得你容都尉大半夜特地送來?”
男人的視線在此刻顯得分外柔和,柳蔚甚至以爲自己看錯了,她只是錯開一眼,再看的時候,爲什麼從眼前男子素來冷硬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軟柔。
柳蔚方纔是逗於文敏馨,才說自己去幽會了,可柳蔚卻覺得,現在他們好像真的在幽會。
儘管這個會,幽得很莫名其妙。
“還有事嗎?”不想再這樣繼續,柳蔚想盡快結束。
男人深深的看她一眼,見她眼中毫無眷戀,急於想逃,便低下眉眼,“恩”了一聲。
“那……再見。”柳蔚說完,轉身便走。
柳蔚走得很快,甚至幾度抑制住想回頭的慾望,生生走進房間,再闔上房門。
屋外和屋內,似乎隔絕,一道門,關上了彼此的念想。
柳蔚終於鬆了口氣,摸着手裡的袋子,這個袋子裡面不知是什麼,很硬,形狀像牌子。
柳蔚打開袋子,透着門扉外的月光,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個牌子。
柳蔚翻開牌子的另一面,仔細辨認,纔看清這上面的字。
可待看清後,柳蔚卻渾然一懵,使勁閉了閉眼睛,再睜開,重看一遍。
沒錯,還是沒錯。
柳蔚沒眼花,也沒看錯,這的確是一面免死金牌!
柳蔚很是恍惚,捏着牌子的手,有些發緊,下一秒,她拉開房門,想找門外的男人問清楚,可門外,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月光下的院子裡,空曠,蕭瑟,夜晚的清風淡淡吹拂,空氣中,卻再無那人的半分痕跡。
柳蔚又低下頭,牌子上,深沉的金光,楷體的四字,真實的觸感,都告訴她,這一切是真的。
自己手裡捏着的,竟真的是一面免死金牌。
容棱給了她一面免死金牌,就在剛纔,就在大概一分鐘之前。
爲什麼,容棱怎麼會有這個?
再看看現在的時辰,寅時三刻。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容棱選在這個時候給她送來這件東西,是爲什麼?
柳蔚心裡很亂,不得不說,從她在臨安府見到皇上的第一面開始,她就迫切的需要一面免死金牌,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是一個女人,女子不爲官,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付子辰這個損友,將她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就在她前路茫茫的時候,容棱給她送來一面免死金牌。
這算什麼,狹恩圖報?
柳蔚胸腔裡突然出現一陣火氣,卻又火得莫名其妙。
柳蔚知道,自己應該感激容棱,應該報答容棱,但柳蔚卻實在不喜歡欠人家任何東西。
如今,她欠下了容棱一個很大的人情,一個,不知道怎麼還的人情。
將那塊牌子放在懷裡,柳蔚重新爬上牀,閉着眼睛,妄圖睡過去。
可直到天亮,柳蔚都再無一絲睏意。
卯時二刻,於文敏馨迷迷糊糊的醒來,一睜眼,就看到旁邊的柳蔚已經醒了,正仰躺在牀上,看着頭頂的牀幔。
於文敏馨打了個哈欠,喚了一聲:“蔚兒姐姐早。”
“早。”柳蔚含糊的應了一聲,眼睛總算從牀幔上收回。
柳蔚起身,慢慢的下了牀。
於文敏馨也跟着起來,其實於文敏馨還想再睡一會兒,昨晚她睡得太晚了,但客人都醒了,她這個主人家,總不好一直睡。
兩人起了牀,於文敏馨去開門,外面小丫鬟們立刻迎進來,七手八腳的開始收拾。
等到梳洗完畢,於文敏馨想帶柳蔚去給於文老夫人請安,柳蔚卻道:“我就不去了,時辰不早了,我一整夜沒回去,家人想必也擔心。”
“蔚兒姐姐你要回去了?這麼早?不若吃了早膳再回?”
“不用了。”
柳蔚堅持離開。
於文敏馨也不好勉強柳蔚,只得親自送柳蔚到內院門口,又吩咐於文府的馬車,切記將柳蔚安全送達,才目送柳蔚離開。
小丫鬟領着柳蔚出外院,可眼看着就要出府門了,旁邊卻竄出來一個人。
柳蔚看清那人是誰,只得不情不願的停步,屈身行了一個禮:“大少爺。”
“柳家妹妹無需多禮,你是小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儘管自在些便是。”於文堯含笑着道,語裡盡是文質彬彬。
柳蔚淡淡點頭,耐心等着於文堯說下去。
柳蔚此刻可不覺得,於文堯一大早的特地來堵她,就是爲了跟她寒暄兩句,昨日請了兩次,也沒將她請過去,他們只怕有一肚子話要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