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替小黎擦了擦嘴角,頭也沒擡的道:“或許只是路過。”
“是嗎?”容溯聲音很小,音色卻是較冷:“三哥在鎮格門中做事,也向來只憑僥倖?”
容棱面無表情的注視容溯,視線冷漠。
容溯只是迎視容棱,眸子很深:“三哥應當知曉,我身上的東西,有多重要,三哥既答應過護我,便該將這些潛在危險,扼殺於搖籃。有些時候,寧殺錯,不放過。”
容溯說完,起身,對小二道了一句,將早膳送到他的房中,人便轉身回了二樓。
直到容溯的身影徹底消失,柳蔚纔回頭,看了眼隔壁桌的兩名女子。
那兩名女子,恰好也正在偷看着柳蔚這桌。
見柳蔚轉過頭,瞧來,兩名女子急忙的移開視線,埋着頭,繼續用桌上的早膳。
柳蔚皺了皺眉,這麼看來,這兩人,的確有些可疑!
“你打算怎麼做?”既然容溯已經成爲他們的包袱,哪怕爲了保住兵符,也至少要保障容溯的安全。
“再定。”
容棱這語氣很是平常。
柳蔚單手撐着下顎:“再定的意思是……”
“古庸府府尹,我並不熟。”
意思就是,在這裡鬧出事,恐怕也不好收場。
柳蔚挑了挑眉,看看隔壁桌,又看看容棱,笑了:“是嫌麻煩,還是下不了手?”
“嗯?”容棱看着柳蔚。
柳蔚也只是隨口一說,見容棱目光灼灼的,就聳聳肩,敷衍過去:“沒什麼,我們先吃飯,吃了去那三樂當鋪瞧瞧。”
容棱卻依舊看着柳蔚,半晌,問道:“若是我真下不了手,你當如何?”
柳蔚笑:“下不去就下不去,這麼好看的姑娘,換了我也下不去手。”
容棱沉下英俊的五官,一言不發。
柳蔚嘴角彎着,是志得意滿的模樣。
這男人想騙她吃醋,她纔不會上這個當。
況且……
柳蔚再看向隔壁桌,盯着那一身紅衣女子的側臉。
不知爲何,柳蔚總是覺得,此人的容貌,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裡曾見到過。
另一張桌子上。
紀茶背脊發麻的僵直坐着,問紀槿:“她是不是在看我?”
紀槿小心翼翼的埋着頭,低聲道:“是,不知爲何一直在盯着你。”
“她是不是認出我了?”紀茶的聲音有些抖。
紀槿搖頭:“不可能,她又不認識我們。”
“可我們是親人,所謂的血脈相連……”
“姐,你太緊張了。”紀槿握住姐姐的手,輕拍了拍:“鎮定一點,她不知道是我們的,按照計劃來,沒事。”
紀茶深呼吸一下,然後點點頭,看到妹妹在安慰自己,忙硬氣起來:“我沒緊張,只是還未想好怎麼與她說,暫時,我們不宜相認。”
紀槿好脾氣的笑笑,點頭:“嗯,姐姐最厲害了。”
紀茶聽出了紀槿這哄小孩的語氣,有些不悅,但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用過早膳。
柳蔚等人朝小二打聽了路,便往三樂當鋪而去。
這三樂當鋪聽說是京都的連鎖當鋪,在古庸府這家是分店。
柳蔚看着上頭還算嶄新的牌匾,又朝裡頭看看,瞧見許多來來往往的客人,一個個身上穿得非富則貴,看着繁花似錦的。
要說這當鋪一門,客人素來不多。
畢竟典當東西,便是來客人,也多是手頭很緊的,臉上身上,始終該透着一股頹敗。
但這裡的客人,卻一個個衣着光鮮。
不像窮困之人不說,還個個都透着股子富貴味道。
柳蔚倒是沒見過這樣的當鋪,不覺看向容棱。
容棱道:“三樂當鋪,有代客鑑定的行當。”
代客鑑定,顧名思義,就是代替客人鑑定貴重東西的真僞。
通常這種代客鑑定,都是玉石鋪子的業務,用以吸引顧客,也招攬人氣,就算不來買東西,你也可以帶着家裡的珠寶玉石來鑑定鑑定,不收錢,還附送茶果點心,簡直貼心極了!
但當鋪什麼時候,也多了這種業務?
帶着半信半疑的心思,柳蔚等人走進去。
一進去,就有夥計出來招呼:“幾位貴客是當東西呢,還是鑑東西呢?”
柳蔚順手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道:“當東西。”
“那您這邊來。”夥計態度殷切的將他們迎到大廳屏風的另一邊,讓他們坐下,又吩咐小丫鬟去給他們倒茶。
茶果送上來時,就有後生,也就是小學徒過來詢問:“客人是要當東西,敢問是當的哪一類?是珠寶玉石,還是名品字畫?”
柳蔚將玉佩拿出來。
那小學徒雙手接過,當着他們的面,便簡單的觀摩起來,然後道:“您這玉的質地溫潤,是上好的羊脂玉,只是日頭有點久了,若是當的話……您是生當還是死當?”
“生當。”柳蔚道。
小學徒點頭,端摩一會兒,隨即看到了什麼,突然“咦”了一聲。
柳蔚就這麼看着小學徒。
那學徒卻在此時猛的擡頭,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而後道:“您這玉佩,有瑕疵啊。”
小學徒說着,便指着玉佩邊緣,一個小小的十字劃痕。
柳蔚探頭看了一眼,笑着道:“那這劃痕是深了,還是淺了?”
小學徒臉色大變:“深了,也大了,這樣的,賣不上價。”
“有多少,說個數吧。”
“這個數如何?”小學徒比了個“六”的手勢。
柳蔚比了個“五”的,說:“這個數如何?”
這次,小學徒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小學徒慌忙的嚥了口唾沫,反覆的看了柳蔚好一會兒,隨即,目光又投向她身邊的容棱,還有那三個小孩子。
沉吟一下,小學徒問:“貴客您的玉佩,是自個兒的嗎?您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這是您從誰那兒買來的,還是一出生就有的,還是……別的來路。”
這個別的來路,若是正常人,一定會以爲他在暗示這是贓物,但若是真的明白其中深意之人,就知道,這也是試探的一部分。
小學徒很緊張,手心都在冒汗,他緊盯着柳蔚,心臟跳得很快。
柳蔚迎視上小學徒的眼睛,微微勾脣:“是天上掉下來的。”
“轟隆。”心臟猛地一下,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