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與柳蔚,就算是真的誠心邀請三位來客用膳食,也不可能這般隨意。
第一,桌上的大部分菜色,已經食用了過半。
殘羹剩飯,實在難拿出手。
第二,在場還有一位女眷,素來男女之間,規矩頗多,同桌用膳,更有諸多不便。
但容溯已經應下了。
柳蔚只好吩咐王府廚房,再做幾樣小菜,單獨給客人開一小桌。
只是,容溯一個人吃的話,三菜一湯,兩素一葷,應是足夠了……
柳蔚斤斤計較的想着。
容溯要留下來用膳,李君與李茵卻不用。
柳蔚瞧着李君與李茵,問:“李大人與李小姐大駕光臨,不知所爲何事?”
李君心裡冷笑,心說,這般局面,你說你不知所爲何事?
李君陰測測的正要開口,打算先給柳蔚一個下馬威,卻聽身邊的妹妹已是搶先,滿臉羞澀的道:“哥哥自是特地來見大人的,爲了你我的親事。”
李茵說完,眸光之間,水波粼粼,望着柳蔚的視線,更是情難自持,脈脈都含。
“茵兒!”
李君氣得黑着臉龐呵斥一聲,恨不得當場給這丟人的妹妹一巴掌。
在府裡發瘋也就算了,當着外男的面兒,做出這副不知羞恥的低賤模樣,簡直是有辱李國侯府門楣!
李茵並不是完全不懂事,見哥哥生氣了,她咬了咬脣,到底不敢太張揚,只得縮回去一步。
柳蔚很是尷尬,沒有做聲,目光卻投向一邊的容棱。
容棱這會兒正在喝茶,因爲茶燙,他一時沒喝,只是吹着上面的茶梗葉子,看起來悠哉又漫然。
柳蔚提醒:“三王爺,不想說些什麼?”
李君聞言,直接冷笑出聲:“也好,那在下就聽聽,三王爺有何說的。”
容棱卻公事公辦的腔調兒道:“事情來龍去脈,柳大人與本王提過,故,本王想聽聽李大人之意。”
李君擡起下巴,一派傲然:“茵兒涉世不深,情竇初開,不辨人情,但柳大人卻年長茵兒數年,可謂閱歷,經驗,都比茵兒足,在下不知,柳大人爲何要成心引誘茵兒,只是茵兒年紀尚小,家中暫時並無讓她婚配的打算。”
這話說得好聽,但一言一語,無不在譴責柳蔚勾引李茵,而李家,絕不同意這門親事。
李茵登時氣得揚聲反駁:“哥,你在府裡分明答應過我,要成全我們,你怎能臨時改口?”
“不那般說,你能從屋子裡出來嗎?家醜不外揚,但今日我李某人也不怕言明瞭!”李君冷着臉子,看向柳蔚,氣勢洶洶的道:“家妹爲了你,竟拿上吊自盡威脅全府,我家茵兒,素來是個謹守規矩,懂事乖巧的女子,就因遇到你,如今叛逆刁蠻,連我這兄長的話都不聽了!柳大人,算我李某人求你了,放我家茵兒一馬可好!”
柳蔚皺眉,覺得冤枉得很:“李大人稍安勿躁,在下對李小姐,從無非分之想,之前的事,實乃意外,至於李小姐對在下的心思,在下其實……”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君聽出不對,挑眉打斷。
柳蔚籌措言辭,如何能既表明了立場,又不會讓李茵太過丟臉。
李君又突然出聲,冷言冷語:“從無非分之想,實乃意外?柳大人堂堂男子漢,莫非還想將你二人之事,一股腦兒的推罪到茵兒一個弱女子頭上?讓茵兒一人擔自作多情,不知廉恥的名頭?”
李君這話說得太過刻薄。
柳蔚看了李茵一眼,卻見李茵正雙眸含情,泫然欲泣的瞅着自己。67.356
柳蔚:“……”
容棱卻在這時淡聲問道:“這門親事,李大人不允,可是如此?”
李君愣了一下,轉目看向容棱,板着臉道:“是。”
“哥!”
李茵打斷哥哥的話,直接越衆而出,揚聲道:“我哥說的,乃是他一人之意,不代表我,還請三王爺做主,茵兒是真心鍾情柳大人,求三王爺成全!”
容棱一臉冷漠的問道:“李小姐,要本王如何成全?”
李茵直接跪下道:“求三王爺賜婚!”
容棱:“……”
柳蔚:“……”
一旁還在等菜的容溯,聽到此處,笑出了聲兒,點頭:“愚弟知曉,三皇兄予柳大人一片倚重之心,只是,先賢有言,先成家,後立業,今日恰逢其機會,三皇兄,不若就成全這對有情人,令柳大人與李小姐得以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李茵一個勁兒點頭:“是是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茵兒!”
李君呵斥家妹!
“先起身。”容棱說道。
李茵感激的起身,卻不聽哥哥的話,反而離哥哥遠些,走到容溯身邊,儼然是等着容溯爲她做主。
李君將不讚的目光投向容溯,心惱,王爺這是怎麼了,不偏幫着他,反而爲那柳大人說話。
早知如此,方纔就不該讓他跟着來,免得胳膊肘往外拐。
李君氣得不輕,而容溯卻是把矛頭都指向了容棱。
容棱瞥了這位七弟一眼,沒惱沒怒,只是面上已然沁出些許冷意。
這個局面下,柳蔚和李茵,反倒有些無足輕重了。
柳蔚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在她想說點什麼時,卻見李茵朝她看來,兩人目光不期之間交匯。
柳蔚想避開,她現在的身份是男子,男女對視,實爲不合規矩,但在她避開之前,李茵已是趁着沒人發現,偷偷對柳蔚眨了一下眼睛,隨即用嘴脣做着口型。
柳蔚辨別了一下,李茵分明是說——明晚,等你。
柳蔚反應了一會兒。
再想到早上收的那封情信,柳蔚愣了一下,再看李茵,李茵卻已轉過頭,繼續與李君爭吵。
柳蔚心思流轉一番,看來,眼前這位莽莽撞撞的李家大小姐,也不是看到的那麼憨傻乖甜。
只是,李茵做這麼多事,就只是爲了與自己白首相攜?
柳蔚很是想不通,有什麼,是能讓一個古代侯門之家的千金小姐,對一個普通文官,一見傾心,窮追不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