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淵慢慢從空心的羅馬柱裡拿出東西,每一樣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小七夜的紀念相冊,在書頁上就有寶寶剛出生的照片,那是黎七羽和小七夜唯一的合照,她虛弱地躺在蕾一絲繁複的牀裙上,魘麗的臉陷落着大靠枕,生產後的她還在昏睡。
而在枕邊,小七夜被襁褓裹着,閉着小眼睛依偎着媽媽……
這張照片是在黎七羽還沒醒來之前拍的,她清醒以後,小七夜就被抱走了。
一張張翻開,小傢伙隨着眉眼長開,越來越像薄夜淵……
他的小型復刻版,和懷錶裡他小時候的樣子如出一轍!
【我以前告訴你我失憶的話,並不全面,我其實患有解離症……】
薄夜淵耳邊迴響着小夜燈裡黎七羽的話,【這種病簡而言之,一種人格殘殺症,在噴泉池裡有我的病歷,你看了就知道了。以前的黎七羽也愛過你,可她也愛過北堂楓,愛過盛十年……她們是我,又都不是我。我現在身體裡又潛藏出新的人格,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這個人格就消失了,下個人格會不會喜歡你,你們會不會在一起?只是想想,我就覺得嫉妒得發瘋了……】
一摞的病歷單夾在冊子裡,洋洋灑灑是醫生的診斷筆跡,還有一些她從書籍、報紙裡剪裁下來的解離症資料,完整地解析這種病的症狀、發作病例。
【原來愛情那麼自私,狹隘到我無法容忍另一個我去被你愛。所以當時我纔會吃夢遊七羽的醋,纔會那麼傷心難過。薄夜淵,未來也許我會再也不見,就像從前消失的那些黎七羽一樣,不復存在。這短短兩年不到的時光,只有你,是我活着的唯一見證……】
薄夜淵手指顫抖地翻着資料,淚水大顆大顆咽在紙張上。
他視線模糊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的眼皮上跳躍,他無法認真去看,只覺得心肺悶到要炸裂開了!
【我只要一想到,你從來也不在乎我是誰,甚至根本不知道我這個人格存在過,你只要黎七羽這個人,管她是怎樣的靈魂你都接受,我就難受得悲哀。太害怕這一天會到來,薄夜淵,如果我不告訴你,你能區分我們嗎?】
薄夜淵攥緊了手指,如果他無法區分,當初爲什麼不會愛上“失憶前”的她……
診斷書上,病人批註的字,像針刺進他的身體:
病人情緒激動反覆,深深自我厭棄,她感到被這個世界拋棄,不被需要……從而在潛意識裡扼殺本我人格……在戀情中受到創傷,親情上遭到遺棄,讓她倍感絕望……
薄夜淵身體重重一晃,從來沒想到黎七羽的病重到這種地步,她一直在承受着精神壓力。
而他呢?在她病重的時候,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黎七羽,你這麼賤,也配有人愛?】【黎家爲什麼就你偏偏不討喜,都是你活該的!】【像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