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身份這個敏感問題來說,完全可以用一句當局者迷來形容路強。
隨着控制地區的擴大,實力也越來越雄厚,路強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到從前皇帝的角色中,天下都是自己的,有什麼可說的?
可對於不知道路強真實身份的人來說,如今的路強已經越來越在向一條背離朝廷的路走着,儘管絕大多數人都願意跟着路強走下去,可誰不希望路強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就象之前皇帝封的荊、江刺史一樣,難道就不能再把官職提高一些?那怕是自己封自己也行啊!
其實幾個人都隱隱覺出路強應該是皇族身份,既然這樣,以荊州目前的實力,就應該恢復真身,然後進位爲王,名正言順地率兵討逆,那至於象現在這樣畏首畏尾地不敢出兵了。
另外幾個人都猜出玉璽在路強手中,那就更應該好好利用了。
只是幾個人都不太清楚路強的心思,更不明白他的擔心什麼,所以也只好把這個疑問壓在心頭。
而隨着路強實際控制區域的擴大,身份已經是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幾個人都覺得是時候讓路強回覆真身了。
不過這幾個傢伙一個比一個鬼,誰都不願意先開口,生怕那句話說錯了,惹得路強不高興。
要知道路強身上那股氣勢,已經越來越威重,即便是他們這些身邊人,說話的時候,也會不知不覺地變得小心起來。
聽了謝望祖的話,路強先是有些奇怪,自己討伐譙縱,還需要什麼身份嗎?不過隨即就明白過來,蜀中早遠離了朝廷給他的任命之外,朝廷若不讓你插手,你也得幹瞅着。
司馬休之其實早明察暗訪地找了好久,卻始終沒在皇族中找出有關路強的半點信息,可儘管這樣,在他心中,還是越來越覺得同路強親近,那是一種血脈相通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謝望祖說完,忍不住乾咳了一聲,小心地道:“時至今日,大人是否可把真正身份告知屬下等人了”
路強有點明白了,敢情這幫傢伙是逼宮來了。
要說如今自己已經掌控大半個朝廷,麾下帶甲不下二十萬,似乎公開自己的身份也沒什麼問題,可建康那邊還有個皇帝呢!雖說兄弟一定會把皇位讓給自己,可他畢竟還在劉裕的控制之下,即便他肯,劉裕等人也不會答應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有朝一日回到建康再公開自己的身份。
只是謝老狐狸說的也對,譙縱既然已經決定歸順朝廷,建康那邊再有劉裕跟着瞎參合,自己再出兵,豈不失去了大義?
迎着儘管心腹熱切的眼神,一時間,路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幾個都是對他最忠心的人,尤其是王鎮惡,那是從一開始就跟在自己身邊的,若是一直對他們隱瞞下去,會不會寒了他們的心?
猶豫良久,路強眼神終於堅定起來,沉聲道:“來人,廳外二十步之內任何人不許靠近,違者格殺勿論”
說完之後,路強鄭重地從書案的暗格中拿出玉璽,放在案頭,然後雙目如電地掃視衆人,緩緩道:“你們猜的沒錯,我確實還有個名字”
目光轉向司馬休之,在司馬休之期盼的眼神中,接着道:“我的名字叫司馬德宗”
“譁!”
四個人幾乎同時站起身,瞪大驚恐的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路強,好一會,王誕率先跪了下去。
“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其他幾個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卻只有司馬休之的眼中流出了淚水,曾經的白癡皇帝,如今卻以另外一個名字雄起於荊、江,司馬氏有救了…
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沒有人懷疑路強的話,先有他神秘出現,後有司馬德文不顧一切地封賞,再加之路強的雄才大略,若說他不是皇帝,誰還有資格是皇帝?
幾個人都想起靜修老道曾在桂陽郡初見路強時,就喊路強爲陛下的傳言,原來這是真的。
路強坦然地接受了幾個人的跪拜,然後讓他們起來,才沉聲道:“這個秘密除了德文,目前只有你們四個人知道,而在沒有打回建康之前,你們務必保守這個秘密,若有人泄露出去,就休怪我無情了”
其實知道路強身份的還有何無忌、孫瑤等人,不過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沒有對他們說起。
“陛下放心,臣等明白”
幾個人都很激動,而最高興的莫過於謝望祖了,自己一不小心就要成爲國丈了,還是生女兒好啊!
王誕再次先開口道:“建康朝廷仍在劉裕的控制之下,所以陛下所慮甚是,哦!不對,是主公想的對,既然玉璽在主公手裡,那我們不妨再一朝廷的名義下道聖旨,向天下臣民宣佈譙縱爲叛賊,主公不過是上應天命,剷除jiān佞罷了”
“王大人所言甚是,劉裕即便想阻撓,他手中沒有玉璽,出具的旨意也毫無意義”
在知道路強的身份後,幾個人的腦子又變得活絡起來,原來還想建議路強稱王的想法也沒了。
現在稱王,以後怎麼辦?難不成自己把自己給篡了?
當下路強命王誕執筆,向全天下發出檄文,昭告譙縱罪行的同時,表明荊州大軍是上乘皇帝旨意,出兵剿滅叛軍的。
三日後,路強就在江陵城外,當着全軍的面宣讀了這份加蓋玉璽的旨意,然後誓師出征。
此戰何無忌兩萬大軍爲先鋒,路強五萬大軍在後,同時徵調蠻兵十萬,浩浩蕩蕩殺向蜀中。
雖說劉裕正和劉毅掐的熱火朝天,路強卻也對他做了防範。
魯宗之、趙倫文,兩萬大軍守襄陽一線,王鎮惡、司馬休之兩萬大軍守江陵,另外還有江小魚一萬水軍遊弋江上,隨時可以增援這兩處。
而在潯陽、鄱陽一線,還有檀道濟、郭銓的近四萬大軍,這樣除非劉裕傾全力來攻,否則根本打不到江陵來。
不過大軍剛剛啓程,桓振就趕到了路強大營。
桓振在出來之前,已經受過卞範之的秘密囑託,所以他根本沒把信拿出來,只是口述了桓玄的現狀,以及桓希想要自立的心思。
知風的情報雖然越來越精確,不過對於桓家內部的事,還是陷入了一個先入爲主的盲區,一直都覺得桓家還是桓玄在做主,聽了桓振的解說,路強才明白桓玄爲什麼跟抽筋似的,一會要對抗自己、一會又想投降了。
路強的想法很明確,就是自己的國土內,決不許有自立的現象,對待那些企圖fènliè、分割國土的人,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殺”無需任何理由。
看了看桓振熱烈的眼神,路強有點明白了,這也是個渴望建功立業的年輕人,雖說他也姓桓,可一來他不是桓玄親兒子,另外自己也沒有對桓玄趕盡殺絕,他對自己的恨也就談不上刻骨銘心,單看他肯爲了不待見他的義父來刺殺自己,足見是個忠義之人,那自己爲什麼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呢?
微微一笑道:“你義父雖有錯,但這同你沒有關係,只要你肯做一件事,我就可以任命你在荊州軍中爲將”
桓振聽了路強的話,不由跪了下去,泣聲道:“小人曾刺殺與大人,大人不怪罪,卻還肯收用,小人銘感五內,從今以後小人這條命就交與大人了,大人但有所派,小人一定遵從”
“殺了桓希,攜梁州歸順江陵,然後送你義父去晉安郡定居,辦完這些,你就可以加入荊州軍了,本官身邊正缺一個侍衛隊長,如果你有興趣,這個位置本官就留給你了”
聽了路強的話,桓振微微猶豫了一下,隨即磕頭道:“大人放心,小人這就回梁州,定將桓希的人頭送到大人座前”
桓振已經想明白了,與其窩在梁州過着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還不如到路強麾下拼個前程。侍衛隊長雖不是大官,可卻是最接近路強的位置,只要幹好,那可是前途無量的。前後兩任不都是很好的例子嗎?
告辭路強後,桓振立刻趕回梁州,去同桓希玩窩裡鬥了。
此刻何無忌大軍已經開始了對巴東第一撥攻擊。
白帝城是巴東郡的門戶,而巴東郡城又是蜀中大門,所以譙縱在這裡佈下了重兵,同時從白帝城敗退回來的譙明子也在這裡幫着譙洪一起守城。
對待巴東郡城不能象對武關那樣,直接用石頭將城池填平,因爲這裡住的大多是漢人百姓,今後還要統治這裡呢,所以此戰即要消滅譙縱勢力,又不能給蜀中百姓造成太大傷害。
這是路強交給何無忌的命令。
這樣一來,何無忌只能用最常規的辦法攻城了。好在巴東郡城不象白帝城那麼險要,城外也可以將大軍排開。
城內有兩萬軍隊,與何無忌人馬相等,不過何無忌身後還有五萬荊州精銳,另外十萬蠻兵也正正殺向益州,所以譙洪和譙明子根本不敢出城迎戰。
何無忌命令投石機的cāo作手,將投石機的角度調低,這樣石塊就不會飛入城中,對百姓造成太大傷害了。
何無忌沒有急於攻城,頭兩天只是用石塊轟擊城牆,待將城牆打的面目全非的時候,才集結人馬,開始正式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