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強在半夜時分就到了廣陵城外,不過他現在雖然已經是軍官,但還沒有能半夜叫開城門的資格。
儘管萬分焦急,他也不得不在城門洞裡將就了一夜,好在有過野外生存的經驗,這麼將就一晚,根本不成問題。
兩個小丫頭在太守家住的好好的,爲什麼突然去找自己?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她們現在還在不在謝家?......
路強幾乎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兩個小丫頭的問題,王神愛是他的至愛,而兩個小丫頭,也無疑於他的親人一般。
受傷過後,路強的身體雖然恢復過來,不過由於當時失血過多,他的臉頰已經陷落下去,之後再也沒有恢復過來,現在由於一夜沒有閤眼,勞心勞力下,已是滿臉胡茬。
如果以路強現在的造型,就是回到建康,恐怕也不會有人能認出他。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亮了起來,許多趕着進城做生意的小商販們也早早來到城門外等候,當見到有個軍官比他們還早的時候,不由都有些奇怪。
路強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再加上原本他的氣質就有異於旁人,現在牽着馬戰在那裡,無形中就給那些百姓一種很大的壓力,百姓們都離他遠遠的。
隨着百姓越來越多,路強的心也焦躁起來,就在這時,幾個百姓的說話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哥,你今天怎麼挑這麼多菜進城?能賣完嗎?”
“你不知道啊?今天是陸家取親的日子,管事老爺特意讓我把菜直接送到陸家的”
“哦!怪不得,也不知是誰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
“看你那慫樣,別成天想着攀高枝了,象陸家這樣的豪門,娶的當然也是權貴人家的女子了,你家的姑娘,給人家當小,人家都不一定要,你們說是不是?哈哈...”
被奚落的人也不生氣,繼續道:“我當然沒那福氣了,你們也不見得比我好到那去,對了,說了半天,陸家到底要迎娶那家的千金啊?”
“當然是謝太守家的千金了...”
聲音亂哄哄的,不過後面的話,路強已經沒心思聽下去了。
謝無雙要嫁給誰同他沒關係,可那個敗類曾在自己手下吃過虧,兩個小丫頭去軍營找自己,莫非和這件事有關係?
在路強的胡思亂想中,城門終於緩緩打開。
正常情況下,進城是要交稅的,不過當門卒第一眼看到路強之後,不由驚得長大了嘴巴。
直覺告訴他,好像是見過這個軍官,還沒等他想明白呢!路強已經跳上馬,縱馬向謝家奔去。
眼見門卒忘了收稅,其餘百姓也跟着蜂擁而入。
“哎...你們幹什麼?都給老子站住...”
平時這些門卒就跟吸血鬼似的,現在有機會不用交稅,那還肯停下腳步?轉眼間,連門卒也擠到了一邊。
遠遠地,路強就看到謝家張燈結綵,看來百姓說的沒錯,謝家是要同陸家結親,不過這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當然了,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太無禮。
離着府門還有段距離,路強就跳下馬,步行走了過去。
家丁門正在門外抓緊時間佈置着,吉時還沒有到,參加喜宴的人也沒有到,所以到路強牽馬走過來的時候,立刻就被家丁們發現了。
起初是以爲參加喜宴的,畢竟路強現在穿的是軍官服色,不過當路強走近後,一個曾見過路強的家丁突然認出了他。
昨晚發生那麼大的事,謝家上下幾乎沒有不知道的,尤其是那兩個被關進柴房的兩個女孩,聽說昨晚回來之後,也沒少捱打。
現在女孩的家主來了,人家能善罷甘休嗎?尤其這個將軍還一身的殺氣,看着就讓人害怕。
家丁不及跟同伴打招呼,忙連滾帶爬地向裡面跑去。
路強已經注意到那個跑進去的家丁,眼見他慌張的樣子,心中不好的感覺更甚。來到門外,抱拳向門外不明所以的其他家丁,道:“煩請小哥通報謝太守一聲,北府郎將路強,來接家人”
被路強的氣勢所迫,家丁倒也不敢造次,有人就要反身去回報,就在這時,忽見謝府管家快步而出。
“路將軍回來啦!呵呵!請裡面喝茶,我家老爺正忙着接待貴客,恐怕無暇見將軍了”
路強也沒心思跟他廢話,點頭道:“路某隻是來接家人,改日再來拜見謝大人,還請管家讓我的家人出來”
“這個...”
管家也難住了,要是個普通士兵,他早命家丁把人趕走了,可人家已經是北府軍中的將領,他可不敢亂來了。
“怎麼?有什麼難處嗎?”
路強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不發怒的時候,已經讓管家有些害怕了,現在看着他擰眉立目的樣子,管家差點沒直接跪倒。
“哦!是...是這樣的,將軍的家人覺得在這裡住的不習慣,數日前就已經走了”
管家總算有點急智,隨口胡編道。
如果沒有家丁的慌張,又或是管家出來就說兩個女孩已經走了,路強或許會相信,可眼見管家的樣子,明明就是在說謊。看來不用強,他是不會說實話了。
路強沉吟片刻,也不說話,轉身躍上馬背,擡手將方天戟從得勝鉤上摘下,手臂揮動,直接將戟尖放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臉色陰沉地道:“我再問你一遍,我的家人在那裡?”
管家那經歷過這個,嚇得兩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不過猶自嘴硬地道:“她..她們真的走..走了”
路強再不說話,大戟揮動,閃電般地在旁邊站着的一個家丁腿上刺了一下,然後又把帶血的戟尖放在管家脖子上。
“說!”
管家還沒等開口,旁邊就傳來家丁殺豬般的嚎叫聲。
“啊...”
管家駭然扭頭望去,就見身旁的家丁已經捧着一條還在冒血的大腿倒在地上。
“啊!我...我說”
仗着是太守的管家,平時都是他欺負別人,那曾經歷過這種事關生死的抉擇?
“她...她們關在柴房”
聽說兩個女孩被關在柴房,路強的火“騰”地躥了上來。他知道兩個女孩乖巧懂事,又是借宿在人家,決不可能觸怒謝家,一定還是因爲自己的原因。
“站起來,前面帶路”
路強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憤怒兩字形容了,在他內心深處,兩個女孩就是王神愛的影子,誰敢動她們,就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姓路的,你太放肆了,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說話聲中,謝望祖終於帶着一羣家丁走了出來,事實上,他一直躲在門後,眼見無法善了,只能站出來,希望能用自己的官威震住路強。
路強可是上過金鑾殿,多大的官沒見過?又豈會被他一個小小的太守嚇住?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太守了,就是劉毅來了也沒用。
此時謝家府門外,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在平頭百姓心中,太守簡直跟天一樣大,卻萬萬沒想到還有人敢在太守府外鬧事,尤其還是趕在太守家嫁女這天。
路強冷冷地看着謝望祖,聲若寒冰地道:“我敬你是一方父母官,放我的家人出來,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不然...哼!”
路強雖沒說不然會怎麼樣,不過那架勢已經告訴謝望祖,想善了是不可能的了。
謝望祖其實也很後悔,早知道這傢伙還能活着回來,就對兩個女孩好點了,現在兩個女孩混身是傷,怎麼讓他們見面?
不過後悔歸後悔,他怎麼也說是一方太守,若被路強嚇的一句話就放人,他的面子往那擱?今後還怎麼當這個父母官?
冷哼一聲:“她們偷竊我家財物,本官沒有把她們送入大牢,已經是網開一面了,你先回去,待小女成親之後,本官自會放她們走”
路強的耐心已經被耗盡,怒吼一聲,方天戟掄動,隨即就見一顆人頭騰空而起,骨碌碌地滾到謝望祖的腳下。
再看剛剛還跪在路強馬前的管家,此刻已經成了一具無頭屍倒在地上,鮮血從身體內流出,很快就將地面染紅一片。
“哄...”地一聲,圍觀的百姓開始四散奔逃起來。
“不好了,****啦...”
謝望祖被路強這一舉動也嚇得癱坐在地,用手指着路強,哆裡哆嗦地,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路強雙腿輕磕馬腹,戰馬在路強的授意下,緩步向大門走去。森冷的目光,毫無表情的面孔,就如一個從地獄鑽出來的死神。
這些家丁也都快嚇癱了,平時要她們欺負一下普通百姓還行,真正對上從戰場下來、滿身殺氣的老兵,他們只有求饒的份了。
路強也不理他們,臉沉似水地來到謝望祖身前,方天戟指着他的脖子,道:“放人”
此時的路強在謝望祖眼中,無疑於凶神惡煞,不放兩個字還怎敢說出口。
就在這時,門裡突然有人喊道:“將軍勿傷我父親”
隨即就見一身大紅衣服的謝無雙快步奔出,在她身後,還有幾個人擡着兩張牀板,上面躺着渾身血跡的春蘭、冬梅。
一見兩個女孩受了這麼重的傷,路強的眼睛都紅了,也不管下面是誰了,方天戟就要向着謝望祖的胸口刺下。卻忽聽一聲驚叫,然後就見謝無雙張開手臂擋在父親身前。
“路將軍,我父雖有虧你的家人,可我並未薄待她們,請看在我的面上,饒過我父親”
路強心中恨極謝無雙,自己救了她,並未要她回報什麼,只求她代爲照顧兩個女孩,可她卻把她們照顧成這樣。
他真恨不得一戟刺下,送他們父女一起上路,這時春蘭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主人,饒過他吧!謝小姐一直待我們很好的”
隨着春蘭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接着就見無數士兵和衙役涌向這裡,很快就將謝府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