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偉並不傻,在侍衛們的保護下,開始還隨着混亂不堪的軍隊向城外涌着,不過還沒到城門,他就覺出不對來。
都說江陵人馬殺進來了,在那呢?放眼望去,都是自己手下蒼蠅一般的士兵。
驚疑之下,忙勒住戰馬,命人去打探,果然很快傳來消息,城內根本沒有看到江陵人馬的影子,都是士兵們以訛傳訛。
桓偉明白了,是路強派人潛進城來偷偷放火,然後製造**。
明白了有什麼用?大軍亂勢已成,現在根本無法約束住,只能等天亮再說了,而且他剛住的太守府也已經陷入火海,根本無法住人,他也只能去城外搭帳篷了。
“路強小賊,不殺爾,某誓不爲人”
桓偉咬牙切齒地想着,命侍衛們趕快清出通道,他好先出城。
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天意了,如果桓偉在這種亂糟糟的情況下出城,說不準就被路強直接斬首了,這一戰也說不定能提前結束。
可這世上那有那麼多如果?
五百鐵騎猶如燒紅的匕首刺入**,頓時就將桓軍分裂開來,波浪般向兩旁翻滾着...
驚魂未定的桓軍根本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四散奔逃着。當然也有不少反身往城裡跑的,而就在這個時候,桓偉也到了城門處。
聽說城外真有江陵人馬,桓偉立刻忘了剛纔的誓言,轉身就往回跑,而且還不忘命人關閉城門,以免江陵人馬衝殺進來。
什麼手下兄弟的性命?那有自己的命重要?一邊是拼命往裡擠的士兵,一邊是受命關閉城門的桓偉親兵。結果路強的鐵騎沒有殺過來,他們卻自相殘殺起來。
一時間城裡城外殺聲震天,不知道還真以爲江陵人馬殺進來了呢!
此時城外原本已經被大火燒蒙圈的桓軍士兵,在路強人馬的鐵蹄下,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玩了命地向黑暗中奔跑着,也有不少乾脆跪地投降的。
只可惜路強不是來抓俘虜的,以他爲首,五百鐵騎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根本沒有一個活口。
如果是白天,就可以清楚地看清戰場的情景,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五百鐵騎如同絞肉機,在亂哄哄的桓軍中來回絞殺着,那叫一個慘。
路強雖經歷過戰場,但還從未殺得這麼痛快過,當方天槊從敵人的脖子上劃過、敵人在他的馬蹄下痛苦呻吟慘叫等等聲音傳入他耳朵是時候,他竟然有種莫名的快感,難道男人天生都是嗜血的動物嗎?
跟在路強身邊這五百騎兵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這仗打得太痛快了,至少他們在別的將領率領下,是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一番痛快淋漓的大殺之後,路強見目的已經達到,並不戀戰,一聲令下,帶着五百騎兵,一陣風般,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桓偉不知道江陵人馬有多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只是心驚膽戰地躲在城牆上的碉樓裡,祈求江陵人馬快點撤走。
好一場大混戰,一直到天色微明,精疲力竭、終於分清敵我的桓軍士兵們才停下手。
這時也有士兵向桓偉報告江陵人馬已經退走,他這纔敢仗着膽子出來,不過也沒有出城,而是站在城牆上向外望去。
這一看不要緊,氣得桓偉差點沒吐血,但見數裡外郭銓、馮該、司馬刁的大營旗幡招展,絲毫沒有受到攻擊的樣子。
再看城下,他自己的士兵則橫七豎八地倒在曠野中,有的已經死透,有受傷的還在哀嚎翻滾。
“誰...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誰能說明白?誰也說不明白啊!
桓偉無奈之下,只能打開城門,召集失散的人馬,救助傷兵。最後一統計,眼淚又差點沒下來。
昨晚被江陵人馬這麼一衝擊,死傷四千餘人,逃跑近四千,一夜之間損失近萬人馬,卻連江陵人馬的影子都沒見到,桓偉怎能不怒?
立刻傳令郭銓等人來見。自己被打成這媽媽樣,他們卻毫髮無損,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貓膩不成?
司馬刁很聽話地來了,不過他的解釋讓桓偉無話可說,黑夜之中,誰知道有多少江陵人馬?萬一被江陵人馬衝破大營,損失的恐怕就不是現在這麼多了。
桓偉儘管心中不快,卻也不得不承認司馬刁做的沒錯。這時手下人來報,郭銓和馮該兩位將軍昨晚受了風寒,都不能起來了。
桓偉一聽大怒,這兩個老鬼,一直都跟他不是一條心,昨晚不出兵怕是故意的,現在居然都敢不來見自己了,這還了得?
盛怒之下,就要派人去拿,卻被司馬刁勸住了。
“千歲,這兩人不肯來,估計就是怕您怪罪,而且說不定現在也有了防備,您派人去抓他們,說不定倒會把他們逼反,不妨派他們先一步殺奔江陵,到時候我們在後,石生大人在側,再收拾他們也不遲啊!”
桓偉點了點頭,自己的人馬確實需要休整,沉思片刻後,派人去給桓石生送信,命他加快進軍,早日完成對江陵的包圍。
命司馬刁親自去郭銓、馮該大營,安撫郭、馮二將的同時,讓他們儘快起兵,配合桓石生包圍江陵。
郭銓大營。
到了這個時候,郭銓和馮該也沒什麼可忌諱了,天剛亮,馮該就趕了過來,兩人屏退左右後坐在帳中商量起來。
“郭將軍對昨晚一戰有何感想?”
昨晚天雖然很黑,不過城內有沖天大火,這邊三座大營也是燈火通明,雖說距離主戰場有一段距離,不過對於戰場上發生的戰況,兩個殺場老將還是十分清楚的。
郭銓面色沉重地道:“想必你也看到了那個衝在最前面的將領,也不知他是什麼人,手下竟無一合之將,想不到小小的江陵城竟有如此人物”
馮該也點頭道:“那個將領帶着一副可以遮擋面目的兜愗,再配上那蕭殺的氣勢,連我看着也有些心寒,也不知他究竟是誰?”
說到這,兩個人象心有靈犀般對視了一眼,顯然是想到了同一個人,不過卻又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爲一城之主,怎會輕身涉險?”
離江陵越來越近,兩個老將才突然發覺他們對這個即將面對的敵手,竟然毫無所知,而正是這個毫無所知的人,卻正在不斷地刺激着他們的神經。
郭銓收回思緒,道:“我們不肯去見桓偉,他一定會惱羞成怒,若我所料不錯,他必會命我們爲先鋒出擊江陵,我想我們應該有所準備了”
馮該也很糾結,桓偉這他們是無法立足了,而又一直與北府軍爲敵,讓他去投北府軍,他也做不出來,那今後的路在那呢?
似乎看出馮該的猶豫,郭銓忽地一笑道:“我們的根在荊州,將來也還應留在這裡,實不相瞞,剛剛我已經派人去江陵,不爲別的,我想看看這個姓路的小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馮該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點頭道:“一切都仰仗老朋友了”
這時親兵來報,司馬刁將軍求見。
兩個老狐狸對視一眼,不由無聲地笑了起來,他們既然已經有了防備桓偉的策略,當然知道該如何應付司馬刁了。
此時昨晚突襲得手的路強,正率領數十親兵急馳在返回江陵的路上。他已經得到消息,另一路桓軍,正快速向江陵挺進着。所以他無暇休息,將人馬交給檀道濟後就上路了。
昨晚這一戰,無疑給了路強和手下人極大的信心,一番衝殺下來,五百騎兵居然一個陣亡的都沒有,只有數十人受傷,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按照事先的安排,檀道濟帶軍隊埋伏起來,路強則飛馬返回江陵。並不是他不相信王鎮惡等人,實在是他在江陵立足不久,對手下那些軍隊還不是完全放心。
而在路前之前,刺史大人親率軍隊大敗桓偉人馬的消息已經送回了江陵。
在王鎮惡等人的刻意渲染下,路強率五百鐵騎,挑戰七萬桓軍並一舉敗之的消息,在江陵城內很快就瘋傳起來。
十萬桓軍來攻,雖說江陵城軍民同仇敵愾,可說不緊張害怕那是假的,而這個消息無疑於一針興奮劑,讓沉悶的江陵城一下歡騰起來。
對於這樣的傳言,人們願意相信,也願意傳播。到後來,路強簡直成了戰神化身,十萬桓軍如同十萬只蚊子差不多了。
路強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返回城中的,當渾身血跡、卻生龍活虎般的路強出現在百姓們的視野中後,夾道兩旁的百姓們頓時歡呼起來,那場面簡直就好像已經徹底消滅了桓軍一般。
許多逃亡過來的百姓,甚至跪在地上頂禮膜拜起來。
路強被嚇了一跳,他倒是能明白王鎮惡等人這麼安排的良苦用心,可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了?畢竟真正的大戰還沒開始呢!
不過他當然不能打消百姓們的熱情,站在百姓中,即興發表了一通****澎湃的演講,再三重申桓軍不過一羣跳樑小醜,只要江陵軍民一心,破敵指日可待等等...
好不容易返回府衙,坐下水還沒喝一口,斥候來報,桓石生大軍已經到了三十里外,不過已經安營下寨,顯然是下養足精神,明日一舉來攻。
王鎮惡等人也沒有散去,此時都跟在路強後面進的府衙,大敵當前,有太多是事需要路強拍板了。
聽到桓軍終於到來的消息,衆人的表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誰都知道,路強之前那一戰,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對他們這個新興團體的真正考驗,纔剛剛開始。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路強即刻下令關閉城門,士兵嚴守各自崗位,徵辟的民壯也都進入戰備狀態。
因爲剛剛傳來的消息太振奮人心,所以聽說另一路桓軍即將到城下的時候,百姓們再無慌亂之色。
江陵這座風暴中心,也如一部戰爭機器般快速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