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冒險,今天算不上是個好日子。
攜帶好所必需的的食物,帳篷,武器,再把那兩瓶治療藥劑帶上之後,人魚之歌公會就關上大門,和梅林所率領的冒險者隊伍一起向着長眠山脈進發。
雖然是第二次前往這座山脈熟門熟路,但這漫天的大雨還是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一直到當天的中午,衆人才再次來到那座礦洞之前。
下大雨天也不太好在礦洞外面紮營,考慮片刻之後,衆人還是決定略微進入礦洞內部住宿,也算是避避雨,調整一下自身的狀態吧。
“我們現在先休整一下,休息半天,明天一早我們再進入礦洞進行探查。”
艾羅探出頭看了看外面的雨水,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但那個冒險者團隊的一名戰士卻是顯得不爽,開口說道:“明天?今天一整天我們就在這裡待着?現在可還是中午,我們還有大半天的時間呢。我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不能再浪費了。”
說着,這個戰士瞥了一眼那邊的忌廉,眼神中顯得說不出的煩躁。
艾羅看了看他背後揹着的盾牌,說道:“您是?”
“靈頓·巴薩克,他們都叫我大盾。在我的保護之下,每次冒險都是有驚無險!”
大盾顯得還挺有自信,臉上藏不住的驕傲。
艾羅呼出一口氣,耐着性子說道:“巴薩克先生,一來,我們對礦洞可能需要大量的時間進行探索,與其探索到一半因爲太晚太疲倦而不得不回來,還不如我們現在先充分休息,等到明天再出發也不遲。二來,這場雨實在是太大。而我的地圖上也標記出來了,裡面基本都是一路向下,很難保什麼地方可能會被水淹沒,容易發生意外。所以,我們最好還是等雨停了之後再行動。”
“冒險者不會冒險!”布萊德接了一句,顯得有些樂呵呵,“會長,我說的沒錯吧?”
艾羅有點感動,自己這半個多月來的書沒有白教啊!
所以,安全永遠都是第一位的。這一條準則即便是在冒險者的行業裡面也必須遵守。
可就在艾羅以爲自己已經說服了這些人,準備安安心心紮營的時候……
“如果我說,我們必須現在立刻動身呢?”
開口說話的聲音顯得並沒有多麼嚴厲,但語氣中那種不容置疑的態度卻讓艾羅不由得抽了一下。
轉過頭,只見梅林法師就站在那裡,他的手中握着一根看起來經過精心雕琢的法杖,杖頂的一顆紅色魔晶石顯得燦燦生輝。
艾羅微微一愣,還想說什麼。可突然間卻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頭看,只見可可正蜷縮在自己的背後,一隻手緊緊拽着那根枯樹枝,另一隻手則是死拽着自己的衣角。
“如果沒什麼意見的話,那我們就這麼決定了,立刻開始動身吧。忌廉,你走在最前面,發揮你的能力幫我們開路。還有人魚之歌公會的諸位,你們打前陣,我們幫你們殿後吧。”
明明沒有顯得太過嚴厲的話語,但這個魔法師口中的話卻依然有着那麼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
艾羅看了看前方那漆黑一片的礦洞,再看了看梅林這張洋溢着淡淡微笑的臉龐……
“……走。”
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
————
就如同第一次一樣,一行人沿着礦洞不斷地向下,四周空氣中的燥熱感也是迅速蔓延了起來。
不過這次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行人全都帶齊了水,或許是因爲水分補充及時的緣故吧,像上次那樣布萊德突然陷入癲狂的狀態再也沒有發生過。
沿着熟悉的道路一直往下,前方的忌廉如同第一次的旅程一樣充滿了小心謹慎。每次在轉角岔道的時候依然做好標記,查看有沒有魔物的襲擊或陷阱,確認完之後這才揮手讓後面的大部隊跟上。
而一旦深入礦洞,那個冒險者隊伍的衆人就像是全都啞了一樣,一句不發。四個人圍在梅林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前進,沒有絲毫的懈怠。
見他們走的小心,艾羅悄悄加快腳步,來到前面正在探查地形的忌廉身旁,裝作記錄地圖的模樣悄聲說道:“上次那兩個城裡人,怎麼樣了。”
忌廉敲了敲一塊石頭,確認沒有異樣之後壓低聲音說道:“被那個梅林殺了。”
雖然早就料到可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這樣一個答案衝進耳朵,還是讓艾羅一下子愣住了。
忌廉看着艾羅那張呆滯的臉,不由的苦笑一聲:“但我還是要謝謝你,不然,我恐怕怎麼死的的都不知道。”
說着,這個盜賊擡起手捏着自己的領口,憑藉着微弱的火光,艾羅看見他的脖子上吊着一根用繩子串起的項鍊,吊墜卻是一枚魔晶石戒指?
艾羅很確定,上次遇到忌廉的時候這傢伙的脖子上可沒有吊什麼戒指。
不過他沒有多問,只是把這枚魔晶石戒指的事情默默記在心裡,繼續往前走。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伴隨着溫度開始急速下降,艾羅知道已經快要到達血腥蟲的巢穴了。
忌廉的反應更快一步,他擡起手阻止衆人的繼續前進,獨自一人向前走了幾步,查看四周的環境。
憑藉着微弱的火光,忌廉對照着艾羅的地圖,確認了一塊略顯寬敞的區域,撤下自己的揹包,準備起來。
儘管艾羅對於盜賊之間的水準如何並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但看這傢伙熟練地動作,三兩下就把一把零碎的物件組建成了一個尖刺陷阱,還是讓艾羅有些讚歎。
“(妖精語)會長,我想和你說說話。”
就在艾羅觀察忌廉的行動之時,一個小小的聲音卻是在他的耳邊飄起。略微側過頭,他讓芭菲能夠在自己的肩頭稍稍坐的舒服一點。
“(妖精語)你怎麼出來了?”
芭菲拉着艾羅的耳朵站穩身體,同時向後面瞄了一眼,悄聲說道:“(妖精語)我被那個人類魔法師發現了。打從剛纔開他就一直盯着布萊德藏我的口袋,既然他都發現了那我也就出來了。會長,我不得不說,我有點討厭那個魔法師。”
艾羅略微回過頭,只見梅林現在正衝着自己微笑,那種商業性的笑容自然是讓艾羅熟悉無比。
“(妖精語)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在遇到布萊德之前,我遇到過好幾個你們人類,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和這個魔法師差不多。”
這點艾羅毫不懷疑。
花之妖精這種生物兼具神秘與美麗的特性,光是這其中之一的特性就足以讓普通的人類對其產生佔有慾。更遑論這種生物對於一些魔法師來說應該還是非常重要的鍊金材料,那麼難得看到一隻自然會在心裡有什麼想法。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看在這隻花妖精能夠爲公會出力的份上,自己恐怕也會想辦法把她抓起來然後想個辦法賣掉。
“(妖精語)我知道了,我會關注這個魔法師的動向。等會兒你也要記住,一定要和布萊德寸步不離,不能分開。相信我,他一定會保護你的。”
芭菲一臉自信地點了點頭,同時看了看後面也關注着這邊的布萊德,這傢伙的眼神中除了傻呵呵就是關切,要說他會用生命來保護這隻花之妖精艾羅也相信。
“(妖精語)會長,你也要多加小心。這些傢伙明顯把我們當擋箭牌來用。”
說完,芭菲再次振動翅膀飛回布萊德的口袋裡,布萊德舉起盾牌護住裝有芭菲的口袋,雙眼開始警惕地觀察四周。
擋箭牌啊……其實艾羅真的很想告訴這隻小妖精,公會的冒險者很多時候乾的活都類似於擋箭牌。只要這樣想一想是不是就會覺得好受一點呢?
“好了,大家小心。”
那邊的忌廉已經裝好了尖刺陷阱組,他後退了兩步,從揹包中掏出大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破爛佈擺放在尖刺陷阱組邊上,又弄出一隻明顯被弄折手腳,動彈不得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放在陷阱陣的中央,再把火把放在一個不容易熄滅的角落照亮陷阱,拿出一根針在老鼠的背脊上刺了一下,看到出血之後就和衆人一起後退,在牆角躲了起來。
艾羅點點頭,看起來這個盜賊也考慮過應該怎麼利用最小的阻礙通過那片血腥蟲區域嘛。
衆人安安靜靜地躲在岩石之後,耐心等待。
小老鼠在黑暗中因爲疼痛而發出吵鬧,身上傷口的血跡也逐漸向着洞窟的深處蔓延而去。
隨着時間慢慢地流淌,空氣中的屎尿臭味也逐漸開始濃郁。
艾羅知道,自己期待着的東西終於來了。
火光之中,一隻有兩個手掌那麼大的血腥蟲率先顯出了自己的身影。
它緩慢卻毫不停留地向着那老鼠而去,對於前方佈置好的尖刺陷阱視若無睹。
啪——!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這隻打頭的血腥蟲立刻就被尖刺陷阱切開身體,隨後就是嘭一聲輕響,其中的腥臭血液立刻像是炸彈爆炸一般潑灑開來,將四周的破爛布沾染的臭氣熏天。
這個場景艾羅等人已經是見慣了,但那隻冒險者隊伍中除了梅林之外的所有人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很顯然,他們真的沒有在其他地方見識過這種生物。
小老鼠的慘叫繼續,第二隻,第三隻血腥蟲繼續爬了過來,前赴後繼地在尖刺陷阱上成爲一團團炸裂的膿血,塗滿四周的破布。
這樣的過程一直持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直到那隻本來就虛弱不堪的老鼠終於不再叫喚昏死過去,被針扎破的傷口也漸漸凝血之後,這一切纔算是就此停下。
忌廉從艾羅的手中接過一根火把,小心翼翼地走到尖刺陷阱之旁,確認再也沒有血腥蟲爬過來之後才揮了揮手,招呼衆人過去。
“好了,現在我們披上這些布。”
忌廉首先拿起一塊看起來屎臭味最濃的布披在肩上,這感覺和上一次的味道已經差不多了。
艾羅略微皺了皺眉頭,他撿起一塊看了看,確認上面的膿血已經完全凝固,應該不會沾到自己的頭髮上之後才披了起來。
衆人一一照辦,但那位梅林法師卻是略微揮動手中的法杖,地面上那些原本應該已經凝固的膿血立刻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引一般盤旋起來,在他的身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血霧。
可可盯着梅林的眼神都有些直了。
“行吧。”忌廉呼出一口氣,拔出腰間的雙短劍,深吸一口氣後就準備向着前方那塊血腥蟲區域走去。
“等一下。”
艾羅卻是立刻叫住了他:“接下來就是血腥蟲區域了,所以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陷阱或需要偵查的地方,爲了安全起見……布萊德,你能不能打頭陣?另外,我不知道這些血腥蟲是否有趨光性,所以接下來的這段路我們需要熄滅火焰前進。”
聽到會長吩咐,一直站在後面的布萊德迅速將手中的火把滅掉,舉起盾牌和鐵錘,維持着一個戰士的基本姿態,毫無怨言地打頭向前走去。
即將進入戰鬥區域,可可也是伸手一揮,亡靈士兵隨即成型,手持鏽劍跟在布萊德的身後,組成防禦陣型緩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