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心情和你們爭辯現在的狀況,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和你們解釋,讓你們每個人都能夠認清自己的形式。其實你們自己早就應該明白,在瀚海城內還有很多人擁擠在一個個狹小的通道之中,經歷着物價飛漲和生活窘迫的情況下,你們憑什麼能夠在這麼一個優美環境中自由的生活呼吸?過去的生活本來就是你們偷來的,接下來在城市裡面的生活纔是你們本來就應該去承受的。好了,快點去收拾,下午我們就放火出發。”
海老頭顯得更加激動起來了,他猛地掙脫開旁邊村民的手,衝到港灣的小船上拿起一把木漿,就要向着艾羅砸來。
當然,人魚之歌的成員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做,輕鬆將其制服之後,艾羅轉過頭,看着那些臉上寫滿了驚恐的村民們。
“我們……我們真的要走嗎?”
此時此刻,凡依的臉上也開始寫滿了恐懼。
畢竟經過昨天那麼一場,這個青壯年似乎也明白了普通人和公會之間的差距。
在看到艾羅沉默地點頭之後,凡依呼出一口氣,向着身旁的村民們說道:“我們……我們還是按照艾羅會長的說法,就這麼做吧……反正我們這裡已經被毀了,再待下去也沒用了……”
“凡依!你說什麼呢!我們祖祖輩輩都在這座羣島上生活!你這個外來的小子憑什麼讓我們離開!”
海老頭聽到凡依竟然想要撤退,立刻開始大聲嚷嚷起來。
凡依皺起眉頭,衝着那邊被捆好的海老頭大聲呼喊道:“海老爺子!人不能總是那麼的固執呀!的確,我們以前的生活很輕鬆。但是現在……現在形勢不一樣了呀!大家,大家也都看到了這些冒險者的力量了吧?他們會奇怪的魔法,可以跳的那麼高,可以跑得那麼快!如果……如果到時候真的有一羣冒險者要來殺我們的話,大家想想!我們還能夠逃得掉嗎?”
在凡依那煽情的說辭之下,這些村民們都開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猶豫起來。
只是那邊的海老頭依然還在不斷地呼喊,執拗的完全聽不進別人說什麼。見此,凡依乾脆走過去,將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海老頭拉起來,拖到一旁的一座木屋中。
海老頭一開始還在不斷地大聲嚷嚷,但是過了片刻之後,他呼喊的聲音終於停頓了下來。
再過了不久,凡依從小木屋中走出來,衝着裡面嚷了一句:“您就在裡面先好好冷靜冷靜!我相信您一定會想通的!”
說着,凡依再次走了過來,衝着艾羅說道:“那個,艾羅會長。我知道,你現在是爲了我們好,我覺得我們這個村也的確是時候離開了。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收拾一下,怎麼樣?”
沒有了反對者的聲音,村民們看着現在毫無疑問是領隊的凡依,一時間也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抗,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了。很快,他們就隨着他們的領袖一起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伴隨着哭哭啼啼的離鄉之情,走上了這條他們恐怕兩天前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道路。
到了下午,村民們拖家帶口,一個個的都落着淚,帶着他們的行李上了塞壬女王號,進入船艙。
艾羅點點頭,人魚之歌的衆人們也是開始向着那些房屋放火。
看着那在美麗的海島中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艾羅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被烤熱了。
“海老爺子的事情,還是讓我來吧。”
凡依從忌廉的手中拿過一根火把,笑了笑,說道——
“他待着的這個房子距離其他的房子比較遠,四周的樹木也砍得很乾淨,火苗不會過來。我覺得吧,與其讓他和我們一起上船前往瀚海城,讓他在船艙中不斷地吆喝吵鬧,還不如讓他先在這裡待一晚上,明天我們再來接他。”
忌廉微微一愣,說道:“這行嗎?你把人家綁的結結實實的,萬一老爺子餓死了怎麼辦?”
凡依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房門說道:“我沒有綁他,我只是讓他睡着了而已。不信,你自己進去看看?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醒過來的。食物方面也別擔心,房間裡還有些曬乾的厚肉海星幹,撐個十天半個月完全沒關係。”
忌廉走進房間,看到那個躺在牀上的海老頭,不由得點了點頭。
就這樣,羣島上的火焰開始升騰,化爲正午下的一片火紅。
而塞壬女王號也是接走了除了海·威明之外的全部村民,一起向着瀚海城的方向,邁上了回程。
————
或許,這座大海和天空已經預料到了什麼吧。
就和來的時候一樣,海浪顯得不是那麼的安穩。而天空中的那輪明月也早早地就被雲層所籠罩。
站在船沿上,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任何的風景。似乎僅僅就在距離自己不到十米遠的盡頭,整個世界就被一種黑色的帷幕給保衛起來了一般,給了艾羅一種彷彿置身蟬蛹中般的感覺。
海浪不是很安穩,但還沒有到會讓人站不住腳的地步。
艾羅抓着船沿,感受着腳下傳來的那種不斷的顛簸感覺,憑着那海浪一下一下地將這座塞壬女王號掀起後又放下。就好像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搖搖板一般,給人一種腳下浮空的想要嘔吐的感覺。
事情……結束了嗎?
艾羅望着海面,不由得微微呼出一口氣。
是的,事情結束了。
至少,自己所做出的的決定已經讓這件事情結束了。
他鬆開船沿,踩着那顛簸不定的甲板走向船艙。當用艙門隔絕了外面那冰冷而又帶着鹹味的潮溼海風之後,他才能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腦袋上的帽子,端正自己的衣冠。
走下船艙,在下方那原本用來置放貨物的地方,那些村民們互相簇擁着擠在一起。或許是這兩天遭遇了太多衝擊性的事件吧,他們看起來都很累,現在也早已經陷入了呼呼大睡之中。
見此,艾羅則是輕輕點了點頭,走向另一個船艙,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那個前天被捕鯨矛刺穿的船壁處。
水手們已經將這個漏洞修補好了,雖然看着粗糙,但用來支撐着還給瑞馳子爵應該不成問題。唉……也不知道那個子爵會不會要自己賠款啊。
艾羅苦笑一聲,但是隨後,卻還是隻能略微搖了搖頭。
還是先不要去管什麼賠款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平平安安地回到瀚海城,然後將那些厚肉海星的口器全都上交,完成任務纔好。
畢竟……
自己的船上,可是還隱藏着一個大麻煩呢。
沒錯,大麻煩。
越是想,艾羅就越是覺得自己的這個形容詞並沒有錯。
其實仔細思考一下就會覺得,這兩天的日程雖然看起來好像一切都顯得順風順水邏輯通順,但是實際上卻有一點十分奇怪的地方。
這個地方,自家的公會成員們沒有留意,那些其他公會的冒險者更是不會去搭理,甚至連這些村民們自己或許也完全沒有意識到。
那就是……這個讓帝國皇室……或是其他的什麼貴族想盡辦法花了好幾年都沒有能夠順利拿下的豐饒羣島,這一次爲什麼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就一口氣拿下?
爲什麼?
答案,自然也早已經在艾羅的腦海中浮現。
他略微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心臟的跳動緩和一點。在邁開輕快的步子走向自己的船長房間之後,他開始更加詳細地思考自己所懷疑的這個問題。
羣島的牌照聽說是在兩年前被註銷的,既然是兩年前被註銷,那麼就意味着兩年前就已經有人開始打這個羣島的主意,但是一直以來卻都沒有能夠順利摘下。
這個羣島上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都是一些普通的村民。如果真的要說戰鬥力的話,就是那些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的大型魔獸。
但是那些大型魔獸的性格看起來並不激烈,顯然不是什麼強大的幫手。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搞定這座羣島,最大的困難一定不在於武力,而在於……聲譽。
艾羅並不清楚有關這個羣島中究竟有多少的利益糾葛,但是既然那些想要這個島嶼大人物最終決定不用使用武力強行逼他們走,而是希望使用其他的方式對他們打擊而讓他們離開這一點來看,他們肯定有自己所顧慮的地方。
那麼,在沒有辦法動武,威逼利誘似乎也不是很奏效的情況下……最有效的手法,莫過於分化這些村民,然後讓這座頑固的堡壘從內部被融化了。
是的,有人……早在這兩天的羣島事件之前就已經登上了這個羣島,並且混在了那些村民中間。
而在那些村民中間不是剛剛好有一個人,被海老頭稱之爲“新來沒幾年”的傢伙嗎?
是啊……
那個傢伙裝作想要融入這個島嶼的姿態在這裡住了下來,然後平時不斷地在村民之中積攢話語權,讓自己有了一個帶頭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