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自己的丈夫,酥塔臉上的笑容就顯得有些許黯淡下來。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重新給艾羅的水杯倒滿水,說道:“我上次按照會長您的指示,去找了那個名叫愛迪·無敵的火焰魔法師。他說……可以安排救我丈夫。但是這個時間要安排在公會冠軍戰之後才行……”
“爲什麼非要定在公會冠軍戰之後?這個時間段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嗎?”
艾羅問了一句。
酥塔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們說我丈夫身上的詛咒十分特殊,而且他們目前沒有一名合格的死靈大師成員。所以希望能等到公會冠軍戰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後,再來仔細研究我丈夫的病。”
塵埃落定之後?
治療就治療唄,要等什麼塵埃落定之後?
之前艾羅都沒有仔細思考過這方面的問題,現在聽到酥塔這麼一說之後,他突然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些話中有話的感覺。
換言之……在公會冠軍戰之前,皇家魔法師協會都在竭盡全力地做某些事情?
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對方純粹就是不想管,隨便想了一個理由搪塞住酥塔,然後等到公會冠軍戰之後繼續踢皮球的可能。
“等到我丈夫的病治好之後,我就想帶着他在首都到處逛逛。啊~~~我丈夫已經在牀上躺了差不多半年了呢~~~如果他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首都的話會不會十分驚訝呢?他一定會很驚訝的吧?一定會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要問的吧?嘻嘻嘻~~~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害羞啊~~~”
看着自家的這位聖騎士現在如此開心的模樣,艾羅也是不由的有些放鬆。
但他也知道,現在的這種放鬆並非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如果……如果到時候魔法協會出於各種各樣的理由,也實在是沒有能夠將巴斯·杏仁餅救回來的話……
“酥塔,如果等到年底了,你的丈夫依然沒有辦法痊癒的話……你會怎麼辦?”
趁着現在氣氛輕鬆,艾羅裝作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酥塔臉上的那種幸福表情剎那間凝固,她略微想了想,剛剛還顯得十分開心的表情現在立刻就變得傷心而低落起來。
這樣的場景讓艾羅有些緊張,連忙轉換笑臉說道:“啊,我就只是說如果嘛!如果!實際上並不一定會發生這個如果的事項的對吧?”
對於艾羅的安慰,酥塔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的腦袋別到一旁,長長的劉海也是隨之擠到右側,露出她那深沉劉海下的一隻左眼。
那是一隻黑色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卻是反射着明亮的光芒,就像是黑色寶石一般燦燦生輝。
在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後,酥塔的腦袋重新擺正,劉海也是再次遮擋住了她的雙眼,緊接着,她的嘴角略微一揚,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還能夠怎麼辦……以前,我的所有行動都是我丈夫告訴我的……我丈夫會告訴我,我們應該去哪裡,去做些什麼……可是如果這一次我丈夫還是沒有能夠恢復的話……我……我可能……只能繼續去找能夠讓我丈夫恢復的方法了吧……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個方法在哪裡……”
艾羅輕輕點了點頭。
端起水杯,再次喝了一口後,艾羅也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起眼前這名聖騎士的將來問題了。
當初強迫酥塔加入人魚之歌,有很大一部分的程度上是爲了能夠遏制住這對夫婦的離開。避免自己因爲杜冷甲的事情而引發其他各種各樣不可想象的後果。
並且爲了迷惑她,還特地畫下一個“首都有很多醫生和魔法師”這樣的大餅來讓她安安靜靜地留在自己的公會裡面,不至於亂跑。
但是,這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接觸,艾羅覺得自己對這位人妻的觀察還算是蠻全面的。一個個性有些怯弱,在任何事情上面都沒有什麼主見,唯獨對維護自己的丈夫這件事情上很堅決的女性。
說實話,這樣的性格當初讓艾羅多多少少有些不爽,但是隨着日子的推進,酥塔卻是終於肯拿起那面聖騎士的塔盾,並且願意承擔聖騎士的名聲與力量。這種變化讓艾羅感覺有些欣慰,對於這名半吊子的公會成員也不知不覺地喜愛起來。
既然自家公會成員現在顯得十分的困惑,那麼作爲會長,艾羅也覺得……現在或許該是時候,認認真真地來處理一下這位聖騎士身上的問題了。
“酥塔,雖然我沒有什麼魔法或是高超的醫療水準能夠治療你的丈夫,但是我們是一個公會,這個世界上也有實際上只有公會能夠去解決的問題。”
“所以我想說……你願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孩子……那個名叫奶霜·杏仁餅的孩子?他是一個怎樣的孩子?他被擄走時候的具體情況究竟是怎樣的?”
這半年多的時間來,酥塔的心一直都停放在自己那昏迷不醒的丈夫身上。她沒有時間……甚至也沒有足夠的精力再去思考自己那個被擄走的孩子。
可是現在,艾羅卻是主動提出了這個問題,這讓酥塔原本一直都被慢慢封閉的情感,在這一刻卻像是得到了某種宣泄一般,先是慢慢地滲出……然後,化爲驚濤駭浪,一口氣地奔波而出!
“小奶霜……我的小寶貝……杏仁餅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嗚嗚……我的小奶霜……”
酥塔現在的情緒明顯比較激動,那隻小白貓現在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十分乾脆地從她的懷裡跳了出來,轉身就打算走。
不過艾羅卻是一把將它抱起,衝着它微微一笑,隨後將這隻小白貓再次塞進酥塔的懷裡,讓酥塔的雙手中能夠有東西可以摸着。
酥塔的身子略微顫抖,雙手也在不斷地附魔小白貓的背部。這樣的強烈情緒在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見此,艾羅是略微鬆了一口氣。倒是那隻寵物貓,現在卻開始用一副十分怨懟的眼神看着艾羅,似乎是有太多話想說,但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說起的感覺。
“呼……不好意思會長,讓您看笑話了。”
酥塔輕輕撫摸着小白貓,等到情緒完全穩定之後,她的臉上纔再次浮現出笑容來,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
“現在想來,我兒子被褥走也已經快過去了四年了……現在小奶霜如果還活着的話,應該馬上就要五歲了吧……五歲的他或許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我,但是隻要讓我看到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我都能夠第一眼就認出他來……”
艾羅輕輕點了點頭,他這個時候才感覺自己的身體稍稍恢復了不少。當下也是拿起一塊麪包就這水一邊吃,一邊說道:“我相信你,母親的力量有的時候可以超過這個世界上的任何魔法。”
酥塔略微沉靜了片刻,隨後,她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我的小奶霜是一個很安靜的孩子。他和其他的小嬰兒不同,他並不會經常哭鬧。這樣的情況剛開始還是讓我和我丈夫有些擔心的,但是這一切都等到他第一次叫我媽媽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生了一個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那個時候我纔剛剛十八歲,但我已經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甚至是我的丈夫,在看到小奶霜之後一直以來都對聖騎士顯得十分冷漠的他也出現了少許的委婉。我有的時候甚至已經覺得,就算我丈夫這輩子因爲心裡疙瘩的緣故而不肯加入教廷獲得正式的聖騎士稱號,但如果是小奶霜的話,他或許就不會再那麼堅持了。”
“幸福的日子總是一天天地過,我也看着我的小奶霜一天天地長大。他長得很快,也長得很結實~~~在他滿一週歲的時候,他甚至可以一邊叫媽媽,一邊用小腳走路,然後撲騰撲騰地跑到我懷裡來。”
“爲了小奶霜,我丈夫決定努力去工作。除了不願意加入教廷之外,他開始願意以聖騎士的名義出去承接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而我也爲了賺錢,所以就去給人家幫襯做洗衣打掃燒飯之類的工作。”
“可是爲了能夠幫襯做女傭,我是不可能隨時隨地帶着我的孩子的。所以,我就將我的孩子寄託給了我們那個鎮子中的一戶專門幫人看孩子的人家裡。”
“但,有一天當我收完工,高高興興地跑去找我的小奶霜的時候……”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突然停頓了。
而艾羅也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吃麪包的手,安安靜靜地聽着。
“我的小奶霜……他……不見了。”
隔了良久,酥塔才終於呼出一口氣,將這個答案說了出來。
“其實,不僅僅是我的小奶霜不見了,當時寄存在那裡的許多小孩都不見了。負責看護的那戶人家全都被殺,地上全都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