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接下來,就該自己向所有人都表白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表白……自己的真實身份……………………?
艾羅的手,伸向那些金條。
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些金條之前的剎那,他的手卻是停住了。
原本在這張臉上浮現出來的興奮、驚喜、慌亂、憧憬等等的所有情緒,卻是在這一刻全都被壓制住。
取而代之的,卻只有一種情緒充斥了他的整個腦海——疑問。
伴隨着他嘴角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坐在他對面的糖衣酒老人臉上的笑容,現在也是漸漸地散去,變成了一種疑惑與警惕的色彩。
終於……
那些伸向金光閃閃的金條的手,終於還是縮了回來。
在略微沉吟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說道:“既然他們認輸了,那麼我想確認一下。我是否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情況下,拿着這些金子,然後繼續參加公會冠軍戰?”
終究,糖衣酒臉上的表情變成了凝重的色彩。
而在看到他這一抹表情之後,艾羅終於還是明白了,這些錢……並不是屬於艾羅·加西亞的。它們是屬於愛麗兒·加西亞的,是用來迫使愛麗兒·加西亞這個女孩抵抗不住誘惑,然後親手鬆開這一生可能唯一一次可以抓住的通往外面的繩索。
看着它們……那些金光燦燦的梯形物體是多麼的可愛……
只可惜,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算再可愛也沒有用啊。
咚——
糖衣酒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他的面色凝重,看着艾羅之時,臉上也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溫和與寬厚。
他就像是看着一個令他心煩意亂的敵人一樣,正眼看着艾羅。
不過說起來,相比起之前他用那副笑眯眯的慈祥眼神看着自己,艾羅反而更加喜歡這個老頭用這種看待敵人一樣的眼神看待自己。
畢竟這至少說明,自己已經把自己的地位從孫子輩,提升到了可以和對面正面討價還價的敵人了。
“你以爲你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玩偶。”
那一刻,艾羅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別忘了你的身份,也別忘了你的能力!之前之所以對你那麼客氣,也是看在你的身份的面子上。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即將要做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你的身份所能夠允許的範圍。”
糖衣酒的聲音不再客氣,反而還充斥着些許居高臨下的斥責。這樣的語氣讓旁邊的食人鯨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也只能閉上嘴,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艾羅輕輕咬了咬牙,哼了一聲,說道:“我要做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身份?呵呵……我倒是想要知道,我做的什麼事情會超出那些大人物所能夠允許的範圍?是指我不夠聽話?不夠學着去享受?還是覺得我不配當這麼一個會長?仰或是……他們開始發現,我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已經是連他們自己都做不到的程度了嗎?”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玩偶!”
剎那間,艾羅感覺自己的心臟再次被一根針狠狠地紮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竭力讓自己的心臟平復,同時也是讓那種“可怕”的情緒儘量壓抑下來。
糖衣酒卻根本就不管面前的艾羅狀況,帶着些許怒意地繼續說道——
“你想要爲自己奪得權力?開玩笑,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這樣下去究竟會導致怎樣的災難發生嗎?!先不說你會不會奪冠,就說你萬一從小組賽出線了,到了時候你這個女人的身份曝光,你打算讓天底下多少的冒險者被自己甚至不及一個女人這件事情羞辱?你又打算讓多少人在你的背後指指點點?!”
“那麼多的男人,竟然輸給一個女人?甚至,是輸給你這麼一個完全沒有一點點戰鬥能力,也沒有任何一點點魔法元素親和的女人!你讓全天下的男子漢們的臉往哪兒擱?你讓將來即將娶你的丈夫又要作何感想?別人會不會覺得你和你未來的丈夫之間,你可能纔是更加強勢的那一個?你的所作所爲甚至可能會給全天下的女人都起一個壞頭!讓女人們不再爲了能夠好好地服侍丈夫,教育孩子,尊敬公婆爲己任!”
“女人想要證明自己比男人強?可以!你可以在女工,在女德,在持家之上管理好家庭裡裡外外的所有事情。但是唯獨不能夠在有關男性尊嚴的事情上挑戰男性!”
“母雞開始打鳴,雌獅開始巡視領地,這種違反自然規律的事情是要受到天譴的!告訴你,玩偶!趁着現在事情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你最應該做的就是立刻收手!然後按照那些大人物的要求做下去!這樣的話,你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否則的話,你有可能就會變成歷史的罪人!”
一連段的斥責,讓這個平時一直都表現的和藹可親的老人現在顯得有些氣喘吁吁。
而旁邊的食人鯨現在則是半張着嘴,瞪大眼睛盯着艾羅,甚至就連眼睛都忘記眨上一下。
艾羅……略微捏起拳頭,再次鬆開。
慢慢地……他,笑了出來。
笑,是因爲糖衣酒在叱罵自己。
既然他如此狠毒地咒罵自己,那麼就說明自己已經做對了。
對於艾羅來說,糖衣酒算是敵人嗎?
是。
那麼敵人對於自己的咒罵,毫無疑問就是一份最佳的褒獎!
那說明自己一定在某些地方做對了,正因爲自己做對了,所以纔會讓對方開始氣急敗壞地想要辱罵自己,貶低自己!
因此,相比起剛纔,現在這個老頭子再次罵自己“玩偶”的時候,他反而已經不再那麼生氣了。
“我們女人,在某些地方的確比不上你們男人。”
在沉默許久之後,艾羅終於開了口。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臉上卻是掛滿了自信的笑容,雙眼中更是透露着炯炯光芒——
“如果不經過訓練的話,我們的力氣沒你們大。但是同樣的,如果不經過訓練的話,你們男人的耐力也未必會比我們女人強。”
“所以,什麼叫做母雞不應該打鳴,雌師不能巡視領地?我覺得我個人似乎並沒有那麼超脫的慾望。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證明自己,證明我能夠做到一些男人都不一定能夠做到的事情。僅此而已。”
說着,艾羅推開面前的食物,起身準備離開——
“很感謝糖衣酒老先生的這頓下午茶,我感覺我吃到了這輩子最難忘的一頓下午茶。等到比賽結束之後,我想我或許會找個時間回請您一次吧。”
帶着笑容,艾羅轉過身,向着包廂的出口處走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
“玩偶……很遺憾,你似乎真的有些太過高估自己了。”
伴隨着糖衣酒的一句話,一旁的食人鯨猛地衝到門前一站,如同一尊門神一般把艾羅的去路完完全全地隔絕開來。
築起柺杖,糖衣酒從椅子上站起,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盯着面前的艾羅。
而看到這個老頭子的這個眼神,艾羅一時間打了個激靈!他立刻明白,自己現在的確是有些太過高估自己了!
“你……你想幹嘛?你們想幹嘛?!你可別忘了……別忘了我的身份!”
艾羅本能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向後退了兩步。
糖衣酒呵呵冷笑一聲,緩緩道:“放心,我不會忘記你的身份。我也沒有這個膽子。但是,讓你們公會就這樣淘汰掉這種事情,我卻還是能夠做到的。”
艾羅微微一愣,隨後立刻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當下,他連忙向着門口衝去,可是食人鯨僅僅是揮了一下手臂,就把艾羅推倒在地,屁股着地的他一時間痛的有些爬不起來。
“本來我不想要用這種手段,因爲那實在是太過無聊了。並且,那些大人物原本的想法也是看不起你的決心,想着你會自己失敗的。不過現在看來,我們的確需要加一點點的小料了。”
糖衣酒哼哼了一聲,繼續說道——
這種話不是應該在自己處於優勢的時候說纔會顯得比較帥氣的嗎?這下好了,話說出去了,人已經被自己激怒了,這下對方不放自己離開了。這種純粹過過嘴癮的愚蠢操作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做出來!哎呀呀,現在艾羅真的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了,艾羅略微咬了咬牙,重新調整好心態,讓自己的臉上再次浮現出輕鬆的表情,說道:“看來躺椅酒老先生是覺得只要把我困住,我們公會就沒有辦法了呀?呵呵呵,您還真的是把我想象的有些太優秀了吧?要知道,我雖然作爲會長,但平時可不會參加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