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擡眸,看向百里懿。
這孩子,正殷切的看着她。
忠誠?對於大人來說有多少沉重和無奈,可小小的百里懿正一絲不苟的承受着。如果說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感恩,那麼不如說是這個孩子的憨厚和可貴。
“百里懿,過來。”錦瑟含笑着向他伸手。
百里懿一步步走向她,錦瑟將他一併環到懷裡。
“百里懿,謝謝你這麼照顧弟弟,謝謝你。”
百里懿的臉上這才現出一絲笑容,輕輕的搖頭。
奶孃也擦拭着眼淚,上前輕笑着,“王妃總算回來了。多虧了小公子,你不在的時候,日日夜夜守在小世子的身邊。就連送來的吃食,小公子都要親自嘗過才放心。”
錦瑟心裡愈發痠疼,只能將兩個孩子緊緊抱在心上。
“以後不要小公子。百里懿一樣是我的兒子,一樣是世子。以後就稱百里世子。”
“是。”奶孃柔和的應。
百里懿慌忙擺手。
錦瑟輕笑,“傻孩子,早就說了我和王爺就是你的親人。”
說完,她鬆開百里懿,抱起了子恕。
百里懿卻跑開拖了凳子,示意錦瑟坐下。
“來,子恕,看看哥哥多懂事啊。”錦瑟親着子恕的臉,笑着喃喃。
“哥……哥……”子恕咿呀咿呀的學。
百里懿陡然擡頭,看着錦瑟和子恕,眸子裡晶光閃閃。]*看^書*閣*錦瑟這才鬆了一口氣,這纔是一個孩子的眼神。
錦瑟看着百里懿,在他低頭的瞬間,分明看到他的眸中有淚光。
這孩子這麼年幼就失去父母,又終生不能發音,錦瑟只盼以後能給他一個安寧,溫暖的人生。
望着這兩張同樣稚嫩的小臉,錦瑟多希望能看着他們長大,成家,生子。
她不禁想,這樣一雙優秀的孩子,將來怎樣的女兒家,才能配得上她的百里懿和子恕。
真是難爲娘心,這麼小的孩子,她竟然就想到了那麼遠。
皇權之前,無論多麼艱難,爲了這一雙孩子,她就算拼死,也在所不惜!
這一晚,錦瑟看着兩個孩子都睡後,才起身望向窗外的一輪明月。
月華正茂,望他方渺邈,惦念君,望樓頭,誤幾回、天際識歸途。爭知我、倚欄杆處,正恁凝愁。
不知不覺,一回頭,錦瑟纔看到軒轅恪正立宮門前,含笑注視着他。
月色洗不盡他一路的風塵。
她驚喜的看着他,奈何腳下生根,怔怔不能動彈。
“瑟兒,我回來了。”
他向錦瑟伸出雙臂,錦瑟含笑的撲向他的懷中。
他的身影那樣的不真實,她想竭力抓住他,再也不鬆開。
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溫暖。
心中一急,驀然驚醒才知道是南柯一夢。
東方也微微泛白,錦瑟這才知,一路勞頓,沒有想到自己倚在座椅上也能熟睡。
再看那兩孩子也正睡得香甜。
想是,她不在,百里懿也沒有睡過好覺。
一回頭,紫春正站在門口。
錦瑟擡手製止了她出聲。
走了出來,輕輕帶上門,錦瑟進了偏殿,紫春才問,“不讓奴婢們侍候,王妃怎麼在座椅上稅了一夜。”
錦瑟微微一笑,“這些日子,還就昨晚守着兩個孩子睡得最好。”
銅鏡中的女子依然風華絕代,只是略見消瘦蒼白了幾分。
紫春不厭其煩的一點點挽起她的如水長髮,一根根的寶簪插在了頭上,直到紫春爲她戴上了金冠,額上翠博山,燦金打的鳳凰口銜細密明珠,搖曳在簪了寶鈿的鬢側。
錦瑟這才駭笑。
“紫春,你這是幹什麼?”
“皇上傳了旨,說是請王妃上金殿,帶上小世子,要封賞的。”
錦瑟不再說話,任憑紫春爲她着上大紅織金雲霞外衫。
恩威並濟,她真是小看子諾了。
要封賞是嗎?
那她就爲自己的子恕討一個封號。
着裝完畢,錦瑟將一樣東西交給紫春,在她的手心裡書上了三個字,叮囑她要趕在夏戈爾上朝前,將這三個字帶給他。
也許,她還能逼着夏戈爾爲她做最後一件事。
錦瑟抱了子恕去朝堂,珠簾後,她聽着滿朝文武議論紛紛,小世子僅僅一歲,該如何晉爵。
“啓稟皇上,臣有本奏。”夏戈爾突然上期。
“夏卿,請講。”子涵滿不在乎的倚在龍椅上。
“不如冊封大理王。”
一語驚天,滿堂譁然。
這樣一個駭人聽聞的王爵,如同趙高之指鹿爲馬,錦瑟倒要看看誰要出聲反對。
“一朝豈能有二主?這個封號,不妥。”太尉突然出列,說話腰板挺直,鏗鏘有力,絲毫不留婉轉。
果然是他,看來子涵這一步走得很對,何紫燕之死,對這老邁龍鍾之人打擊果然很大。他是徹底下定決心要與王府做對了。但大理王這個封號,她很喜歡。她就要她的子恕做這個大理王,王於大理,就連子涵都要讓他三分,任何人也不能欺壓他。
她在紅玉珠簾之後冷冷一笑,駁:“我以爲,夏大人建議甚好。大理又成榆,‘榆王’之稱又當如何解?既能有‘榆王’,爲何不能有‘大理王’?”
“王妃這就是詭辯了!”太尉何智滿臉通紅,手中笏板橫揮作響,“王妃與武王隻手朝綱,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現在執意要扶一個‘大理王’,究竟是何居心?”
“隻手朝綱,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何太尉好利的口才!”錦瑟由不得心下泛冷,“怕不是,太尉之女死於後宮,毀了太尉大人一生的經營,在找不到兇手的情況下,就將這麼大的罪名扣在本宮的頭上。進讒言,公告天下,誣陷本宮,怎麼現在,還想在朝堂上爲本宮定罪嗎?何太尉這樣重傷忠良,意欲何爲?”
容紗珠簾,錦繡屏風,她看不太清何智此刻神色,卻能聽出殿上羣臣的戰兢私議。
“皇上,此婦當誅啊!皇上!”何智將白玉象牙笏在掌心敲打起來,神情悲憤。“皇后死於她手,而後又害死先皇,有後宮之婢女作證。”
“什麼?”子涵突然坐正了身子,眸光不定,分明有殺意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