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城外,三好家本陣內,三好長慶總感覺心裡面有些慌。
自從十河一存和鬆永久秀帶兵出陣之後,三好長慶總感覺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獨自坐在本陣內,身前的案几上擺放在一壺清酒,但是三好長慶顯然沒有那個閒情逸致自斟自飲了。
“主公,十河讃岐守殿自出陣之後一路上勢如破竹,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已經接連擊退敵軍三陣!如今本家兵勢士氣高漲,正朝津川家本陣方向進軍!”
“報!荒木攝津守殿擊破敵軍九戶信仲勢!”
“報!淡路衆已經開始反擊,敵軍左翼攻勢開始縮減!”
聽到耳邊傳來的一陣陣喜訊,三好長慶卻根本笑不起來,因爲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太順利了。
今天的攻擊一路上都太順利了,津川家根本沒有開展什麼像樣的攻擊和反擊,一路上都是三好家佔據主動權,這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從兵勢多寡上來看,津川家方面無疑是佔據上風的。即便三好長慶自認爲自家的足輕在戰鬥力方面並不遜色於津川家,但是也不應該出現這種一邊倒的情況纔對啊。
“津川家一定有陰謀!”
三好長慶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對着身前第一名武士大聲說道“立刻傳令,全軍停止追擊,穩住戰線,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
話音剛落,還沒有等武士做出迴應,本陣的陣幕便被一名倉皇衝進來的使番打斷了。
“主公,不好了,本家後方出現大量敵軍兵勢!”
“這不可能,敵軍何以出現在本家身後!高槻城的細川氏綱呢,爲何不來彙報!”三好長慶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了,自己在後方也是部署了兵勢的,怎麼可能被津川家悄無聲息的就打到自己的背後了?
“高槻城據說已經開城投降,細川右京大夫殿(細川氏綱)已經加入津川家一方了!”使番的話無疑像是在三好長慶的頭頂投放了一枚原子彈,直接就將三好長慶給炸蒙了。
“細川氏綱....居然投降了!”
爲什麼三好長慶如此不敢相信細川氏綱會投降?
細川氏綱是“現任”的細川京兆家當主,即便細川晴元這會兒還沒死,但是三好家對外就是這樣表示的。細川氏綱的生父是細川尹賢,養父則是細川高國。
當年爲了爭奪細川家的家督之位,細川高國和細川晴元大打出手,最終細川高國戰敗,細川晴元獲勝而執掌細川京兆家稱霸畿內(關於這段歷史,諸位可以去看吉良的新書《京極家的野望》,裡面有詳細說明)。
此後,細川氏綱便一直在與細川晴元做鬥爭,試圖奪回“本屬於自己的權力”。
直到三好長慶崛起,細川氏綱才主動投靠了三好長慶,作爲三好長慶扶持的傀儡,成功成爲細川京兆家的當主。
在三好長慶看來,細川氏綱與細川晴元乃是死敵,倆人鬥爭了二十多年,是不可能和解的。所以三好長慶根本沒有想過細川氏綱會投降津川家(津川家和細川晴元都是聯合軍一員)。
“主公,本陣東北方向突然出現數千兵勢敵軍,正朝本陣襲來,還請主公早做決斷!”一名三好家的武士也從外面跑了進來,跪在地上神色慌張的說道。
三好長慶突然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津川家今天一系列的動作都是爲了麻痹自己,給自己造成“能擊敗津川家”的假象,從而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茨木城戰場,從而忽略津川家的奇襲別動隊。
其次,戰場故意放水,引誘自己將本陣和後續的兵勢投入戰場,進一步擴大戰果。如此一來,等奇襲隊一到,自己的本陣空虛,根本無力抵擋,如此一來,即便前線戰場再怎麼潰敗,只要攻下了自己的本陣,那麼一切就都逆轉了。
不可否認,三好長慶終於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但是醒悟的還不夠徹底,因爲直到現在,他還認爲前線戰場是三好家佔據着優勢。
“本陣還有多少能戰之兵,是否有擋住敵軍的可能?”三好長慶不願意就此放棄好不容易纔獲取的“優勢”,若是可能的話,他寧願在本陣苦戰,拖也要拖到前陣的十河一存等人擊破津川宗治。
彷彿看出了三好長慶的心中所想,武士一臉沉重的繼續說道“沒用了主公,在下剛從次陣返回。一刻鐘之前戰場上槍聲不斷,隨後雷聲陣陣。緊接着,數百名本家的潰兵大敗而回,從潰兵們口中得知,讃岐守殿和彈正忠殿追擊敵軍時遭遇了包圍,隨後被津川家以一種未知的武器攻擊,讃岐守殿和彈正忠殿所屬全軍覆沒,讃岐守殿和彈正忠殿也生死不明......”
“撲通!”
三好長慶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你.....你剛纔說什麼?”
“主公,你沒聽錯,此戰我們敗了!一切都是津川家的計策,敵軍是在引誘我們追擊,而他們早就在後方佈置好了埋伏!”
“那種未知的武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威力巨大,那如同雷鳴般的響聲每響一次本家就要傷亡十幾人!”
“此地以南五里處的山窪現在已經成了屍山血海,遍地都是本家足輕的屍體!鈴木家和根來衆已經不戰自潰,現在戰場上只剩三好右衛門大輔殿等少數幾人還在孤軍奮戰!”
“主公,這是在下最後一次稱呼你爲主公了!此戰之後在下已經決定投奔津川家了,家父死於三好義賢之手,阿波細川家必當由在下乃振興!”
“今日特來將戰場之事相告,也算是對得起三好殿了,在下先行告退,三好殿好自爲之!”
細川真之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男人!
作爲阿波細川家的當主,阿波守護。自從當年細川真之的父親細川持隆被三好義賢殺死之後,細川真之便一直作爲傀儡。這次以阿波衆的身份參戰,細川真之本來是準備打一次醬油的。
但是隨着戰場局勢的變化,細川真之敏銳的感覺到三好家怕是藥丸。當年自己的父親細川持隆也是跟着細川晴元一起搞過事情的好基友,這次自己定要抓住機會重新迴歸組織的懷抱!
細川真之頭也不回的走了。
三好家本陣內,三好長慶一個人跪坐在地上發着呆。
這一刻,三好長慶已經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