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燕國公府的二小姐也來了?”邱瑾亭斜靠在雞翅木羅漢牀上,慵懶的樣子因爲聽到這個消息變得精神了不少。
“是。”貼身丫鬟香巧連忙應道:“而且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也來了。”
邱瑾亭聞言,沉默了片刻,突然坐起身來:“給我更衣,咱們也過去瞅瞅!”
“您……之前不是說了身體欠佳……”香巧有些爲難,早上還是她過去跟吳夫人稟告的。
“這不是已經好了!”邱瑾亭一貫任性,必然不會爲了丫鬟一句話而改變初衷。
香巧清楚她的脾氣,也不敢繼續阻攔,按照邱瑾亭的吩咐拿了衣服幫她換上。
梳妝完畢,主僕二人匆匆趕到了前院的花廳。
此時宴席已經過半,席間卻唯獨缺了唐珊。
邱瑾亭與衆人相互見禮過後,落座時還不忘斜了一眼身後的香巧,但隨着看到桌上多出的那一副碗筷,方知道是錯怪了她。
吳夫人非但對邱瑾亭的突然出現沒有任何不滿,見她此時盯着唐珊的那副碗筷發愣,還主動解釋道:“燕國公府的二小姐也來了,剛纔不慎弄髒衣裳,此刻由你大嫂的丫鬟陪着去了榆院更衣。”
就在吳夫人說話之時,燕國公夫人顯得十分尷尬,心中一直後悔無論如何今天自己都不該來這一趟的。
然而邱瑾亭卻難掩興奮,很是得意地坐在那裡等着看戲。
看着衆人各懷心事的模樣,陸清容心裡倒是不怎麼擔心。
剛剛她還囑咐了秋蘭和冬雪,讓她們帶唐珊去榆院的前廳更衣即可。只要唐珊規規矩矩地更衣,幾乎完全不可能出什麼問題。
要知道即使蔣軒從她們所住的正屋前往書房,來回都是不會路過前廳的。更何況此刻蔣軻還在書房裡謄寫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寫完的文章。想必蔣軒也不打算過去。
陸清容沒有跟着一起回榆院,因爲她相信蔣軒,尤其早晨自己又把唐珊的來意幾乎挑明說了。此刻更加確定即使唐珊有什麼旁的打算,也是無需擔心了。
此時的榆院。留下來的葉媽媽一直保持着警惕。
當她看到兩個小廝裝扮的人一前一後從堂屋裡出來,連忙走上前去:“等等!”
二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葉媽媽方纔看清剛剛走在後面的正是在書房伺候的小廝硯北,而前面那個身着沉香色直裰的人,竟然是蔣軒。
“原來是世子爺!”葉媽媽連忙行禮,她着實沒想到蔣軒會是這幅打扮,就連頭上的發冠都換了個木質的。怪不得自己會把他當成小廝。
“屋裡憋悶,我們出府去轉轉,時辰不會太久,告訴夫人晚飯前一準兒回來。”蔣軒吩咐道。
葉媽媽點頭應是。
蔣軒沒有再多言,領着硯北往前面走去。
若是陸清容早點告訴他吳夫人搞了這麼一出,他肯定不會選在今天休沐。此時蔣軻又在了書房,他才決定要出府去……
而前廳這邊,秋蘭和冬雪領了唐珊過來更衣。
趁着秋蘭出去拿乾淨衣裳的時候,唐珊突然喊起了口渴。
平日裡榆院很少來客人,前廳並無丫鬟隨時候着。冬雪雖有些爲難,最終還是出去給她準備茶水了。
總算把這兩個難纏的丫鬟支走,唐珊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接着就二話不說走出了前廳。
這次來侯府做客,她可是提前做足了準備的。
昨天徐姨娘還給了她一張榆院的圖,上面簡單畫着幾處重要的地方,但孃親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她那是從何處得來的。
唐珊正想着此時到底該先去正屋還是書房,兩個粉衣丫鬟從不遠處走過。
見到這兩人身上穿的皆是綾羅綢緞,與自己比起來都絲毫不遜色,唐珊正顧自驚訝着,就聽到她們其中一人對另一個說道:“虧得你提醒了我,不然我真的險些忘了夫人吩咐過讓咱們去書房送飯的事!”
看着二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唐珊立刻換了個方向,打算直奔書房。
本以爲已經將榆院的地形牢記在心。當唐珊再一次繞回到前廳附近之時,方纔後悔自己沒有將那張圖帶在身上。
自己一個生面孔在榆院裡四處晃盪已經擔心被人發現。問路就更是不敢了。
而偏偏就在這時,蔣軒已經站在不遠處看了她許久。
不用想也能猜到這是誰了,蔣軒微微皺了皺眉。
他知道這個定然就是燕國公府的二小姐了,只不過想起陸清容描述她的“長得不錯,破有學問”,蔣軒覺得面前這個左顧右盼的身影與之完全不符。
留下硯北站在原地,蔣軒往前走了幾步。
“你在找什麼?”他先開了口。
一門心思在找路的唐珊,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激靈。
循聲望去,居然看到有個異常俊朗、儀表堂堂的男子正向自己這邊走來。帶他走近,方纔發現自己需要擡起頭才能與他直視。
不過片刻,當唐珊發現那如炬的目光險些讓自己失神之時,連忙錯開了視線。
蔣軒見她沒有做聲,重複了一遍:“你在找什麼?”
略顯低沉的聲音,更是讓唐珊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但當她發現面前這人的穿着,怎麼看都不像是主子或者客人,充其量就是個高等小廝罷了,心中不禁暗歎,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唐珊這才恢復了氣勢,端起她大家閨秀的架子,並不回答蔣軒的問話,而是以一種頤指氣使的口吻反問道:“快告訴我書房怎麼走?”
蔣軒差一點就笑出聲來。
“你是新來的丫鬟?”他倒是想聽聽她會如何回答。
唐珊卻沒有出聲,只是站得更直了些,彷彿在默認這個說法。
“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到頭,左轉就是了。”蔣軒指給她看。
唐珊傲氣十足地從蔣軒面前走過之時,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臉。
蔣軒早已不願在此就留。
“你跟着過去,一會兒如果二爺喊人,你們就趕緊進去,不可袖手旁觀。”蔣軒對着硯北吩咐過後,獨自轉身回正屋去了。
硯北應聲而去,一邊往書房走,一邊心裡琢磨着,墨南剛剛不是跟着二爺去了書房,世子怎麼還擔心那邊人手不夠……
蔣軒這個舉動,還是爲蔣軻着想過的,以他對蔣軻的瞭解,現在墨南八成已經不在書房裡了。
而正如他所想,此時的書房之中,的確只有蔣軻一人。
從早上過來謄寫,墨南就一直待在他身邊。
蔣軻在外間一邊寫,一邊還不時擡頭向書房的裡間望去,只是隔着那扇已經被關上的雕花木門,什麼都看不到。
他也知道蔣軒的吩咐很明確,只讓自己在外間寫字,這纔想盡了一切辦法,總算將墨南支了開。
卻不想當他起身往裡間走去的時候,才發現那扇門上赫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鎖。
墨南竟然在離開之前在門上掛了鎖!
就在蔣軻心中惱怒之時,門外突然傳來很輕的腳步聲,他連忙坐回桌前,收起情緒繼續寫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蔣軻覺得這聲音似乎並不像是墨南。
直到聞到一陣若有似乎的花香之氣,他才終於抑制不住地擡起頭來。
這一看,竟是有些呆住。
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居然站着一個美貌的女子。
面目如花,身姿婀娜,乍一看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一般。
不知道是這如花的容顏,還是那格外吸引人的陣陣香氣,蔣軻的動作在很長時間內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