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遵循着老太太的作息時間,錦言踩着時間點兒去寧心堂請安。
聊了一會兒閒天,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四丫頭啊,真機仙長是個有本事的,把你教養的很好,不過,仙長向來是不太理紅塵俗事的,作爲世家女子,有些個規矩你還是要學學的,從今天起,你就跟着這兩位嬤嬤學學規矩,可好?”
老太太身旁立着的兩位嬤嬤衝錦言微微曲曲膝。
“這兩位都是從京裡請來的,你大姐姐和家裡其他姐妹的規矩都是這兩位嬤嬤教導的,你向嬤嬤見個禮吧。”
於是從這兩天開始,錦言每天上午跟着“青花瓷”學,下午跟着“景泰藍”混,除中午用餐外,課程排得緊鑼密鼓。
“青花瓷”是吳嬤嬤,喜歡穿青花瓷感的衣服,總是白配藍藍搭白,錦言心底將其標註爲青花瓷,教言行禮儀,起臥立走等等一切外在的視覺內容。
“景泰藍”陳嬤嬤教授下午的課,女紅算術管家理事之類的內在技能,開始“景泰藍”還負責教授詩詞歌賦,“青花瓷”也有教授彈琴鼓瑟之內容,是衛老太太看過課程表後,大筆一揮把這兩塊內容都去掉了:
“就算四丫頭再聰明,能在兩個月內學成這些東西?這些個一時半會兒用不上的都不用學了,能把這些必須的學個兩三成就夠了。”
錦言知道此事內情後深深佩服老太太的一針見血,你說,她又不是超人,怎可能在兩個月內變成個全才,培訓的目的是什麼?關鍵是通過這樣的短期強化培訓,能做到看上去挺美就是勝利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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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這兩天派去公主府的人該回來了吧?”
老太太這些天心一直懸着,雖說錦言接回府了,似乎有那麼一點底氣了,但天家的事兒誰都說得準呢?一日沒有消息一日就在火上烤着。
“估計就是這一兩天吧,母親也別太過憂心了,我看錦言這丫頭通透得很,模樣也好,她嫁給永安侯,比錦雲更合適些。”
“但願祖宗保佑……原以爲高攀了門好親……這永安侯,小時候就是有才華的,文章做得好拳腳也厲害,誰知,竟是個混的!”
“母親!……”老二爺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這永安侯可不是衛府能在背後編排的。
“我知道!我知道!”
老太太不客氣地打斷他:“這不是在家裡,就咱娘倆嘛!那可不就是個混賬東西!說是文韜武略,瞧着光鮮!說起來,世家子弟有幾個沒點小毛病的,但規矩禮法上總是大差不離,像他那樣行事的有幾個!若不是爲了家族前程……我原想着全家下了大心血養着錦雲,就算是耗了她一輩子,爲了衛家,爲了她自己的父母親人,她也能生受了……誰知這丫頭!說什麼心悸,哪有什麼心痹之症,定是一心尋死不知偷用了什麼藥……”
“啊!”衛二爺吃了一驚:“不會吧?”
“怎麼不會!這個不懂事的,好在還有個錦言,要不然一家人都得被她害死!”
老太太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得了得了,心痹就心痹吧,一死百了,我看她娘也是個不知情的,這事兒就不要再追究了,不過,老大家裡教養出這樣不識大體的孽障,總歸是她不賢!既然身體不好,以後就將養着吧……只是,錦言這丫頭,若是讓她頂了這門親,會不會不妥當?”
“能有什麼不妥當,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能違了去?”衛二有些不以爲然。
“話雖如此,她可不是在這府里長大的,這些天我仔細端祥着,這丫頭說話行事極有分寸,進退得宜,兩位教養嬤嬤說她雖不及錦雲聰明,卻是個認真好學的。我觀這丫頭,性子看似溫和綿柔,實際未必是個好相與的!那真機道人可是有七竅玲瓏心的,錦言跟着她不可能是根木頭!養了二十年的都靠不住,這剛接回來的還指望着能一心一意?……”
“她就是有想法又能怎麼樣?一個小丫頭還能翻上天?沒有家族庇護,她有什麼?”衛二爺冷笑道。
“哼!家族庇護!這十五年家族沒庇護她不也長大了?你別忘了她可不是在衛府長大的,說起來真能沒有怨恨委曲?若真逼急了,她鐵了心要跑回觀裡做道姑修行,府裡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衛老太太有些恨鐵不成鋼:“老二,你呀你!別以爲內宅事小,要是公主府同意繼續聯姻,錦言卻抵死不嫁,你在外面再厲害能幹,有用嗎?能綁着她上花轎?你當長公主府是吃素的!”
“母親教訓的是!”衛二爺臉有愧色。
“四丫頭不是錦雲錦萍錦蓴,她們幾個自小養在眼前,心性脾氣都一清二楚,這四丫頭看着乖巧純良,天真一片,是真是假都兩說着,公主府答應婚事,就得哄着她高高興興嫁了,若親事不成,憑她的人材模樣,也能聯門好姻親”。衛老太太談笑間已經規劃好了錦言的終生大事。
“可是,就算她願意嫁,嫁了之後如何行事,我們還是插不上手呀,也沒什麼拿捏之處。”衛成清覷了下眉頭。
“拿捏什麼?你當長公主府是什麼地方,她就是歡歡喜喜地嫁過去,也不可能讓她當家掌權,只要她做了侯夫人,這門親事就是做數的,外人眼裡,衛家就是長公主府永安侯的岳家!”
“要說拿捏的,不是還有李氏在!沒有養恩,還有生恩呢,她能不管自己的親孃?”衛老太太咬牙一笑:“這李氏總算是有點用處!也不枉白養了她這麼多年。”
衛成清忍了忍還是把話嚥了回去,就算當年三弟娶李氏不對,可這錦言畢竟是成風的親生骨肉,若是三弟知曉他的女兒被放在觀中不理不睬又被算計嫁了,會是何種反應?
這麼多年過去了,成風一直音訊皆無,家族對他的妻女如此對待,若有一日,成風真回返了,依他的那個脾氣,這個家怕要鬧個底兒朝天吧?
成風對李氏,那不是一般的夫妻情誼!可謂情比金堅。
不過,說起來這親也沒什麼錯,錦言是長在觀裡,但出落的也不錯,這門親事原是太后與老太妃定的,也是一頂一地好。
至於李氏,衛家的主子們從上到下從沒有真正認可過,即便是這樣,不也接進府裡養着了呢……
總不能要求他們真把李氏當成府裡的三夫人相待吧?
衛成清仔細想了想,似乎也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就釋然了。
“母親,說起李氏,錦言入府也快二十天了,從未提過她的父母嗎?按理說,她應該在入府認親的時候就要問的呀,爲什麼這麼多天不吭聲兒呢?”衛成清不解地問。
是呀,爲什麼呢?
衛老太太也很是費解,難道她在等着要我們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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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公主府送信的嬤嬤、管事回來了!
帶回長公主的親筆信——太后娘娘會下懿旨賜婚,長公主府永安侯改聘衛四小姐錦言,婚期不變。
又過兩日,懿旨到了,賜衛府嫡四小姐衛錦言與永安侯任昆結爲良緣。
雖說婚期不變,又是姐亡妹嫁,長公主府還是按照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一一按禮儀重新來過,雖然時間緊些,卻無一遺漏。
說起來,婚期都定了,再來請期,純粹是多餘,爲的是表示公主府對改聘新娘子的尊重——雖然都是出自衛府,但畢竟房頭不同。三房的衛成風是下落不明,當初可是名滿天下的狀元,對其嫡女不可太過怠慢。
只是最後的迎親,事先言明永安侯差事在身無法親迎,由永安侯的伯父並堂兄及長公主府的總管家與長公主身邊有品階的心腹嬤嬤親迎,衛府這邊,定了二老爺衛成清和四少爺衛決明前往京城送親。
面上老太太對長公主府這般擡舉錦言是極爲高興,這都是給衛府的體面。
私底下里卻多了一份擔心,如此雖說是擡舉三房,實際卻是打了大房一臉,說來說去,長公主還是因錦雲的死對衛家,尤其是長房存了份不滿。
婚期定在十月初十,送親的隊伍走得慢,算下來,九月初就得動身,這嫁衣嫁妝之類的都還沒辦置呢。
嫁妝還好說,緊着人手還趕得出來,但嫁衣來不及繡了,若是衛府的四小姐出嫁穿的是在繡坊裡買的嫁衣,一應被褥鋪蓋用品也都出自坊間,傳出去到底是會傷了府中臉面,哪個大家女子不自己繡嫁妝?
老太太忙得心頭冒火。
二太太使出了渾身解數,還是按了葫蘆起了瓢,事情真是太多了。
按說以衛府的家底要在月內置辦份嫁妝倒也不難,只因錦言是要嫁進長公主府,尋常的東西拿不出手,但真正的好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所以但凡是稍有家底的人家,都會早幾年開始給女兒置辦積攢嫁妝,更有甚者,女兒一出生就開始置辦的。
衛府亦如此,只是姑娘們先後嫁出去,打傢俱做牀榻的好材料基本上用了七七八八,別的好東西雖也不少,但未必都適合做嫁妝,況且除了原先送來給錦雲的如今成了錦言的聘禮外,公主府又加了一份,照着這聘禮,嫁妝又怎麼能含糊了?
真是一波不平又起一波,老太太盯着自己的私庫單子挑挑撿撿,這樁婚事必須得體體面面的,不能再生半點波瀾。
得先跟錦言把婚事攤牌——賜婚,青燈古庵出家之類的話是沒用的,除非死了,否則絕無更改。
老太太有點拿不準,錦言這丫頭會有什麼想頭?
(咦?居然有推薦!謝謝……開心雀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