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蔡城所處的位置距離紫嵐國東南部邊境並不遠,若搭乘咒引浮空蓮也只需要一天的時間而已,但留給龍辰自由分配的時間着實不多,所以一路上幾乎都是以紫雲破穹搭配着御風在急速前行,最終不過一個多小時便到了紫嵐國的邊境。
因樊家在北部公國崛起的關係,各國之間的戰爭雖然不再似以前那般瘋狂和頻繁,可就在龍辰前往古界的半年時間裡,海內大陸的局勢還是發生了一些明顯的變化。
原本瀕臨滅亡的大禹國,在寇家和隆家的協助之下重新煥發了生機,不僅將原本被紫嵐國奪去的絕大部分領土都收了回來,甚至也將大梁國從樊家手裡面換取到的那些肥沃領土奪回,算是收復了半壁江山,重新回到了強國之列。
如今,海內大陸的局勢也緩和了許多,除了各國邊境有所摩擦之外,基本上很難見到大型的戰爭。如此長時間的征討,各國都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以防止北部與兩閣三殿聯手的樊家突然向周邊發動進攻。
這也使得紫嵐國在東南邊境上駐紮的軍隊數量極多,也非常密集,龍辰在進入邊境之後,也不得不繞路,途經那些氣候嚴寒地勢險峻進入紫嵐國境內,因爲這些地方乃是各國的普通士卒難以跨越的天塹,紫嵐國的守軍也稍微少一些。
經過兩天時間的連夜前行,龍辰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濮陽植園東北方約三十里地外的一處山坡上,這時他也暫時停止了前進,尋了一個隱蔽之地,將身上因長途跋涉有些髒亂的衣袍換了下來,稍事整理以後才快步行向了遠方的濮陽植園。
在天之城的時候,龍辰原本是打算尋寧海巖瞭解一下濮陽牧幾人的狀況,但當時的身份卻不允許他這麼做,而且時間也不多,也就乾脆只有放棄了那個打算。
算起來,自當初在落荒島尋到白狐前主人留下的固絡丹至如今,已經過了兩年多的時間,濮陽牧和皇甫嘯相晉三人也該是突破宗級的時候了,就算沒有突破,現在半環島已經可以通行,三人應該也回到了海內大陸,再不濟與濮陽植園總會有書信來往。
不多時,龍辰的腳步停留在了濮陽植園的龍首石雕正門入口右側舟兩百米外之地的一株大樹下。
遠遠望去,在蔥翠綠藤垂掛遮掩下的正門入口外,一左一右守着兩名濮陽家的家將打扮的青壯年,而那條直通嵐城的大道上也有許多年輕或是少年玄看來來往往,男女皆有,人羣中也混雜着大量的商販,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一派繁忙絡繹之景。
看見這一幕,讓龍辰的思緒不禁回想到了四隻前初來這裡的時候,似乎,濮陽植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像現在這般熱鬧了。
這不得不說一個,好兆叉,因爲據龍辰所知,若是濮陽植園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基本上是從來不會開門迎客的。
在準備進入植園之時,龍辰想了想,還是取出一張黑布條將面部裹了裹,然後戴上了一個斗笠,旭陀離開金鑑城也纔不到四天時間,這老傢伙先前在尋找自己行蹤之時肯定也沒有放過濮陽植園,誰又能保證其此時不會在植園裡出現?小心一些總歸是好的。
稍加掩飾之後,龍辰也快步朝着植園出口行去,最後混在了人羣內進入了濮陽植園。
對於濮陽植園的內部結構,龍辰是相當清楚的,因此直接沿着記憶中的路線朝着濮陽家隱藏在植園深處的內宅方向走去,只是,在途經藤類攝取場時,他本應向右轉的腳步,卻忽然停了下來。
“濮陽小姐,等一下是不走到我了?”
“明明是我先來的!你小子想找事不是?”
“我說兩位,你們莫非當我不存在?我都還沒完什麼時候輪到你們
“就當你不存在了!怎麼着?你給我一邊涼快去!這裡沒你的事
!”
“喲呵!你小子挺橫啊!有本事咱們比試比試?”
“比就比!誰還怕了你
從藤類攝取場的方向傳來了一陣喧鬧的嘈雜聲,似乎幾名前來提升禁典能力級別的玄者之間因先後順序起了一些摩擦,這原本不是龍辰該去理會的事情,可關鍵是,其中有人提到了“濮陽小姐”四個字。
龍辰眉頭鎖了一下,當即改變了方向朝着喧譁聲傳出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網從一堵植物牆的拐角處行出之時,便看見了一羣二十來歲上下,穿着衣冠楚楚,家境應該較爲富裕的年輕玄者似扎堆般聚在一起,好似一羣鬥氣的公雞一般。臉紅脖子粗的你一句我一句來往着。
這原本是一件看上去似乎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在龍辰的眼中,其中卻是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
石亭下,那五、六名年輕玄者雖然爭吵不休,一個個漲紅了臉,可龍辰分明從這些人的眼睛裡,看見了一些裝腔作勢的神態,而且其中有兩人時不時的將目光瞥向一旁。所望之處,明顯便是濮陽清清所在的位置。
另外,則還有一名相貌頗爲英俊。氣度看上去不凡,可實際上完全是佯裝出來的男子,靜靜的站在一旁。並向那羣爭吵着的年輕玄者暗地裡使着眼色。
從人縫之中,龍辰也清晰的看見了坐在石亭下,桌案後的那一抹白裙麗影,將柔順青絲在腦後挽了一個素雅髮髻,並垂下一縷長長秀髮,倍添溫婉清麗的濮陽清清。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因弟弟離世而鬱鬱寡歡的清冷少女,此時的她已經是一個出落大方的美麗女子,足以引來一些狂蜂浪蝶之輩,並終日糾纏不休。
而此時,顯然便是狂蜂浪蝶中的一撮人。爲了達成一些目的,在上演着一些較爲低級的戲碼。
果然,就在龍辰快步走過去。而本站在濮陽清清前面繳納金錢的那位玄者剛剛走開,原本只是嘴裡爭吵的那幾名玄者之中,忽然有人伸手推向另一人。
“啊!”
伴隨着一聲大叫,被推的那人極爲誇張的踉蹌一下,好似不是被推,而是被踹般,飛撲向了身前那荊在滿了紙冊的桌案。
桌案後面。剛剛接待了一名玄者,正低頭聚精會神記錄着賬目的濮陽清清,此時,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也預料不到會出現什麼。
第一四三章 石亭事
砰的一聲沉響,飛撲一般撞過去那人徑直落到了桌案之上,頓時將桌面上堆積的賬目紙冊弄得一團狼藉,而擺在濮陽清清身前的墨硯也被震盪打翻,黑墨潑灑而出四濺開來。
濮陽清清終究不是普通柔弱女子,在桌案被撞擊的瞬間她便反應了過來,似一抹白紗飄舞般及時抽身退了開,然而事發實在過於突然,淬不及防之下仍舊被濺射的墨汁在潔白衣裙上灑上了幾塊刺眼的黑點。
退到石亭護欄旁的濮陽清清秀眉徽顰了一下,美眸神色有些冰涼的望向了那趴在桌案上的年輕男子,有些動怒的她此時也憑添上了一種似冷美人般的氣息,讓石亭下一干年輕玄者眼神都有些發癡了起來。
“混賬!竟然敢對濮陽小姐無禮!”
在一片寂靜之中,皁-然響起了一聲義正言辭的斥責聲,那位一直站在後面伺機守候的俊朗年輕人,竟是如白馬過隙般鑽到了前面,神情要多冷峻有多冷峻,一對劍眉也是高高挑着,英氣不凡的一把將趴在桌案上的人給提了起來,然後重重的將其丟在了地上。
“濮陽小姐,你未受驚吧?”
俊朗年輕人十分關切的望着濮陽清清詢問了一句,然後仰頭傲然俯視着被他丟在地上的那人,並轉身環視了另外幾人一眼,一身正氣的冷然道:“你們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濮陽植園裡也敢放肆!你們給我聽眷,馬上向濮陽小姐賠禮道歉!否則我嵐宇儀今日定讓你們好看!”
這一番話說得相當鏗鏘有力,大有震懾八方的威勢,至少從石亭下幾名年輕玄者露出的神色來看,的確是被狠狠“震懾”到了,一干人滿臉懼意的相互看了看,然後急忙低下了頭,好似聽了這句話以後,他們真的無比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般……
已經行到石亭左側,站在後面的龍辰不禁搖頭笑了笑,心裡琢磨着這羣人爲了上演好這一幕,先前恐怕不知排練了多少回,也真是夠煞費苦心的。
名爲嵐宇儀的俊朗輕人話音落下以後,方纔那些爭得臉紅的人們,頓時如一窩老鼠般竄動了起來,眨眼便將散落在地上的賬目名冊拾起來重新整齊的堆積在了桌案上,手法非常老練,好像以前就經常做這種拾撿東西的行當。
“哼!”
嵐宇儀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望向了濮陽清清,神情也跟着變得濫和謙遜了起來,然而,就在他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以求進一步博得濮陽清清好感的時候,卻發現濮陽清清根本看都未看他,而是美眸有些略微失神的望着別處。
嵐宇儀當即順着濮陽清清的視線望了過去,只看見在石亭後面,站着一名頭戴斗笠,臉上裹着一圈殘破布條的男子,而從其身上穿着的衣袍質地來看也非常普通,完全是一副落魄玄者的打扮。
雖然嵐宇儀不知道爾陽清清爲何會注意此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剛纔的那番表現,因這個不如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石塔後面的落魄玄者吸引了濮陽清清的注意力,使得效果恐怕大打了折扣。
一直以來,在嵐城的上層圈子,也就是紫嵐國京都皇室以及官宦世家的年輕一輩圈子裡,都盛傳着濮陽家有一位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極爲出衆的千金小姐濮陽清清。
而且,淮陽家不僅是世襲國公,又擁有着金牌持有人家族的雙重顯赫背景,這也使得濮陽清清格外備受關注,因爲演陽家原本唯一一個傳遞香火的男丁濮陽凡英年早逝,這偌大的濮陽植園,最終也只有濮陽清清來繼承,試問誰不心動?
只是,也正因爲濮陽家的背景過於雄厚,那些皇子們或是達官貴人的公子哥們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世襲國公這個稱號也就罷了,始終還是比不上正統紫嵐國皇室一脈,可關鍵是金牌持有人家族這個身份,哪怕皇室都得忌讓幾分,因此,那時雖有不少皇子或是公子哥曾暗中進入濮陽與立園一窺濮陽清清的真面貌,也着實爲其美貌所傾倒,但也沒有誰敢表露心意,更別說想方設法的公開追求。
但現在不一樣了,濮陽老人離世的消息是衆所周知的,而濮陽家也沒有新的宗者誕生,使得金牌持有人的身份在大半年前便被玄宗殿收回,至於世襲國公之位,濮陽家也因無男丁繼任香火,一旦現今的家主濮陽牧離世,這個稱號也持會被紫嵐國皇室剝奪。
自濮陽家失去金牌持有人身份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年輕皇子或是公子哥們都雀躍了起來,先前他們不敢,可如今總算是沒有忌憚了,自然也成批成批的涌向了濮陽植園,如過江之鯽,試圖對濮陽清清展開一次轟轟烈烈的追求。
不過,誰也沒放,這些年輕皇子和公子哥們自然也不可能翻牆而入。
濮陽家雖沒了金牌持有人家族的身份,可植園內卻擁有一大批護衛,並且相傳還有一個實力達高階尊級的管家,誰敢爬牆?
如今濮陽植園重新開放,狂蜂浪蝶自然一涌而來。
但,或許是在長年累月的束手束腳與忌憚之下,使得追求濮陽清清在這些年輕皇子和公子哥們心目中成了一件最具有挑戰性的任務,也不容有失,所以彼此之間竟是爲此商議了一番,最終還排了一個先後順序
而嵐宇儀,則是第一人,因爲他的身份在所有追求濮陽清清的人之中,乃是最高貴的,他是一位皇子,而且是未來將繼承皇位的太子。
原本,一切計劃都實施的相當順利,雖然中間出了一些小差錯,也就是濮陽清清衣裙上被濺了一些墨汁,但這無關大雅,只要能夠順利吸引濮陽清清的注意,而且在濮陽清清心裡面留下一個比較深刻的印象,這就算是完美達成了嵐宇儀格第一步計劃。
就算日後濮陽清清發現今日發生的事情是預先謀劃好的,嵐宇儀也不擔心濮陽清清會因此而改變對他的看法。
因爲嵐宇儀很清楚,在女人心裡面,這些小動作其實何嘗又不是一種情趣?只要能夠先博得沭陽清清的關注,日後再一步一步加深感情,如今所作的這些事情,必定會讓他在濮陽清清心目中,與其他人有着不一樣的地位。
雖然年齡只有二十三歲,可在男女問題上已經算是老手的嵐宇儀深信一個道理,那便是不怕女人恨自己,也不怕女人拒絕,就怕在女人的心裡面,完全沒有特殊印象,成爲普羅大衆的一員,徹底喪失機會。
然而,現在情況卻發生了一些變化,濮陽清清的注意力居然沒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去關注一個打扮普通的落魄玄者,嵐宇儀心裡也不禁有些窩火,望向龍辰的目光中也冰冷了起來。
更讓嵐宇儀沒有想到的是,濮陽清清居然走向了邵個人!“濮陽小姐!此人來歷不明……”
情急之下,嵐宇儀脫口便冒出這麼一句話,並且走上去伸出手準備拉住濮陽清清,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管怎麼樣,今天一定要個濮陽清清留下一個印象才行,不然,依照先前的許諾,他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才能夠重新來濮陽植園。
而且,這何嘗又不是一個順理成章可以拉濮陽清清手的大好機會?就算這麼做有些唐突,可至少他前提也是出於關心和提醒。
只是,就當嵐宇儀向近在咫尺的濮陽清清伸出手,並即將觸磧到濮陽清清那薄柔的衣袖之時,原本連一絲微風都沒有的石亭內,竟是驟然拂來一陣勁風,在這一瞬間,他竟是有種站在那山巔高處如臨深測的心悸!
這使得嵐宇儀的動作頓時停滯了一下,而緊跟着勁風徒然消逝,待他反應過來時,手腕上卻如同被一隻鐵鉗夾着一般,不僅動彈不得,更是有種骨碎肉裂的劇痛感!
“啊一一”
嵐宇儀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聲,五官擰在一起,面色一片煞白,好似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雙腿一曲徑直蹲了下去!
先前還在石亭外的龍辰,此時,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嵐宇儀身旁,就像突然出現的一般!
“你也太得寸進尺了一些。”
龍辰不冷不熱的道了一句,並俯視着那蹲在地上咬牙強忍着痛楚,雙目一片血紅回望着他的嵐宇儀。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嵐宇儀咬着牙,聲音低沉近乎嘶吼的道,而周圍的幾名年輕玄者,似乎還未從這一幕中回過神來,一個個都是有些發愣的站着,不知道該做什麼。
“我爲什麼要知道?”
龍辰直接回道,然後目光一冷,抓着嵐宇儀的手臂輕輕一抖,只聽一陣“咔嚓咔嚓一一”的脆響,那嵐宇儀的身子出現了一陣劇烈的震盪,當龍辰放開手時,嵐宇儀整個人好似爛泥一般,直接軟癱在了地上。
如今的嵐宇儀,除了他那雙眼睛還能轉動之外,渾身關節大多都已經散了架,也別想再說出什麼威脅或是與其身份有關的話來。
若說被龍辰這般輕而易舉的制伏,並且使之無法動彈和開口,僅是讓嵐宇儀既懼又恨的話,此時他從濮陽清清那裡看見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因爲,饒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濮陽清清甚至都未曾看過他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