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韓暮今晚該說的話已經統統說完,接着便是李縣令宴席開始,這望江樓的東家倒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除了平日不見的珍禽走獸之外,蕪湖縣特產也一一呈現。
有味鮮肉細具有補氣益腎之功的長江鰣魚;有體型如匕,風味獨特的江刀魚;更有個大肉厚黃肥的江蟹,其它如鮭魚、黃鱔、江鰍等等沿江特產,琳琅滿目,以魚貝類居多,韓暮本來就喜食魚類,這一頓吃的真是大快朵頤、心滿意足。
回到縣衙,韓暮立刻召開會議,討論佈置接下來的進程,並將樑錦春正式引見給各位。
會議在縣衙內韓暮的臥房內進行,參加的全部是機要人員,韓暮這邊的有袁崗、謝玄、樑錦春、張蘇二女以及飛虎隊小隊長陳坤,縣令李遠則召集了他的最得力的部下,蕪湖縣領軍校尉錢丙寅,縣丞趙泰文兩人蔘加。
韓暮知道北地動亂不堪,流民增多的主要原因便是流寇和秦軍小股騷擾,要想順利的建立起北府軍,首先要立威;必須狠狠打擊流寇和來犯之敵,只有這樣才能贏得當地的民心,解民之苦才能得到百姓擁戴,這隻隊伍自然就有了吸引人的資本。
其次便是待遇,如果待遇優厚,並且有機會獲得官職的話,那麼這件事對很多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民間很多有報負之人苦於無門路,正好這次機會來臨,只需將話挑明,並公之於衆,會有大批的人前來投靠,剩下來的便是訓練了。
韓暮此言一出,頓時引起大家的讚許,這兩條在邊境肯定適用,衆人知道在這件事上韓暮是動了腦筋的。
李遠提出疑問道:“韓將軍說要立威,該不是要正面抗擊秦兵抑或是對抗流寇?但這二敵來去無常,只要大隊官兵一露面他們便溜之大吉,恐難覓蹤跡啊。”
韓暮笑道:“你不是知道他們的老窩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李遠驚訝道:“難道韓將軍要……?”
袁崗哈哈大笑道:“二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們去端他們的老窩。”
李遠和蕪湖校尉錢丙寅面面相覷,驚愕不已;那錢丙寅是個老實持重之人,起身向韓暮道:“韓將軍,請恕小的無禮,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爲好,兩處流寇的山寨均據險而守,不瞞您說李大人和下官曾經也討伐過兩次,但是均慘敗而歸,在下還因此差點丟了性命。”說罷擼起衣衫,只見他小腹處兩處茶盅般的傷口,顯然是中箭之後剜出來留下的。
韓暮道:“哦?賊寇如此厲害?你們討伐的是哪一股?”
李遠道:“巢湖水中姥山島,離我南巢最近,也騷擾最爲頻繁,故而兩次討伐的都是他們。”
韓暮詳細詢問了討伐的情形,原來那姥山島在巢湖的中心,面積頗大,島上一座山峰,只有一條小道上山;島上只有一處可以登島,賊寇有重兵把守,光是登島便已經不易。
登島之後,上山的小路又處處有防禦工事,區區五百餘人的賊寇要想正面攻下的話怕沒有五千人,還要配合大船方能辦到;即便辦到也必然損失慘重。
但無論如何此事必行,韓暮決定明日先去觀察一番在做決斷,於是道:“感謝二位的提醒,但此事無需二位費心。”
李遠擺手道:“大人切勿犯險,若一定要攻,請讓我集結兵力跟隨大人前去。”
韓暮哈哈大笑道:“區區五百賊寇我都討伐不了,我這個大將軍乾脆不要乾了,此事無要你一兵一卒。”
李遠和錢丙寅均覺得這位將軍太過於託大,嘴上不說,心裡暗自計議,待出兵之時,無論如何也要帶兵協助,若欽差大人出了岔子,自己幾人必然因此獲罪。
樑錦春因爲剛剛參與其中,直到此時方纔對事情有了初步的瞭解,於是出言問道:“有幾件事不知道將軍可考慮好了。”
韓暮道:“先生請講。”
“古語云: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將軍要建北府軍,那麼糧草,馬匹,兵器,盔甲是否置辦好了?後勤可是立軍之本,沒有這些就沒有軍隊,再悍勇的軍隊少了這些也會土崩瓦解。”
韓暮挑指讚道:“先生考慮的對,我正欲和大家談及此事;糧草之事便請先生明日和李縣令幫我去置辦,要用高於市價的價格收購糧食,還要置辦冬衣,多買些豬羊禽肉,士兵沒有肉食何來氣力訓練打仗,我帶來的一千五百萬錢銀明日你可與謝將軍交接入賬,如何用度,由你自決;只需呈報給袁將軍過目即可。”
樑錦春初聞軍費一千五百萬之巨,驚得目瞪口呆,又聞這麼一大筆鉅款歸自己調度,更是驚得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連李縣令和袁崗等人也驚訝不已。
韓暮深知用人不疑的道理,將這筆一千五百多萬錢的軍費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轉交給樑錦春調度,這份信任可真是貨真價實了。
樑錦春半晌方恢復過來,躬身拜伏在地,發自肺腑的感謝韓暮對他的信任。
韓暮又道:“明日需有人回健康城一趟,待我密信見謝大人,此次任務艱鉅,我在京城的一批盔甲和刀劍需要運達此處,另外還需謝大人應該已經幫我們又置辦了一些,有了這些我們才能大展拳腳。”
謝玄道:“三哥,我去吧。”
韓暮搖頭道:“不行,誰都知道你跟我去了秦國,你回去若是被人見到豈不是自找麻煩。”
飛虎隊第一小隊長陳坤上前道:“將軍,小人去吧,小人常年呆在自家府中,應該沒什麼人認識我,小人今夜便可乘快馬趕回健康,估計三日便可到達。”
韓暮考慮了一下點頭道:“可以,此事重大,別人去我還真不放心。”說罷從張彤雲手中接過兩封信遞給陳坤道:“一封交給謝大人,一封回府給韞夫人,最好是夜間進城,不要讓任何看到你的行蹤。”
陳坤雙手接過,貼身放好便要告辭去準備出發,韓暮忽然叫住他道:“你從陸路走的話必會經過姑孰,可留意桓溫大軍是否已經回到姑孰駐守,若已經駐守便作罷,若沒有的話,見到謝大人時刻轉告我的話,就說我請他一定要想辦法奏請皇上,讓桓溫的大軍還駐廣陵,此事極爲重要。”
原來韓暮乘船來蕪湖縣時經過當塗,那姑孰便在當塗南面五十里處,恰好在健康和蕪湖只間,如此一來等於將來北府軍和京城之間的陸路便被掐死,許多物資裝備糧食等等若從健康採買便只能走水路一途,受制頗多。
再者,姑孰離蕪湖縣不過五百里,消息容易走漏,若將桓溫大軍還歸廣陵駐守的話,兩地相隔幾千裡,一東一西,陸路暢通,也不怕消息走漏了;即便桓溫有所動作,三千多裡的路程趕到時,韓暮恐怕早已有應對之策了。
陳坤應諾,回營準備了一番便挑了兩匹駿馬連夜馳出蕪湖。
韓暮房內,會議繼續進行,李遠又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蕪湖縣存糧不夠寬裕,恐怕市面上和民間餘糧不過十萬石,而時已近冬,到明年新糧上市還有七八個月的時間,若以招募兩萬士兵來計算,每人五石糧食也不過剛剛能接上,但如此一來,百姓無餘糧,恐怕就要捱餓了。”
韓暮問道:“你偌大一個蕪湖縣,十多萬人口難道民間就這麼點糧食?官倉裡還有多少?”
李遠羞愧的道:“下官治理無方,但邊地流寇騷擾,我縣大約一半土地都處於荒蕪狀況,故而糧食除了上繳軍糧之外節餘並不多,縣衙官倉只有三萬石糧食是準備上繳軍糧的。”
韓暮眉頭緊皺,苦苦思索,樑錦春忽道:“李大人的估計恐怕有誤,其實本地的幾家商戶每年冬天都囤積大量糧食,爲了就是青黃不接之時牟取暴利的,只是我們按照比市價高一點點的價格,他們不一定願意出售,若能從他們手中將糧食收過來,別說是兩萬,五萬也養得起。”
韓暮眼睛一亮,道:“我怕的是沒糧,只要這裡有糧食定有辦法教他吐出來,樑先生先正常收購,要和百姓講好,留足口糧,剩下的才能賣出來,萬不能搞的明年鬧饑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