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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建元六年五月二十八日,古樸雄壯的長安城今日戒備森嚴,來來回回的城衛軍在大街小巷巡邏不息。辰時剛過,只見皇城通往東郊大校場的寬大的御道上,旌旗招展、冠蓋雲集,一隊上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直奔東城校場。
寬大的由十六名強壯的太監擡着的華貴龍輦上斜倚着一位身材高大,長相有些陰柔的白麪長鬚男子,此人正是前秦的皇帝苻堅;苻堅擡着頭,默然的看着前方路邊一排排跪地的臣民,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御道向前延伸,一直出了通化門,向右一拐;豁然間眼前一片開闊的平原;遠遠可見前方黑壓壓的人羣,豎起的長矛旌旗遮天蓋日。
苻堅直起身子,眼神由迷茫變得神光湛然,前行一里有餘,寬大的路上文武百官跪地迎接,爲首的是一名身着甲冑、鬚髮花白的老將軍。那將軍跪地大聲道:“臣王猛恭迎皇上聖駕,吾皇萬歲!”王猛身後數百文武齊聲大呼“吾皇萬歲!”
苻堅忙示意停下龍輦,在太監的攙扶下走了下來,快速上前扶起王猛柔聲道:“大將軍速速平身”又揮手示意百官平身。衆人齊聲叩謝,起身閃開一條道路,苻堅挽着王猛的手臂,一步步跨上校場的高臺。
苻堅站上高臺,望下看去,高臺下巨大的校場被黑壓壓的秦軍填滿,一個個年輕的面孔敬畏的看着這前秦的偉大帝王。長戟長槍,如林般聳立,一直蔓延到目力難及的遠方。
一名老太監躬身上前,手中高舉一卷黃絹和一柄寶劍,苻堅伸手拿過寶劍大聲喝道:“輔國大將軍王猛接賞。特賞賜朕之佩劍‘青漓’,助將軍遠征殺敵,誅盡敵酋。亦可用此劍上斬皇親國戚,下斬奸臣賊子,一切便宜行事。”
王猛緊跑幾步上前,鄭重接下謝恩。苻堅又拿過那捲黃絹展開大聲念道:“奉天承運,我大秦泱泱千萬國民,濯萬世之光輝,恩澤萬民,千秋不息;內則安居樂業,爲萬民謀福祉;外則國威浩蕩,行大國之仁厚。然燕國宵小,視我大秦仁慈爲軟弱,數度失信於我,自去歲忘我大秦援救之德,拒不割讓虎牢關西部許諾給我大秦之地,又於國內迫害牽連於我交好之慕容垂將軍,而令慕容嫡系皇統有國不能回。經去歲大將軍王猛率部奪回我應得土地後,仍不思悔改,現又在邊界陳兵數萬,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大秦誓師於此,以我大秦歷代祖先之名立誓,誓滅燕國,取那慕容暐人頭,不破燕軍,決不罷兵!”
苻堅聲音雄壯,嗓音嘹亮,中氣充足,聲音綿延傳出數裡之遙。臺下數萬將士齊聲大呼“誓滅燕國,不破燕軍,決不罷兵!”
苻堅退後,緩緩坐在高臺的龍椅上,王猛走向臺前開始點將發兵,大軍開拔。苻堅送衆將至長安東郊二十里方纔停下,在臨時搭建的大帳內苻堅做了最後一次軍事部署。
“景略,有你統軍出征,凱旋在望,但我還是要和你說一下這次進兵的主要方略,你率這六萬將士需輕騎直進,以洛陽地區爲前進基地,由捷徑北進,“從壺關、上黨、出潞川西牽制並殲滅燕軍主力,迅速南下直搗鄴城,我後續將親率大軍由洛州經濮陽直指鄴城;你我二軍形成南北夾擊之勢,迅速佔領鄴城。至此大事可成。”
王猛捋着長長的鬍子微笑道:“吾皇內天縱奇材,臣必將遵旨而行,但我恐怕陛下要撲個空了,鄴城必爲臣所破,陛下只需在長安多造些監獄等着關押慕容家的囚徒們吧。”
“哈哈哈”大帳內君臣相視而笑,個個精神抖擻、胸有成竹。
大晉北疆廣陵城城主府內,桓溫正和手下將士召開重要軍事會議,參軍郗超幼弟桓衝二弟桓雲等人都在列。
郗超依舊長鬚飄飄,氣度從容,這軍事會議也由他在主持。
“據密探來報,秦軍已集結於長安,不日將發兵攻燕,我和大司馬商議之後,覺得這是一個剿滅袁瑾小兒的好機會,所以召集大家前來共同商議一下,再加定奪。”郗超慢斯條理說。
廳內一陣沉默,衆人均皺眉苦思。
桓衝起身道:“我覺得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秦攻燕必是如虎狼之勢直搗鄴城,以燕軍戰鬥力,若不以大量軍隊攔截,必然鄴城會被攻陷,燕軍就與我大晉征戰,國力衰弱,軍隊戰鬥力已經衰弱不堪,我等趁機進攻壽陽,燕軍必然無力來援,然則枋頭之敗可以雪恥矣。”
衆人見桓衝分析的頭頭是道,均紛紛點頭應和。桓溫和郗超看着器宇軒昂的桓衝侃侃而談的摸樣,對視一眼,均微笑起來。
待衆人議論稍定,桓溫道:“吾弟大才,能將形勢剖析的如此細緻,唯郗景興和吾弟二人。”
桓衝被桓溫拿來郗超比教,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道:“大兄謬讚,弟怎敢與郗參軍比肩。”
郗超笑道:“衝將軍莫要自謙,我昨日接這個消息的時候確實是和你分析的一模一樣,事實就如衝將軍所言,這是個機會,壽陽城內三萬兵馬,而我廣陵也不過三萬軍,出征時至少需要一萬留守,以防敵趁我空虛偷襲;故而只有兩萬兵馬可用,加之又是攻城戰,難度頗大。”
桓溫冷哼一聲道:“若非郗參軍將厲害關係剖析的絲絲入微,我軍無必勝把握,我怎肯受那袁瑾小兒的羞辱。隱忍到今日。”桓溫怒火上涌,鬍鬚鬢髮根根直立起來,甚是駭人。
衆人均知道桓溫所指何事。今年二月,袁真病死之後,桓溫本以爲他的兒子袁瑾會棄城主動投降;沒想到這小子非但不降,反而發出了‘殺桓賊,報父仇。’的檄文。讓桓溫惱火萬分。當即便要出征討伐袁瑾,郗超冒死死諫,痛陳利害,纔打消了桓溫出戰的念頭。
今日這麼好的機會來臨,桓大司馬要是不出兵,那他也就不是桀驁雄豪的桓溫了。此戰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