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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秦燕兩國鏖戰正酣,大晉北疆廣陵城內也是兵馬縱橫來去,一派戰前調動的繁忙景象。
八月九日廣陵城東郊校場上一堆堆晉軍整裝待發,經過不斷的準備和訓練,以及對燕秦境內密探傳來消息的慎重分析,郗超終於答應桓溫何以出兵了。北方送來的七月底王猛進攻壺關的消息促使郗超最終決定同意出兵;由於地域的阻隔,消息送到廣陵時已是八月初六,經過三天的準備和調度,萬事具備,只待今日誓師後便可出征。
桓溫站在校場中央的高臺上,環顧着眼前黑壓壓的晉軍士兵,聳立如林的長槍長戟,心中豪情涌動;自第三次北伐兵敗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等待着這個時刻,這一個一雪前恥,恢復聲望的時刻。
“將士們!”桓溫用雄渾蒼勁的聲音開口道:“去歲,你們都是和我一起北伐討伐燕賊的兄弟,然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去年天不佑我桓溫,以至有枋頭之敗;然兵敗之由便全是因爲老天爺麼?不!還有那人禍在作祟。”
桓溫雙目精光爍爍,鬚眉橫張大聲續道:“首要的罪魁禍首,便是那老賊袁真。我曾嚴令袁真攻打譙郡、樑國,開鑿石門,以便修通水道,運送糧草。那老賊磨磨蹭蹭就是不打開石門,以至於我大軍糧草斷絕,無力再戰。後來才得知,這老賊早就勾結了燕賊,吃裡扒外,欲置我大晉於覆滅之地。算這老賊走運,我等在廣陵休整期間,他竟然病死了,但父債子償,他的兒子繼續投靠燕賊,認賊作父,你們說我們該當如何?”桓溫聲調拔高大聲問道。
“討伐叛賊,殺之爲死去弟兄報仇。”臺下兩萬晉軍受到桓溫情緒的影響個個羣情激奮,齊聲大吼。
“對了,這纔是我大晉好男兒,今日我們便要開拔誅殺叛賊袁瑾,凡第一個衝入壽陽者,授千夫長,賞十萬錢,良田十傾。誅殺袁瑾或生擒者授偏將銜,賞十五萬千,良田二十傾,所有殺敵或勇猛向前者均論功行賞,退後逃跑怯戰者軍法重處。”桓溫用極具煽動性的語調大聲宣佈道:“大軍出征。”
三萬大軍士氣高昂的浩浩蕩蕩出了廣陵,直奔壽春開去。
建康城韓宅,韓暮書房內,韓暮一襲青衫正和俊傑袁崗坐着品茶。俊傑正在講述他從都尉府一個親衛那裡得到的情報,那親衛親見廣陵來人,送來密保一封給王珣,王珣當即召開會議,那親衛在門外值崗,耳力敏銳,故而聽得真切。
韓暮聽了思索一番問道:“那親衛可靠麼?”
“絕對可靠,他上月曾和幾個人在賭場賭錢,輸了吵架鬧出了人命,小弟聽人報信趕去拿錢擺平了這件事,所以他對我現在感恩戴德,小弟也曾從側面試探,均無破綻。”俊傑拍着胸脯道。
袁崗皺眉斥道:“小杰,你現在有些不像話,這等殺人兇手,你還去保他作什麼?然則那死者豈不是白死了。”
俊傑躬身受教,待袁崗說完方期期艾艾的道:“大哥有所不知,那死者也是個地痞混混,在建康城街面上平日裡做些偷雞摸狗、作奸犯科之事,死有餘辜。況且我還給了不少錢給他的家中老母,還幫她買了一個丫頭伺候着。”
韓暮笑道:“大哥勿要責怪小杰,小杰做事還是有分寸的。”然後示意俊傑落座正色道:“有所爲,有所不爲,小杰你要記住,切不可因小利而失人道。”
俊傑連聲答應。韓暮把這件事從頭想了一遍對袁崗道:“大哥,這下我們有時間佈局,將桓秘這個狗賊掃出京城了。桓溫開拔,討伐袁瑾,這場戰爭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廣陵目前三萬守軍,能調動的只有兩萬,而壽春袁真一鎮之兵不下三萬,又有堅城作爲屏障來防守,只要採取守勢,沒有幾個月時間,根本拿不下來。”
袁崗悄聲問道:“二弟想如何行事呢?”
韓暮神秘一笑,伸手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袁崗和俊傑看着那兩個字跡在熱氣中漸漸蒸發,看向韓暮的眼神已經除了崇拜一詞,別無其他詞彙可以形容了。韓暮長身而起朝屋外喊道:“韓七,備馬。”
說罷大步出了書房,朝府門口的上馬石走去。沿途經過一個秀麗絕倫的小亭,恰好看見謝道韞和張彤雲坐在那裡聊天。最近張彤雲是韓宅常客,韓暮見怪不怪,只是極力剋制自己,和她以禮相待,免得張玄天天看見自己跟見了仇人似的。
韓暮轉了個彎拐過去,向二人施禮問好。
謝道韞白了他一眼道:“又去何處鬼混去?”
韓暮笑道:“我在爲我們以後幸福的生活奮鬥呢,韞姐這樣說我,我傷心死了。”
“誰和你有幸福生活,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就是不改,彤雲在這裡呢。”謝道韞啐道。
韓暮朝張彤雲告罪一聲道:“張小姐自然明白我韓暮直人直性,不會計較,咦!你們喝的這是什麼?”
韓暮瞥見涼亭石桌上兩女面前擺着的綠豆湯,還絲絲的冒着涼氣,奇道:“哪來的冰塊鎮住的啊?怎麼不讓我嚐嚐啊。”
“上午才從二叔府中拉來,看你在談事,準備等會鎮冰了給你送去,彤雲剛好來了找我談事,就拿了給她先嚐,你倒眼尖。”謝道韞紅暈上臉,彷彿偷嘴的貓兒被抓了個現行。
“義父倒會享受,這是去年冬天存下來的冰塊吧,好東西啊。”韓暮嘆息着,在這個時代,冰箱什麼的你只能是癡心妄想了,所以冰塊在這炎炎夏日絕對是稀罕玩意,有錢沒處買去。
韓暮實在按捺不住,伸手將謝道韞面前喝了一小口的綠豆湯端起一飲而盡,還嫌不足,又伸手將張彤雲面前的半杯也咕咚下肚,滿足的嘆息一聲,趁着兩位美女目瞪口呆的當口,拱手告辭,跨馬而去。
身後兩女嬌嗔不依聲傳來時,韓暮已經出了韓宅,頂着烈日策馬朝謝府奔去。二女對視一眼,均羞紅了臉,半晌無語;
謝道韞看着張彤雲臉上久久未消的紅霞,嘆息一聲道:“彤雲妹妹,我看你對韓暮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要不要姐姐出面替你說說呢?”
張彤雲嬌嗔道:“管好你自己吧,還說我。”隨即面色暗淡下來道:“他對我無一絲一毫的情意,我怎好厚顏去求他。”
謝道韞捂嘴嬌笑不已,心道:這傢伙完全是在假裝,這點張彤雲都看不出來,真是愛上了一個人就的愚蠢糊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