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少安道:“你把李姑娘藏到那裡去了?”
秦映紅格格嬌笑道:“李玫就在我手裡,你們誰敢上來,我就先宰了她。”
大家只聽到她的聲音,皆因身在第二層船上,看不到第三層的情形。
絕情仙子仰首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秦映紅道:“你們先上岸去,到了岸上,不就可看到李姑娘了麼?”
楊繼功怒道:“妖婦,你在船上埋伏了兩個假扮聞於天的人,如今均已逃走,你把我小師妹好好送下來,萬事罷休,否則楊某不會放過你的。”
秦映紅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楊繼功,你師父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總不成看她死吧?”
絕情仙子暗暗朝楊繼功使了個眼色,以“傳音入密”說道:“咱們就退到岸上去也好,反正她只有一個人,不怕她逃上天去。”
楊繼功道:“簫兄說得是,咱們上去,看她有什麼花樣?”
大家相繼離船,縱身上岸。
只聽船上傳來秦映紅的聲音說道:“好了,你們現在可以停下來了。”
她居高臨下,好像在發號施令,但就是她不說,大家上岸之後,也已經停下來了。
擡頭着去,只見兩個身穿翠綠衣褲,背插雙劍的俏使女,一邊一個,挾持着李玫,站在第三層的船頭上,秦映紅一身銀紅衫子,手中拿着一柄白玉拂塵,嬌嬈動人,看去真像是得道千年的天狐,有些仙氣!
李玫似是被他們點了穴道,閉着雙目,任人擺佈。
姜兆祥看到表妹被人挾持,哪還忍耐得住,口中大喝一聲:“妖婦,我和你拼了。”
正待縱身衝去。
楊繼功伸手把他攔住,喝道:“師弟不得魯莽。”一邊向秦映紅喝道:“釋放我小師妹,你有什麼條件?”
秦映紅嬌嬈一笑道:“你看清楚了,她是你師妹沒錯吧?告訴你,人在我手裡,你們誰敢上來,我就先殺了他。”
楊繼功怒聲道:“你有什麼條件快說出來?”
秦映紅格格笑道:“我還是那句老話,你給我殺了謝少安,我就放她。”
謝少安道:“在下和夫人,何怨何仇?你一再要楊兄取我性命,作爲唯一的條件。”
秦映紅眼波瞟着他,嬌笑道:“只要你肯隨我走,我也會放她的,不然,就得由姓楊的代我取你的性命。”
冰兒氣道:“你這人壞死啦!”
秦映虹嬌笑道:“小丫頭,你在吃我的醋了,告訴你,我要的東西,就非弄到手不可,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他。”
冰兒眨動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問道:“你這是說些什麼?”
秦映紅一陣格格嬌笑道:“你還是小姑娘,自然不懂,再過幾年就會懂了。”
謝少安劍眉一挑,沉喝道:“好個不知羞恥的妖婦,你還不給我住口?”
秦映紅笑聲未停,臉上倏地一沉,登時殺機隱現,哼道:“罵得好。”伸手指向楊繼功道:“你再不動手,我就把小丫頭宰了。”
手中拂塵嘶的一聲,搭上了李玫的頭頂。
謝少安敞笑一聲道:“楊兄,這妖婦手段惡辣的很,逼得咱們非交手一番不可了。”
楊繼功道:“這個……”
謝少安急以“傳音入密”說道:“要救李姑娘,咱們非假戲真作不可,此女十分狡猾,楊兄不可露出破綻,到時兄弟自有計較。”一面朗聲道:“怎麼,楊兄可是不敢和我動手麼?”
楊繼功知他是故意的,濃眉一軒,忙道:“謝兄這話,不嫌過份麼?兄弟有什麼不敢的?
只是謝兄仗義助拳而來,兄弟怎好跟你動手?”
謝少安冷哼道:“楊兄在沙田水埋伏,就存了向兄弟下手之心,你爲了救令師妹一命,還有什麼不好動手的?”
楊繼功大笑道:“謝兄既有和兄弟切磋之意,兄弟就在劍上頭領教高招吧!”
姜兆祥眼看大師兄要和謝少安動手,心頭不覺吃了一驚,還未開口。
只聽耳邊響起絕情仙子的聲音,說道:“姜少俠,你莫要壞了他們兩人之事。”
謝少安嗆的一聲,撤出長劍,仰首向道:“楊兄殺了在下,秦夫人答應釋放李姑娘,若是在下殺了楊兄呢?”
秦映紅道:“也是一樣。”
謝少安朗笑道:“那就是說,夫人劫持李姑娘,咱們兩個人之中,總得死一個才行了。”
秦映紅嬌聲催促道:“你們要打,那就快些動手吧!”
謝少安右腕輕輕一振,寒螭劍掙振得筆直,目注楊繼功,說道:“楊兄請亮劍了。”
楊繼功只得也從身邊抽出巨闕劍,兩人相距一丈,抱劍卓立。只要看他們手中寶劍,映着日光,閃起耀目精芒,森寒逼人,就知是兩柄吹毛立斷的利器。
站在邊上的金笛解元、絕情仙子、冰幾、姜兆祥四人,明知他們不會真的動手,也不禁寒生心底。
楊繼功巨闕劍出鞘,就聽到謝少安以“傳音入密”說道:“楊兄可以出手了,但必須認真發劍,出手要快,不可虛應故事,讓他看出破綻,最好攻兄弟的下盤。”
楊繼功不知葫蘆裡賣什麼藥,但心知他必有緣故,當下巨闕劍一指,擡目道:“謝兄請。”
謝少安瀟灑一笑,連門戶也未立,說道:“楊兄不用客氣,只管發劍。”
楊繼功道:“謝兄既是不肯佔先,兄弟有僭了。”
話聲出口,短劍一揮,“鶴舞中庭”,漾起一片繚繞劍光,突然間身影飛躍而起,朝謝少安身前欺過去。
寒光流動,精練飛灑,接連刺出八劍。一片劍影,貼地低飛,滾轉如輪,光影幾乎擴及一丈方圃,當真快捷無比,凌厲絕倫!
姜兆祥眼看大師兄出手就使出“白鶴劍法”中專攻下盤的“鶴翅掃雪”連環八劍,心頭不禁大駭暗道:“大師兄莫非認了真?”
就在楊繼功凌厲劍光,迅若奔雷,飛捲過去,快到謝少安身前。
突聽謝少安朗笑一聲道:“好劍法!”
喝聲出口,陡然雙足一點,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長虹,沖天直上,飛起四丈來高!
金笛解元文必正看得聳然動容,低喝道:“馭劍術!”
謝少安身劍合一,一下飛起四丈多高,就已經高出大船第三層之上。
秦映紅驟睹一道匹練般的劍光,凌空直上,便已心生驚覺,朝兩個使女低喝一聲:“速退。”
但就在她喝聲未落,謝少安的劍光,已如玉龍倒掛,由四丈高處,朝第三層船頭瀉落!
他凌空飛起之時,劍光像白虹貫日,但這一回頭,就在半空中爆出一片流動的銀芒,就像繽紛花雨,飄灑而下!
這一下,當真快同閃電,秦映紅喝聲甫出,一片森寒劍光,已經朝三人當頭罩落。
秦映紅心頭大吃一驚,急切之間,皓腕一揮,白玉拂塵漾起千百縷銀絲,宛如春雲乍展,朝劍光拂去,身形跟着往後疾退。
她這柄白玉拂塵,專卷敵人兵刃,最鋒利的刀劍,也休想砍得動它分毫,乃是天狐的成名兵刃。但她哪裡知道謝少安手上的寒螭劍,是數百年來,武林中相傳的十大名劍之一,削鐵如泥,吹毛立斷,白玉拂塵只能卷鎖尋常兵刃,如何卷得住寒螭劍?
拂劍交觸,如同電光一閃,但聽一陣嘶嘶細響,千百縷銀絲,悉被劍光絞斷,總算秦映紅見機的快,拂塵朝上拂出之時,人已往後躍退。
兩個身穿翠綠衣衫的使女,但覺眼前銀光大亮,森寒劍氣,直砭肌骨,心頭驚駭已極,口中尖叫一聲,慌慌張張的往後躍退,那裡還顧得李玫?
劍光斂處,謝少安青衫飄逸,落在李玫身旁,正待舉手拍開她被制的穴道。
秦映紅眼見自己一柄銀拂,被謝少安劍光削斷,不由得粉靨變色,水汪汪的一雙桃花跟,閃過一絲殺氣,口中嬌聲道:“好啊,你削斷我拂塵,我要你賠。”
右手一擡,刷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支三尺青鋒,劍尖一顫,欺身直朝謝少安迎面刺來。
那兩個青衣使女一見夫人出手,她們可也不慢、雙手往背上掣出雙劍,身形一晃,一左一右夾擊而來。
你別看她們不過十六七歲,但強將手下無弱兵,天狐的使女,少說也是個小妖精,兩人雙劍揮舞,劍光如輪,倒也不能小覷她們。
謝少安身形一側,右手長劍起處,“叮”的一聲,架開秦映紅刺來一劍,左手同時迅速的替李玫解穴。
那知匆忙之間,他左手連推了李玫幾處穴道,李玫依然雙目緊閉,昏迷末醒,左右兩婢四劍如風,已經搶攻過來。
謝少安生怕捶們傷了李玫,只得一手挾起李玫嬌軀,斜退半步,右手長劍一招“左右逢源”,擋開兩婢攻勢。
秦映紅格格嬌笑道:“瞧你捨身救美,真是個多情的風流公子。”
她話聲嬌美動人,手中長劍,卻是快如電光石火,刷刷三劍,急襲而來,攻勢毒辣,和她妖嬈嬌豔的容貌,極不相稱。
謝少安長劍圈動,划起一道耀眼銀光,護住前身,喝道:“你把李姑娘怎樣了?”
話聲未落,忽見左右兩婢四支長劍,又雷奔電閃般刺到。
謝少安縱然身負豔世劍術,總究對敵經驗不足,左手又抱着李玫,一時之間,感到有些照應不過來,身不由己已被逼得往後連退了兩步。
秦映紅又是格的一聲嬌笑,欺身逼進,手上長劍連展,宛如靈蛇吐信,寒光亂閃,口中依然嬌曼的說道:“我說謝公子,你也不看看退到什麼地方了?快放下寶劍,隨奴家進去,我保證不傷害李姑娘,更不會虧待你的。”
姓劍勢亂點,卻拿捏得恰到好處,只是在謝少安面前晃動,並沒有刺到他身上。
謝少安被她一言提醒,忍不往回頭看去!
原來從他救下李玫,被秦映紅主僕聯手夾擊,他怕傷及李玫,一連後退,此刻已經退到了船頭,已經退無可退。最使他驚奇的,大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啓旋,離開了江岸,正在向江中駛去。
岸上也不知何時,雙方已經動上了手,刀光劍影,正在激鬥之中。
謝少安看得心頭大急,劍眉一揚,大喝道:“好個妖婦,你當把船駛離江岸,就能困得謝某了麼?”
長劍朝身前疾掃而出。這一劍,他是含憤出手,劍氣迸發,森森寒光,登時暴長,化作一道匹練,夭矯橫飛!
兩個綠衣使女聯手合擊,配合得好,一連兩招,居然把謝少安逼退了兩步,以爲謝少安也不過如此。膽氣一壯,四劍如風,跟着追擊過來。
這回,她們上當了,但覺銀光大亮,幾乎使人睜不開眼睛,耳中只聽一陣“當”“當”
輕響,四柄長劍立被削斷。
兩個使女嚇得臉無人色,尖叫一聲,腳下一絆,跌跌撞撞的朝後疾退。
秦映紅眼見已把謝少安逼到船頭死角,那肯讓他援過手來,口中輕叱一聲,揮手一劍,朝謝少安劍上架去。
她這一劍,志在替兩婢解圍,雙劍交接,又是“當”的一聲,她架是架往了,但謝少安劍尖一轉,忽然往上挑起。秦映紅再待撤劍,已是不及,但覺五指一麻,長劍脫手飛出,一點劍影,正朝她咽喉點來。
秦映紅做夢也想不到謝少安變招如此快法,心頭猛吃一驚,急急上身一仰,往後躍退數尺。一雙俏目盯着謝少安,口中冷笑一聲道:“冤家,看你逃得出我的手去。”
探手從懷中扯出一方粉紅輕紗,揚手朝謝少安迎面拋了過來。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謝少安一劍逼退秦映虹,眼見大船駛離江岸,已有四五丈遠,一時那還怠慢。口中長笑一聲,雙足一頓,挾起李玫,身形騰空掠起,疾若飛鳥,朝岸上投去!
再說楊繼功使出“白鶴劍法”中的“鶴翅掃雲”連環八劍,劍勢出手,心頭還在猶疑,陡聽謝少安一聲長嘯,化作一道銀虹,刺天射起,朝船頭上瀉落。
方知他要自己先出手,目的只是讓對方分心,以爲自己二人真的動上了手,他才能趁機救人。心中暗暗佩服,覺得謝少安年紀雖輕,不僅身手極高,就是機智,也是高人一等!
自己師兄弟和飛天神魔聞於天師仇不共戴天,白鶴門很少和江湖同道交往,能結交謝少安這樣一個朋友,實是自己師兄弟的榮幸。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絕情仙子口中“咦”了一聲道:“不好,他們大船離岸了,咱們快些上去接應。”
話聲未落,緊接着只聽身後樹林中響起—聲嘹亮長笑,有人洪聲道:“爾等還想走麼?”
楊繼功、絕情仙子、金笛解元、冰兒和姜兆祥五人,聽到對方居然在樹林中埋伏了人,全都暗暗一驚,忍不住回頭朝發話之處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人,隨着話聲,朝林外走出。
這人身材高大,生得豹頭環眼,絡腮鬍子,臉如鍋底,黑中透紫,背上背一面烏黑有光的盾牌,和一把九環鋼刀,氣勢威猛懾人。
就在這人走出的同時,左右兩邊樹林中,也同時走出三個人來。
這三個人同樣穿着一襲青衫,同樣身長玉立,貌相溫文,也同樣的面含微笑,你個儒雅君子。
他們赫然是三個面貌相同,舉止一模一樣的飛天神魔聞於天!
本來該有四個的,但其中一個方纔被冰兒“紫氣神功”所傷。
金笛解元一看到紫袍人,不覺臉上微變,凜然說道:“萬里飛虹申長慶!”
那神情威猛的紫袍人一雙虎目,精光如電,直向金笛解元投來,洪聲道:“你是什麼人,居然認得老夫。”
他目光炯炯注視着金笛解元,又從他的身上轉到他的金笛之上,嘿然道:“你是江東一劍一笛生的門下?好,老夫看在死去的老友份上,饒你不死,快快逃命去吧!”
金笛解元聽他一口喝出自己來歷,心頭也不覺暗暗一怔,仰天笑道:“不錯,你從金笛上看出在下師門來歷,但先師一生守正不阿,疾惡如仇,那裡會有替飛天神魔爲虎作悵的朋友?”
萬里飛虹申長慶目光凌厲,怒哼一聲道:“好小子,老夫只是瞧在你死去的師父份上,才饒你不死,你當老夫還怕多殺一個人?”
楊繼功上前一步說道:“文兄,你退下來,這人由兄弟來對付他。”
金笛解元低聲道:“萬里飛虹申長慶,成名多年,一身武功,高不可測,楊兄可得小心。”
楊繼功點點頭,迎着萬里飛虹,說道:“朋友埋伏林內,那是聞於天的同黨了,聞……”
萬里飛虹嗔喝道:“老夫不喜歡多說,你們亮劍吧!”
一手掣下九環刀,隨手一振,發出一片啷啷之聲。
站在他對面的楊繼功,只覺對方振腕之間,九環刀上突然涌出股濃重的殺氣,逼人而來。
心中猛然一驚,忖道:“此人一身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心念一動,也立即掣劍在手。
萬里飛虹洪聲道:“小子小心了,老夫一刀在手,例不讓人。”
呼的一聲,一道刀光,閃電直奔楊繼功面門。
楊繼功不敢怠慢,身形一旋,貼着刀光朝左旋出,巨闕劍輕輕一撥,竟然把來勢勁急的九環刀撥了出去,身形繼續旋進,一領長劍,直指對方眉心。
這一招,他使了“三舞身法”,和“白鶴四破”、“破刀七式”中的一式,居然一下旋入砭骨森寒的刀光之中,撥刀反擊,身法奇奧,出手如電,第一招上,就把自視甚高的萬里飛虹申長慶逼退了一步。
這下真驚得萬里飛虹凜然變色,雙目精光電射,凝注着楊繼功,厲聲道:“小子,你是何人門下?”
楊繼功短劍橫胸,朗聲道:“在下白鶴門楊繼功。”
萬里飛虹喝道:“很好,你再接老夫一刀試試。”
刷的一刀,橫掃過來,這一力宛如匹練橫掃,勢道凌厲無匹,楊繼功不敢硬接,引身斜退兩步。
萬里飛虹冷笑一聲,九環刀環發出一陣震懾人心的啷啷聲響,朝楊繼功身前涌到。
楊繼功斜退一步之後,已經展開劍法,不待刀光近身,舉劍反擊,這一戰,刀光劍影,各自盡力施爲,打的十分慘烈。
就在兩人動手之際,三個面貌、衣着一模一樣的飛天神魔聞於天,他們甚至連舉止動作也完全一樣。同時“鏘”的一聲,從衣袖中飛出一支三尺金劍,同樣面含微笑,神情灑脫地朝幾人立身之處,緩緩逼來。
絕情仙子冷笑道:“這是他們早就布好了的陷井,看來咱們除了一拚,已別無選擇。”
金笛解元接口道:“不錯,咱們和他拚了。”
兩人說動手,就動手,不待對方逼近,已經一掄簫、笛,欺身朝兩個飛天神魔撲攻過去。
冰兒看他們都已出手,剩下的一個飛天神魔,自然是該由自己和姜兆祥對付了,心中一想,立即悄悄朝姜兆祥道:“姜少俠,這人該由我們出手了,只是我從沒和人打過架,也不會使刀劍,這樣吧,你和他動手,我幫你好不好?”
姜兆祥方纔明明看她一掌就傷了後艙那個飛天神魔,她竟然說不會和人打架,但看她說得認真,絲毫不像宥假!
心中不禁大奇,點點頭道:“好,這些賊人,和在下師門仇深似海,姑娘只管替在下掠陣,我和他拚了。”
冰兒眨動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偏頭問道:“姜少俠,什麼叫做掠陣?”
姜兆祥心想:“原來她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連掠陣也不懂。”但此時飛天神魔已經逼近到一丈左右,無遐和她解釋,口中說道:“姑娘就站在這裡好了。”
左手劍訣揚處,長劍一挺,挽起一朵劍花,身如白鶴展翅,朝飛天神魔欺攻過去。
冰兒聽說要她站着,只當姜兆祥不要她出手,連忙嬌聲道:“不,我會幫你打的。”
身形如煙,疾掠而起。她說話之時,姜兆祥早巳欺身直上,發劍攻出,但他劍招才遞到一半,冰兒已經隨聲掠來!
她身法之快,當真難以形容,一晃就到了飛天神魔前面,揮手一掌,朝飛天神魔臉上摑去。
飛天神魔縱然不是聞於天本人,但十二個門人,個個身手非凡,他明明看到姜兆樣挺劍刺來!
那知眼前一花,那個原先和姜兆祥站在一起的青衣少女,忽然到了面前,一隻纖纖玉掌,已經悄無聲息的朝臉上摑來,心中不由大吃一驚,匆忙之間,一吸真氣,身形離地飛起,疾快的朝後退去。
冰兒一掌摑空,氣道:“哼,你還想逃。”
再一晃身,輕盈如絮,追了過去。
兩人一退一追,快如閃電,這時姜兆祥刺出的一劍,才堪堪遞出,但跟前的飛天神魔早已到了一丈之外。他這一劍,自然刺了個空,心頭不禁一呆,立即雙足一頓,跟蹤撲了過去。
飛天神魔飛身後退,避過冰兒一掌,他雙足剛一沾地,陡覺面前拂起一陣輕風,人影一晃而至!臉頰上“拍”的一聲,已經捱了一記耳光。
飛天神魔幾乎驚駭欲絕,定晴看去,打自己耳光的原來正是那個青衣少女,她笑盈盈的站在面前,粲然笑道:“你逃得過第一記,就逃不過第二記了。”
飛天神魔怒笑一聲,手中金劍直豎,正待朝她刺去。
這時他和冰兒相距不過數尺,以他的武功,這一劍真要刺出,定可把冰兒殺死,但他看到冰兒險上天真無邪,純潔無暇的笑容,這一劍竟然刺不出去。
這時正好姜兆祥跟縱撲到,揮劍攻來,飛天神魔舉起的金劍,隨手揮出,朝姜兆祥劍上迎擊過去,雙劍交接,但聽鏘然劍鳴,姜兆祥只覺虎口劇痛,握劍五指驟然一麻,長劍幾乎被震脫手。同時上身也跟着往後一仰,腳下浮動,身不由已的被震的後退了四五步。
飛天神魔金劍一送,正待當胸刺去,冰兒又突然欺了過來,揮手一掌,朝他肩頭拍到。
那飛天神魔劍眉一剔,冷笑道:“在下已經劍下留情,饒過你一劍,你真想找死!”
左手反手一掌,朝肩後拍出,這下他上了當!
要知冰兒練成了“紫氣神功”,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又從未和人動過手,心中也從未存傷人之念,因此方纔那一記耳光,摑的也並不重。
一個練成內家真氣的人,只要一遇外來襲擊,自會立生反應,飛天神魔這一掌少說也用了六七成力道。這一和冰兒的手掌接實,冰兒體內的“紫氣神功”自然立時迸發而出。
這情形,就如後艙那個飛天神魔被冰兒神功所傷,如出一轍!
閒言表過,卻說飛天神反手揮出一掌,雙掌乍接,但聽“拍”的一聲脆響,只覺冰兒掌上涌出來的一股無形潛力,重逾山嶽,幾乎壓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口中悶哼一聲“登”、“登”、“登”、“登”,一連向後退了七八步之多。
這時絕情仙子和金笛解元,各人接戰一個飛天神魔,他們一身武功,在江湖上雖然也足以名列一流。但若和飛天神魔門下十二弟子相比,總究還要差上一點。
武功一道,差不得一點,和下棋一樣,一着之差,滿盤皆輸,這叫做棋差一着,縛手縛腳。
絕情仙子、金笛解元兩人,和對方打到四五十招之後,就已落盡下風,被對方金劍逼得只有招架,險象環生。
就在此時,但聽—聲龍吟般的長嘯,劃空飛來,一道藍影瀉落當場,立時有一道耀目銀虹,電光般一閃。
戰場上跟着響起一聲震天價的金鐵狂鳴。
絕情仙子連人影都沒看清,但覺眼前金光驟沒,壓力一鬆,和她動手的飛天神魔驚呼一聲,這削斷飛天神魔金劍的,正是謝少安。只見他一手仗劍,另一隻手挾着一個雙目緊閉的姑娘,瀉落身前,匆忙之間,口中說了句:“簫兄快把李姑娘接住了。”
絕情仙子聽說他手中挾着的就是李玫,慌忙伸手抱過。
謝少安連第二句話都來不及說,雙足一點,連人帶劍,朝正在和金笛解元動手的飛天神魔激射過去。
金笛解元竭盡所能,連頭臉上像雨水般直淌的汗水,都無暇去拭,一支金笛左擋右架,已經到了筋疲力盡。
在他身前盤旋飛舞的金色劍光,卻愈來愈強,幾乎已把他整個人圈入在重重劍影之中。
每一分時間,每一道劍光,都有把他劈成兩半的可能。
但就在此時,一道森森寒光,有如銀色長虹,朝兩人飛射過來。
銀色長虹來勢奇快,在快到兩人戰場上空,突然間寒光迸發,化作七道銀練,有如七龍吸水,一齊罩落。
這一下當真快的有如電光石火,目不暇接,但聽接連發出七聲鏘鏘劍鳴,劍光斂處,謝少安飄然落到飛天神魔面前。
飛天神魔手中一柄三尺金劍和謝少安寒螭劍連拼七劍,就被削斷了七截。此時手上,已只剩下了一截劍柄,這下直瞧的他臉色煞白,口中厲嘯一聲,飛射而去。
金笛解元文必正手持金笛,楞立當場,口中喃喃說道:“七劍同發,天下會有七劍同發的劍法?”
飛天神魔這一聲厲嘯,敢情是他們的暗號無疑,和絕情仙子動手的早已被謝少安削斷金劍,退出去三數丈外。
和姜兆祥、冰兒動手的那個,本來就佔不得半點上風,聽到嘯聲,立即虛晃一劍,縱身朝江邊掠去。
那艘大船,本來得到秦映紅的暗示,乘謝少安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的離開江岸,朝江中駛去。但此刻因謝少安已經飛上岸去,船也就在離岸十丈遠處,停了下來。
三個飛天神魔退到江邊,身形絲毫不停,雙足一頓,化作三道青光,劃空朝船上投去,一閃而沒。
就在他們掠上大船之後,大船立即掛滿風帆,朝江心駛去二十丈外,漸漸遠去。
江岸上,萬里飛虹申長慶和楊繼功,依然刀光劍氣,打得十分激烈,但在兩人四周,已經沒有搏鬥了。
絕情仙子抱着李玫,已經餵了她一顆專解述藥的丹藥,只是還未醒轉。
謝少安、冰兒、金笛解元、姜兆祥四人,卻朝戰場中的兩人圍了上去。四人之中,都有了同樣的心念,那自然是想把萬里飛虹截留下來,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
萬里飛虹申長慶和楊繼功差不多已打了二百來招,兀是未分勝負。
申長慶窟戰愈心驚,他成名多年,刀下不知會過多少高手,但今日一戰,卻是他生平所未遇。楊繼功不過是白鶴門一個門人,但年紀極輕,劍上功力之探厚,幾乎和自己不相上下。
這還不說,他使的是一套“白鶴劍法”,白鶴門的劍法,素以輕靈爲主,天下各派的劍法,自己都有個概念,但楊繼功卻在“白鶴劍法”之中,不時使出一兩記怪招。這怪招出手,不論自己刀招如何辛辣硬厲,都立被化解無遺,有時還幾乎吃了大虧。
差幸萬里飛虹練刀數十年,九環刀上的造詣,已臻化境,一遇險招,立時隨着變招招架。
而且他也發現楊繼功的劍招,似乎並未純熟,他就憑着自己刀招入化,和楊繼功的“破刀六式”並未純熟,纔算雙方打成平手。
他心頭自然清楚,只要假以時日,楊繼功把這些專破刀法的怪招,練純熟了,自己只怕連十招也接不下來。
“此人不誅,必爲後患。”他心頭不由的升起了即使自己負傷,也非撲殺不可的動機!
就在此時,但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說道:“閣下似乎該停手了吧?”
這句話,聲音鏗鏘,入耳震神,心頭不覺猛吃一驚!急急揮手一刀,逼退楊繼功,回頭朝身後看去。
要知他和楊繼功激戰了百招以上,雙方不但勢均力敵,而且楊繼功的“破刀七式”,又是專門破解他刀法的絕學。他能久戰不敗,完全仗着豐富的對敵經驗,和純熟入化的刀法變化。
這場搏鬥,對他來說,自然十分緊張,必須全神貫注,時刻求變,無暇他顧,因此除了一路施展所學,對身外四周的情況,一無所知。
當然三個飛天神魔的化身,一身武功,出自飛天神魔,也用不着他操心。此刻他這一停手,才發覺情勢完全改變,除了自己,三處搏鬥,業已全停。
搏鬥全停,倒也並不是壞事,也許他們全已得手了,但使他觸目驚心的,是三個飛天神魔的化身,全已不見!
他看到的是對方几個年輕人,竟然在自己四周,遠遠的圍於起來,顯然三個天君的化身都已落敗!
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一時環眼圓睜,熠熠精光,掃過四人,落到發話的藍衫少年身上,微微一哼道:“你們以爲困得住老夫麼?”
謝少安寒螭劍早巳收了起來,瀟灑一笑道:“不錯,在下之意,就是叫你不用再拚老命,咱們好好的談談。”
萬里飛虹自然想得到,眼前這幾個年輕人,能把天君一手調教出來的三個化身全數擊敗,其武功之高,自非等閒。自己再要不走,陽溝裡非翻船不可。心念閃電一轉,那還猶豫,口中冷冷說道:“咱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話聲出口,身形突然朝冰兒面前欺去,揮手一掌,迎面劈出,焦雷般大喝一聲:“女娃兒給老夫滾開!”
他朝冰兒撲去,自然有他的理由。因爲圍着的四人,只有冰兒是個女孩子較爲可欺,他如果撲向其他三人,也許他們多少會和他抵擋上一二招。
此刻時機稍縱即逝,只要有一二的抵抗,面前的楊繼功立可出手。
冰兒不但是女孩子,而且還手無寸鐵,他只要把她逼退幾步,以他的輕功——外號萬里飛虹,只要脫身而出,就無人追得上他。
這算盤自然沒錯!但見他喝聲出口,人影倏然飛起,隨掌而發的一片掌風,勁氣如山,朝冰兒身前,狂卷而來!
一時間,沙飛石走聲勢好不驚人?但掌風勢道雖強,冰兒站在那裡,她身上穿着的青綢衣裙,竟然連裙角也沒有飄飛一下!
冰兒沒想到他會朝自己撲來,她口中不覺驚“啊”了一聲,道:“你壞死啦!”
纖纖玉手,朝着萬里飛虹推去。這一推看似不打緊,行家的萬里飛虹登時發覺不對,他飛撲過去的人,好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自己劈出的掌力,極似碰了壁一般,悉數被反震回來,一個人也身不由已的後退了兩步。
這下直驚得萬里飛虹駭異無比,自己數十年修爲,竟會連一個十六八歲的小姑娘都不如。
他心知今日之局,凶多吉少,腳下一停,口中大喝一聲,九環刀便了一招“八方風雨”!
一片如山刀影,同時向四外推涌出去,左手鐵盾護身,雙足急頓,化作一道烏光,騰空飛起。
這時但聽楊繼功喝了聲:“閣下想走?”
人影跟縱飛起,半空中登時響起“當”的一聲金鐵交鳴,敢情一劍砍在萬里飛虹護身鐵盾之上。但萬里飛虹去勢奇
快,在一招交接之後,更如天際流星,一閃而逝,掠過林梢,消失不見。
楊繼功飄落地面,似是心有未甘,恨聲道:“還是給老賊逃走了。”
絕情仙子柔聲笑道:“萬里飛虹成名數十年,自詡一盾一刀,從未遇到過敵手,今日敗在你手下,已是異數,何況我們來的目的是在教人,如今人已救出,已是天大的喜事了。”
楊繼功朝謝少安作了個長揖道:“若非謝兄機智、武功高人一等,今日也未救得出小師妹來。”
謝少安微微一笑道:“楊兄這話就不對了,今天是大家分工合作,大家都出了力,一定要論頭功,那該是軍師管姑娘運籌帷幄,策劃得宜。”
絕情仙子口中嬌唷—聲,甜笑道:“謝公子別在我臉上貼金了,今日一戰,若是傳出江湖,謝公子就成了攔舟救美,劍驚化身飛魔,大家不把你說成三頭六臂纔怪呢!”
說話之際,只聽櫻嚀一聲,昏迷中的李玫,這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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