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聞冷下臉來,“小玉,娘走了之後,那個地方就不再是我們的家。哥哥在想,我們要不要把它奪回來,再把它變成我們的家園。”
聽着就是一場辛酸血淚史啊。
石中玉想着,上前拉住葉明聞,“哥你坐下慢慢說,之前的事我一點不記得了,你要說得詳細點。”
葉明聞點點頭,“葉家,本是熙海十三島的百年望族,近十年來,更是成爲熙海首富。那個人……叫葉仲普,是葉家現在的家主,葉氏一族的族長。”
“那個人?父親?”石中玉看到葉明聞眼中的一抹恨意,猜測道。
果然,葉明聞咬緊牙關,用力呼吸好幾次,才恨恨地道,“那個人不配爲人父。虎毒尚且不食子,他還算個人嗎?”
聽這意思,是那老傢伙追殺他們兄妹?
石中玉略蹙起淡淡的秀眉,感覺到哥哥的悲憤,上前握住他一隻手,輕聲道,“哥,你還有我呢。”
葉明聞拍拍妹妹的手背,神色緩了一緩道,“我只有你了,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或者拿走屬於你的東西。甚至,只要是你喜歡的,他們的東西,哥哥也會給你搶來”
“那娘,是什麼樣的人?”石中玉轉移話題,因爲感覺那個未曾謀面的爹是個禽獸不如的老傢伙,只能讓哥哥激動、氣憤。
“娘出身於北元都的望族石家,卻是旁支。無論身份、地位、家世、本人的相貌才學,絕對配得上葉仲普。只是因爲孃家和熙海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千萬裡,加上家人淡泊於名利,又人丁單薄,所以沒有助力,才能任由父……葉仲普隨意欺侮。”
北元都?那不是慕容恪的封地,也是已故元后的家鄉嗎?石中玉心頭一動。
“老葉爲什麼欺侮娘?”她問。乾脆連便宜爹的名字也省了,倒顯出一分輕視來。
葉明聞聽着頗解氣,又想起過往種種,痛心地道,“因爲他貪花好色、不講信義、卑鄙無恥、沒有氣節和操守,是一個黑心腸的小人雖然葉家是百年望族,但交到了老……老葉的手上,已經敗落得差不多了。他娶娘,就是爲了孃的豐厚嫁妝,還有北元都那邊獨大的生意。他藉着孃的勢,把葉家送上熙海,也就是大燕首富的寶座,可卻不知道感恩,娶了一個又一個不算,還任由那些妾室騎到孃的頭上來”
“娘怎麼……”石中玉想說:娘怎麼這麼軟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性格決定命運,但她也不能說出譴責的話。畢竟,這是封建年代。像金旖晨那樣可以肆意生活的人,畢竟是少數。而且,那也只是在婚前而已。
“娘出身書香門弟,性情溫良,加上生下你我後,身體一直不好。老葉就把家裡的事全交給他的寵妾姜姨娘來管。那女人口蜜腹劍,慣會兩面三刀,深得老葉的信任,漸漸的把整個葉府都把持着手裡了。那時,你我還小,沒有力量反抗,也連帶着被輕視,就連家中下僕,也不甚尊敬咱們正房。”葉明聞沉浸在回憶中,臉上盡是痛楚和屈辱的神色,害得石中玉連葉仲普那老傢伙的面兒也沒見着,就開始厭惡他。
“那時我不懂事,經常和姜姨娘……”
“她這樣,你還叫她什麼姨娘,直接叫賤人”石中玉打斷哥哥,“姜賤人怎麼了?”
“對,賤人”葉明聞受的教育太好了,不似石中玉這麼隨意,此時聽妹妹改了父親和那女人的稱呼,他感覺心中的惡氣都舒緩了那麼一絲絲似的,“我和那賤人屢起衝突,連累了孃的日子更不好過,爲了從老葉的棍棒之下救我,經常要低三下四的去苦求。我覺得娘丟人,對她很不諒解。加上她怕我這樣下去,早晚會死在姜賤人手中,就求了朋友,讓我拜了師傅,外出遊學。那時,你才只有六歲。我,十一。”
說到這兒,葉明聞露出痛苦和內疚的神色。
他是在後悔,爲什麼不體諒孃的苦處,爲什麼身爲男子,卻拋下孤母弱妹,只求自己能有一口自由呼吸的空氣,只求眼不見、心不煩,離開那個花團錦簇、卻又骯髒齷齪的家。如果他不離開,說不定妹妹不會養成那麼膽小怯懦的個性。說不定……母親不會早死。
想着想着,他眼裡蓄起淚光,望向妹妹。
小玉,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或者,妹妹本來就是一塊美玉,只是被葉府那個地方掩去了光華。這次死裡逃生,她固然受了很多折騰和苦楚,這個性卻也歷練得堅強獨立,勇敢機敏。
他感覺妹妹陌生,像另外一個人,可因爲失憶後的相處時光,覺得又特別熟悉。也許,這纔是妹妹真正的個性吧?不管如何,他喜歡。
“哥,這並不怪你。”石中玉看出葉明聞的心意,勸道,“你若覺得以前虧欠了我,以後加倍疼我就是。欠孃的,我們拉着那羣狼心狗肺的一起還”
聽這話,葉明聞頓覺心中的抑鬱有了出口,重重地點頭道,“說得對。孃的仇,我一定要報。當年我跟師傅離開,四年後纔回來。那時你們的日子過得愈發不堪,我甚至看到,僕人的孩子搶了你的吃食,還把你推倒在地,居然都沒人管的。我說要帶你和娘走,我們不要這個家了。可是娘不肯,娘說,若她跟我走了,老葉一怒之下會把我們從族譜中抹去,那以後我的親事、你的親事就難了。我問她,父親對她那麼不好,爲什麼她還要守在這兒,爲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去北元都去?她說她對一個朋友有過諾言,除非達成一個願望,那麼她永遠不會踏出熙海一步,至死方休。”
“什麼諾言?”石中玉大爲好奇。
葉明聞搖搖頭,“娘不肯告訴我,還叫我別恨老葉。她說:他也好過的。他對我真的好過的。不然,怎麼會有了你,有了你妹妹?”說到這兒,葉明聞的眼淚突然迸流。
石中玉也跟着落了淚。
雖然她和那個孃親從未曾見過面,但聽哥哥說起這些往事,心也跟着酸。不僅是生養這個身體的女人頗爲可憐,還因爲她在那種逆境中養大了孩子,一心爲孩子着想。更因爲,血濃於水,很多感情是從心底冒出來的,自然而然。
多悲哀又多偉大的女人哪,僅憑着“他好過的”這幾個字活着。那個老葉,他怎麼能忍心讓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正妻受委屈。
他居然他居然寵妾滅妻
不可原諒
還有那個諾言,是什麼?那是什麼樣的一句話,讓孃親死守在葉家,直到香消玉殞。
“後來呢?”泄憤似的抹了淚,石中玉問。
“後來……那時我十五歲了,想留在家裡,可姜賤人的兒子已經十九歲,正接手家裡的生意。她怕我插手,自然容不得我,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着娘譴走了我。等我再回來時,就是娘彌留的時刻……”葉明聞再度落淚,“娘說,她去了,這府裡沒人再護得住我們兄妹,讓我帶你走。說那個盒子,只要送到約定人的手裡,我們兄妹就算沒有葉家,也會過得很好。”
那個盒子?原來這麼關鍵。
“哥你知道那盒子裡是什麼嗎?”她問。
葉明聞一愣,“我不知道,娘沒和我說,只說那盒子不能強行打開,否則裡面的東西就毀了,又說放鑰匙的地方只告訴了你一個人。還有,她千叮萬囑那盒子必須要當着正主兒的面兒才能打開,否則不管是找不到正主兒,或者打不開盒子,這秘密就不能透露半點,不然那災禍不是你我兄妹二人可以承受的。”
石中玉心都涼了。
藏鑰匙的地方告訴她了是告訴這身體的本主兒了可是原本的葉明玉已經不知投胎到哪裡,她到哪兒去知道那個秘密啊。如果那盒子打不開,是不是他和哥哥的未來就很艱難?
“娘有沒有說過,這盒子要送給誰?”她含糊着問。
“送給……”葉明聞猶豫着,看向石中玉的眼神有點奇怪,“送給裕王殿下。”
石中玉猛然擡起頭,爲這個答案而震驚。
那盒子是關係到慕容恪的大秘密嗎?她在這個世界的孃親,死守的又是什麼諾言?現在那個盒子被她藏起來了,而且根本打不開,依孃的意思,就是不能再送給慕容恪。否則,就會有很大的麻煩
可是那盒子如果真的那麼重要,她必須要想辦法打開才行啊
想到這兒,她猛地捶捶自己的腦袋,煩躁不安。雖然她並不是真的失憶,而是靈魂佔據了人家的身體,但她真的想挖開腦袋,看看有關鑰匙的記憶。
“小玉”葉明聞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失憶的苦,你別這樣對自己,哥心疼的。”
“可是鑰匙在哪裡?”石中玉急得要哭。這身體,甚至一點殘留記憶也不給她。只有心的反應,見到親人或者討厭的人,本能的反應。
“放心,一定會想起來的。”葉明聞心疼地安慰着。
“如果想不出來呢?”這是肯定的,因爲根本石中玉不是葉明玉。
“想不出來,就讓那秘密死去”葉明聞斬釘截鐵,“小玉,我們不是爲那秘密而活如果實現不了諾言,那就是天意。我們盡最大的力量,至於結果……不論”
石中玉說不出話,心裡像火燒。
本來,她不在意什麼秘密,可是那事關慕容恪,她就淡定不起來。她知道他身處什麼樣的政治漩渦,娘這麼鄭重,萬一是很重要的呢?萬一事關他的生命呢?她不能傷害他,哪怕是無意的,也不能
可是,她到哪找鑰匙?怎麼才能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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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其實,這兩天的章節都比較緊張,因爲會透露很多影響未來的大事。
這一兩天吧,有件婚事要提出了。
還有,小粉快360張了。可是明天是週末了。咱們週一雙更好不?
另,石中玉的名字,決定保留。我也覺得突然換名字很奇怪。再者,反正暱稱全是小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