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光芒將我包裹,扎地我睜不開眼睛,當我努力睜開雙眼時,發現屋內依然一片昏暗,打開的窗戶外,可見淡淡的晨光,正是黑夜與黎明交替之時。
原來是個夢呵。
可是,給我的感覺是如此地真實,我甚至此刻都因爲星研的眼淚而心傷。下意識想去拿掛在胸口的星研的鱗片,卻發現自己整個兒都睡在了淵卿的腿上,一條腿還非常不雅地壓在他肚子上,而腳……正踹在他秀美的雌雄莫辯的臉上…
我…昨晚…好像沒洗腳…昨晚那麼混亂,哪裡還有心思洗漱…
如果此刻和我躺在一起的是御蘭亭,我會很高興地踩在他臉上,並且再把腳趾頭塞他嘴裡。他能舔到本女王的腳趾,是他的榮幸。
可是,現在這個被我踩的是淵卿。讓我有種踩在一朵蘭花上的褻瀆感…偷偷地收回腳,自覺躺回原位,不知道我這個睡姿多久了。淵卿好像也睡地挺沉,沒有發覺,不然,怪尷尬的。起身藉着昏暗的晨光看身邊的淵卿,人家的睡姿多麼正經。
只見他仰躺在那裡,右手隨意地放在胸前,左手自然平放在身邊。睡容平和,呼吸勻稱,似是蘭陵暖玉已死,讓他總是簇起的眉頭終於分開,愁容也隨之消散。只是原本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身上。估計是我捲走的……哎,我的睡相太差了。
將被子給他輕輕蓋上,繼續看了一會,他靜靜地睡着,淡淡的草藥香從他身上而來,而那草藥的清香之下,是讓人神怡的蘭花清香。
這就是巫醫族的少尊,這種傳說中的人物,此刻,卻躺在我的身邊,讓我感覺似是將天上看管百花的百花仙子,拖入了人間。
淵卿這種出塵脫俗的氣質不像是後天形成,或許,他們整個巫醫族都讓人感覺像是仙子,不易親近。
回想蘭陵暖玉中毒後看我的那一眼,分明是以爲中了計。他之所以臨終沒有囑託我爲他找出兇手,或許就是因爲他認爲是淵卿在我身上做了手腳,讓他毒發身亡。而他,卻又沒有求我替他報仇。看來他也想讓這段恩怨在他的身上得以終止。
長嘆一口氣,天又亮了幾分,又是新的一天吶。
再次躺下,取出小魚的鱗片,轉身面對牀外,剛纔的夢會不會是真的?是不是星研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
原本就知道他因爲我惹上了麻煩,現在,他是不是被軟禁了?難道,剛纔那看似水滴的東西,是牢籠?!如果真的是牢籠,我又怎麼救他?我只是一個凡人吶!如何潛入他們的水底皇宮?!
心中開始爲星研心急擔憂。握緊了鱗片,趕緊催眠自己,希望能在夢中能與他再次相遇,商量解救他的方法。哪知,卻是酣睡無夢。
當我再次朦朦朧朧醒來時,迷濛的視線中,出現了絲絲銀髮,它們絲絲縷縷飄散在空氣裡,被美麗的陽光鍍上了一層金色。我欣喜地驚起:“星研!”然而起身之時,整個人也完全清醒,看到的,卻是淵卿站在窗口將自己的白髮剪除。
他聽到我的呼喚,停了手,轉身看我,他右手是剪刀,左手裡,還拿着一撮剛剪的白髮,我怔怔地看他,原來我看到的銀髮,是他那些白髮。因爲陽光,那些白髮而顯出了銀色。
“咳咳……”他看了我一會,起了一陣咳嗽,“你醒了,咳咳。”
“你……”因爲初醒,我的大腦還有些短路。擡手指他手中的白髮,他落眸看了看:“我在剪髮。”他簡單地回答後,將手中的白髮拋灑在了窗外的空中,絲絲白髮在金色的陽光裡飛揚起來,然後,我看到了奇異的景象,那些白髮在融化,雖然不明顯,但我看到了。它們的確在融化,如同被火焚燒一般,它們化作了冰晶的雪點,在陽光裡閃現最後那一剎那星光後,徹底溶入陽光,再也無法看見。
緩緩回神,是啊,淵卿的頭髮有一半變成了白色,若是花白也就罷了。偏偏他是下面一半白了,上面一半是黑的,那樣的頭髮,是人看着都會覺得奇怪,通常白頭,都是從髮根開始。所以,他自然要將那些白髮剪除。
“早上來了人,擡走了蘭陵暖玉。”淵卿一邊說,一邊將剪刀放好,他已經修剪完畢,原本及腰的長髮,現在只能勉強到肩膀,而鬢邊的兩束白髮卻依然保留,只是稍稍剪短,“管家老徐也一起來,說你醒了就去見老夫人。”他走到了牀邊的梳妝檯,對着銅鏡將那短短的長髮只在末梢收攏,打了一個小結。
看他梳頭,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我是丈夫,然後坐在牀上看自己的妻子在鏡前梳妝。
噫~~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顫,很莫名的,只是因爲這怪怪的感覺而打顫。
他梳完頭又走到桌邊,桌上已經擺有飯菜,擡眸看窗外,竟是晌午了。然後,他拿起一個托盤,朝我走來,走近時一看,是一件麻衣:“換上這個去見老夫人。老管家來送這件衣服的時候,似是不知道我們與蘭陵暖玉老賊的恩怨。”
“我們?是你。”從頭到尾,我都對蘭陵暖玉沒有什麼仇恨,甚至連討厭都算不上。因爲接觸的時間短,而他爲人處世所表現出來的成熟穩重,以及不殃及無辜的做法,倒還讓我有那麼點欣賞他。
“咳咳,是,是我……你換上吧,我去給你拿水洗漱……咳咳……”他將麻衣放在我的身邊,握拳咳嗽而去。看着他單薄的,因爲咳嗽而顫動的背影,心裡多了一分罪惡感,怎麼好像是我在虐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