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元年六月初,岳家軍已經完全收復了荊襄之地,襄陽、宜都、信陽、房州等地皆已重新迴歸岳家軍的懷抱。而吳璘軍則全部退回了四川,其中絕大部分軍隊皆駐守在巴東城內,並用鐵鎖橫江,意圖阻擋岳家軍水師逆流而上。
岳家軍的主力也已開到屈原的故里秭歸。這裡離巴東城只有百餘里。如果要從荊襄之地進入四川,巴東城則是唯一的行進之路。
由於山路崎嶇,岳家軍的騎兵都只能停留在宜都,根本無法到達巴東。而三峽這一段的長江江面狹窄,水流湍急,加上吳璘軍已經用鐵鎖橫江,岳家軍水師根本無法逆流而上。
秭歸城的縣衙,現在已經成了岳家軍的臨時指揮處,進進出出的皆是軍人。
縣衙大廳內,衆將領皆端坐於此,商討如何攻打巴東。雖然嶽雷率領了一萬步兵已經出發,從貴州進攻四川,但此條路線山多不平,沿途道路十分險峻,嶽雷能不能順利攻進四川還是個問題。所以,岳雲也不能把全部希望寄託在自己這弟弟身上。
這時,鞏義已經向大家通報了和吳璘的交涉結果。吳璘再次拒絕了招安,稱將擁戴欽宗趙恆爲帝,並阻止岳家軍進入川內。看來和吳璘軍一戰已經不可避免。
“這吳璘老兒也太不知好歹了,俺們嶽將軍已經答應,只要他歸順,五年之內不動他的部隊,還向朝廷稟報,封他爲正一品的太尉,他難道還不滿足?”牛通義憤填膺地吼道。
關鈴瞥了他一眼,然後重重一拍他肩頭,將他拍坐到椅上,冷哼道:“蠻牛,你這可就不明白了。人家現在是蜀王。可是咱們大宋唯一的異姓王了。他豈有放棄之理。而且他從未與咱們交過手,肯定還抱有僥倖心理。以爲憑三峽天險便能阻擋咱們進入四川。”
牛通雖被他拍落在椅上,卻是毫不動怒,嘿嘿一笑道:“我軍火器厲害,眼下江南的梅雨季節亦結束了,那巴東城的地勢再險要又怎樣?只要我們轟幾炮,必能打得吳璘軍狼狽逃竄!”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大家共鳴。一羣武將都爭先恐後地要求爲先鋒,攻打巴東城。似乎認爲這是一個落地桃子,不撿就太不划算了。
岳雲見狀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雖然亦對攻克巴東城有一定信心,卻是沒部下們那麼樂觀。吳璘乃是一個老謀深算之人,連不可一世的兀朮當年也在他手中吃了多次大虧。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手中有火器,但依然不肯歸順,想必有所依仗。對於這樣謀定而後動的對手。絕對輕視不得。
不過,謹慎並不意味着膽小,先對巴東進行一下試探性攻擊,倒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岳雲便道:“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開戰,那就發動進攻吧!”
衆將一聽,頓時精神一振。
“郭宇、代毅,現命你二人率三千槍盾兵,七千火槍兵進攻巴東,試試吳璘軍的戰鬥力!”岳雲拋出一支令箭道。
兩人一聽大喜。尤其是郭宇。他自開戰以來,還沒有真正打過一場爽快的戰爭呢。等他趕到彭澤戰場時,戰爭都結束了。爾後去攻打荊襄附近的城池時,往往人還沒走到城門口,城內知府就派人獻上降表,請求歸附了。眼看自己的小兄弟代毅都隨陸文龍攻克了隨州和鄂州,力擒趙構,而自己卻寸功未立。着實心慌。
岳雲命他們兩人去攻打巴東,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一來這兩人也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郭宇雖然並非多謀之人。但作戰卻是穩紮穩打,很難吃虧。代毅則是勇猛拼殺的戰將。兩人配合,正好相互彌補對方的不足。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兩人皆是山賊出身,擅長山地作戰,由他們來試探進攻巴東城,遠比其他武將更適合。
郭宇和代毅很快便點齊了一萬兵馬,從秭歸出發,向巴東進軍了。由於沿途全是山路,道路狹窄難行,雖然僅有一百多裡,但他們愣是走了整整三天才走到巴東城下。
兩人及隨行的兵將望着前方的城池,皆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全都不約而同地升起一個念頭:這城能打得下來嗎?
巴東城只是一個小縣城,所以它一點也不大,相反,應該說比其他的縣城更小一些。
只不過,它雖然城池很小,但卻位置十分險要,正好堵在從荊襄到四川的唯一陸路上。
巴東城依山而建,城北是高達數百步的峭壁,山壁垂直平滑,根本不可攀登。城南則是萬步深淵,南城牆下便是水流湍急的長江。有恐高症的人站在南城牆上就會嚇得腳發抖,更不用說從這裡爬上城牆了。
巴東城也因此只有兩個城門,即東門和西門,這兩處城門便是分別通往荊襄和四川的官道。
只不過,這所謂的官道,也僅僅只有五步寬。而且從秭歸到巴東是一段上坡路,尤其是在要走到巴東城的東門口時,更是如此。道路傾斜得十分厲害。不要說攻城車、井欄、投石機一類的攻城器械根本無法推到城門前,就連扛着雲梯走過去,均有些費力。
吳璘在退守巴東城後,針對岳家軍火器生猛的特點,在城牆上建了許多堡壘,這些堡壘高兩丈,厚兩尺,全用當地青石砌成,只露出一個小孔,可從中發射箭矢和刺出長槍。
而且,吳璘修築的堡壘還分作了兩層,就算岳家軍士兵能用雲梯攀到第一層堡壘的頂上,他們也並不算是攻上了城牆,還需要再攀越第二層堡壘,這樣才能到達後面的城樓上。
但這時,他們的雲梯卻還在城下,如果要將雲梯慢慢從城下拉上來,只怕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便會在蜀軍的箭矢和滾石擂木攻擊下,傷亡慘重十分了。
郭宇和代毅望着這幾乎堅不可摧的巴東城,眉頭皆皺成了一個緊緊的“川”字。看來,這一仗還真是場惡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