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魏良臣和蕭毅正對着桌子上擺放的地圖討論,蕭毅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而魏良臣卻是一臉苦色。
範同這時將秦熺叫到一邊,對他小聲說道:“公子爺,剛剛接到韓府裡的內應密報,稱岳雲和李小姐已經回來了。據他們稱是在壽宴上遇到了劫匪,被綁架了,昨天才找到機會逃出來的。”範同躬身向秦熺說道。
“媽的!岳雲這小子和我的雨柔妹子在一起兩天兩夜了,鬼知道幹出了些什麼事情!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又是郎情妾意,恐怕早做出苟且之事了!”秦熺緊握拳頭,恨恨地說道。
想到自己看上的美女,居然投入了他人的懷抱,讓他着實妒火中燒,而且岳雲在壽宴上還摔了他一跤,折了他面子。這更讓秦熺恨之入骨。
“這個……公子爺,相爺可是再三交代,讓在下提醒您,勿爲一商人之女擔擱了正事!”範同硬着頭皮勸阻道。
他可心知秦熺對女人的慾望可不是一般的強烈。連秦檜也常說,自己這兒子如果能把精力多用些在正事上,他早就可以安排秦熺在朝中擔任一個重要職位了。
“範先生放心!我豈會是那種分不清楚輕重緩急之人!”秦熺不耐煩地說道。
他心中其實十分煩燥,除了李雨柔對他是不理不睬,讓他大生挫折感外,原本想極力拉攏的劉明成也是態度不冷不熱。
他這兩天也去拜會過劉明成,一問到他是否支持自己父親時,那劉明成就叉開話題,讓自己碰了個軟釘子。他自然知道,這都是蕭毅在宴席上大放厥詞,引起劉明成不滿的緣故,而偏偏自己又是與蕭毅同坐一桌造成的,難免劉明成會誤會蕭毅是自己引來搗亂的。
沉默了片刻後,他方平靜了一下心態,和範同一起,返回了談判桌前。
在聽見蕭毅和魏良臣爭執的言語後,秦熺爲難地說道:“蕭大人,貴我兩國西段邊界以大散關爲界應該沒多大問題。但貴國提出的東段邊界以長江爲界,中段以漢水爲界恐怕就有些難了。不要說在朝堂之中難以通過,就是我國官家恐怕也不會同意的!”
這兩天來,他一直就在和蕭毅會談。蕭毅最開始提出的條件,完全是獅子大開口,最開始提出西段以大巴山爲界,然後巫山以東皆以長江爲界。每年還要上交金國歲貢銀五十萬兩,絹五十萬匹。比去年完顏達瀨主持下籤訂的和約苛刻得多。
秦熺深知,這種條件拿去討論,朝堂之上必然無法通過。
如果真以長江爲界,那金人也坐擁了長江天險,要不了幾年,通過招募人員,製造船隻,必將建立起一支強大的水師。屆時,再大舉南下時,大宋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不過範同和魏良臣都知道,談判雙方最開始開出的條件肯定都是比較離譜的。於是便提出以雙方現在實際控制線爲邊界的要求。
這下又論到蕭毅不幹了,開玩笑?岳家軍就在汴京城下的,怎麼能同意這樣的要求?
經過兩天的磨蹭,他總算同意西段以大散關爲界,但卻堅持要求中段以漢水爲界,東段以長江爲界。
“秦公子,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非要江淮之地,那些地方多年戰爭,早已被破壞得民不聊生了,交給我大金,你們相當於丟了一個包袱啊!”蕭毅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秦熺聽罷,耐着性子解釋道:“蕭大人,其實就我或者家父而言,是無所謂的,但問題是:現在朝中並非家父一個人說了就算數的,趙鼎和張浚兩人雖然已經失勢,卻仍有一批朋黨。如果將江淮之地割給貴國,朝堂之上反對的大臣必然甚衆,家父恐亦無法說服官家同意。”
“是啊!蕭大人,你亦知去年貴我兩國簽訂的舊約,是以黃河爲界,將河南、陝西之地歸還我大宋,但僅簽訂半年,四王爺就毀約南下。我朝中大臣及武將多有激憤,如若新條約與去年之和約相比,條件相差太過懸殊,恐怕我等也難說服官家和朝中諸臣。”魏良臣也苦口婆心地說道。
蕭毅歪着腦袋思索了片刻後厲聲道:“既是如此,江淮之地可以歸你們,不過河南之地卻必須完全由我大金控制,反正那片地方全是平原,有利於騎兵作戰,你們要去了也守不住!”
秦熺和魏良臣對視了一眼,方微微點了點頭,他們感覺這個條件拿到朝廷上去討論,還是有些把握的。
“那接下來我們繼續說下‘歲貢’的數量吧,去年的舊約是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今年新約如果按貴方的要求,各漲到五十萬,先不說在朝堂上討論能否通過。單是如此大的數量,我國財政就負擔不起。這些年爲了湊足軍費,安置流民,我國財政已經要到枯竭的邊緣了!”魏良臣搖頭道。
蕭毅冷眼瞥了兩人一眼,問道:“那你們認爲多少才能接受?”
秦熺和範同耳語了片刻後說道:“維持原來的數量,應該有把握說服官家和朝中大臣接受。”
“那可不行!四王爺可是交代過鄙人,最多隻能降低到銀三十五萬兩,絹三十五萬匹!”蕭毅厲聲道。
“可我們現在實在拿不出這麼多啊!”魏良臣額上冷汗直冒地辯解道。
蕭毅卻冷哼了一聲道:“哼!你們怎麼不想想,一旦我們雙方簽訂了和約,你們就可以將大批部隊解甲歸田,這些人如果去從事生產,又能增加多少稅賦?而且你們減少了大量軍費,算下來應該還賺了啊!”
然後他又繼續侃侃而談道:“有我大金作屏障檔在你們前面,西夏、高麗、蒙古諸部皆不敢南下,我大金作出瞭如此大的貢獻,你們多給點銀兩和絲絹也是應該的嘛!”
如果換個人在這裡聽着,肯定會火冒三丈,西夏在宋徽宗時期,連北宋的西軍都打不過,還敢去攻打金國嗎?
蒙古此時還是一盤散沙,雖然有個合不勒汗和金國有些不對路,但他也只能控制他自己的那一部,象塔塔兒部、克烈部、乃蠻部都不聽他的,他們之間還經常發生內戰,哪有那個實力來進攻金國。
而至於高麗的國王王構,更是對金國服服帖帖,生怕惹怒金國進攻自己,對金國的皇帝恭順得就象兒子一樣,他根本不敢對金國有什麼異心。
況且蕭毅提出的,讓宋國可以放心將士兵解甲歸田,這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真的宋國把大量軍隊解散了,金軍違背此次簽訂的新約再度南下,讓大宋又如何抵擋呢?要知道撕毀和約的事金國可纔剛剛乾過啊。
不過可惜的是,代表大宋和金使談判的全是主和派,秦檜更是爲了讓和約能在朝堂之上通過而費盡心機,先派兒子秦熺來與之溝通,免得真的在朝堂上提出這些離譜的條件,雙方都爲了面子不肯讓步,而導致議和之事流產。
範同見秦熺和魏良臣都是一臉爲難的樣子,連忙打圓場道:“這個條件要不先暫時放一放,我們討論下一項內容吧:兩國稱呼能不能由君臣改爲叔侄?如果貴國同意的話,在歲貢方面就有理由勸說那些清流們一些了……”
“你們這條件我可不敢同意,四王爺是決不會答應的……”蕭毅連連搖頭道。
四人於是又開始了新的爭論,直到快中午了,纔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