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名刀客握住刀的剎那。
庭院內的世界彷彿也化作了刀的世界。
所有圍觀的人全都莫名感到心靈沉甸甸的壓力。
如精神上感知到了兩個更爲強悍偉大的精神在碰撞,氣場碾壓下,都是說不出話,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
江大力的刀重達兩百三十二斤二兩三錢,長達六尺,寬達一尺,拿在手中就宛如一堵小門板。
常人用這樣的刀和丁鵬這樣的刀中之神戰鬥,無異於找死。
因爲刀太重。
即使能提起來,在提起來還未揮舞出的剎那,可能就已經被丁鵬一刀劈砍了十幾次,被砍成幾十段,身首異處。
但以現在天生神力般的江大力而言,兩百多斤重的巨刀在他手中,就與尋常刀客提着七八斤重的刀揮舞一般,如臂驅使,不會有絲毫滯澀。
丁鵬的彎刀卻只不過重達五斤七兩。
正正好好的五斤七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常人用這麼輕又這麼短的一柄彎刀與江大力戰鬥,無異於也是找死。
因爲一寸長一寸強,重一分猛一分。
這麼短又這麼輕的刀,可能還未落在江大力的身上,江大力的大刀就已經將人砍成了肉泥。
但對於丁鵬而言,小巧輕盈的彎刀在其手中,被其神乎其神的刀法以及上天入地--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內力驅使過後,絕對是舉輕若重,舉重若輕,不比任何刀差。
丁鵬的手從開始答應江大力的挑戰時,就已經握上了刀柄。
但他始終都沒有拔刀。
江大力的手也已握緊的刀把。
但他也始終沒有動手的跡象。
二人此時就隔着一張茶桌互相對視,彷彿僵愣住的植物人一般佇立不動。
這等場景非常可笑。
但在場卻無任何人膽敢去笑。
因爲這二人雖然彷彿是在互相對視,卻都已是全神貫注緊緊盯着對方身體的各種反應表現。
一股可怕的刀氣瀰漫整個庭院。
在一旁的柳若鬆只感到一股股勁氣,來回激盪,令他不得不運功全力抵抗,甚至想要離開。
但他卻又不想錯過如此近距離觀察兩位大高手的決戰,難受至極。
在丁鵬的眼中,江大力站在那裡彷彿渾身都是破綻。
他似刻意隨意一刀就能將對方了結。
然而他知道這都不過是錯覺。
對方那漸漸如春水般滾滾持續的氣機和眼神中所蘊含的刀意,都已告訴他,對方已達到情意融刀的階段。
極於情,孕養刀。
神意相合,渾圓如一。
看似是破綻,精氣神卻都已完美凝聚,隨時可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這個發現讓他竟開始興奮起來,提起了更多的興趣,不禁道,“極情境界,沒想到,你已真正進入了這種境界。
這天下間,除了怒蛟島的浪翻雲,我還未見過你這般人。”
他手中的圓月彎刀驟然發出一聲清鳴。
一股充滿魔性的刀意令庭院外的圍觀衆都幾乎爲之窒息。
丁鵬手中的刀雖然看起來普通,平平無奇,甚至還未出鞘。
可刀意散發出的那種震懾感,就已令人爲之震眩迷惑。
然而,這還並不是真正的魔刀小樓一夜聽春雨!
這把刀之所以突然變得充滿魔性,只因爲握刀的人。
“極情......極情可不是我的終點啊......”
江大力的雙眼中也陡然迸發出奇異的光芒,他的面部平靜無波,但眼神似乎正在享受着此時的一切狀態。
他的心靈彷彿一瞬間晉至更高的修養境界。
唯能極於情。
故能極於刀。
與忘我、唯我、無我、入魔、忘情等境界一樣,極情也是綜武世界當中的一種特殊心境,代表人物自然就是浪翻雲。
江大力原也只是寄情於刀,將婠婠當做手中之刀來培養,借刀孕養極情刀意。
卻沒想到今日能在與丁鵬的對碰中,自然而然明悟到了極情心境的境界。
這一剎那,他感覺彷彿四周所有的事物,都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充滿着極致的情感和感動,有規律和節奏地此起彼落,生機勃勃。
心有驚雷,生似靜湖。
最黑暗的時刻。
就是最光明的剎那。
他手掌一發力,大地一顫,刀光已飛起。
名震江湖的金刀離地。
巨大金刀宛如滾滾滔滔的一江春水驟然鎖定抑制了一方空間,以奔雷逐電般的速度,催山開海般的氣勢,狠狠碾壓而下。
轟!!——
方圓兩丈範圍都被一股密密麻麻如春江之水般的刀氣衝襲,擠壓,碾碎。
地面雜草崩裂成細碎的碎片,泥土攪成了漿糊。
恐怕就算是一塊鐵錠在這樣恐怖的刀氣衝擊下,都要成鐵粉。
何況是人?
大量圍觀者都只看到江大力突然拔刀,一團璀璨如小太陽般的刀光就已經將丁鵬淹沒。
庭院內近距離觀察的柳若鬆更是慘叫一聲,感覺雙眼彷彿被刀子狠狠切中,心靈上更是如被無數小刀狠狠切割而過,痛苦驚恐得倒退。
但就在此時,那如小太陽般的刀光中,突然升起了一團明月。
一輪圓月照中天,萬里清輝共此懸。
刀寒光滿宮闕外,影分銀漢鬥牛邊。
圓月落,刀光起。
何處小樓,夜聽春雨?
彎彎的刀,彎彎的刀光,好似月星撞日星,驟然發生了日食。
衆人只覺眼前璀璨的刀光突然又是一暗。
一些膽小之人更是嚇得叫出了聲,被此奇景震撼得大叫。
“日食了!”
“日食了!!”
在場根本沒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江大力和丁鵬二人刀光之中的變化。
只覺得眼前一黑時。
血光濺現。
江大力帶着一蓬血光,卻是怒喝衝擊向前,一刀怒斬而出!
嗆——
一道粗達三丈多的恐怖巨大刀氣狠狠碾壓落下,璀璨得就像是太陽照射落下的巨大光束,充滿滂沱大勢與堅不可摧到極至的刀意。
極於情,極於刀,唯有極於情,刀意與刀氣才能達到一個極至的程度。
此時,江大力的有情刀已達到前所未有的極限威力。
非但是刀意刀氣的極限,更是力量的極限。
大力一刀之有情刀,本就是以情催發全身所有的力量、精氣神。
故而本該是落下兩千斤的威猛一刀。
這一刻,竟狂增到了四千斤的恐怖程度。
力量增加了近乎一倍,速度自然也增加了一倍多。
這一刀非但勢大力沉威猛可怕,更是速度絕倫,已令江大力都感覺正常狀態下的身體都無法負荷,手臂肌肉傳來撕裂般的痛。
就在此時,那圓月般的刀光再起。
一股邪意而充滿魔性的恐怖的刀意彷彿魔臨人間。
刀光驟然化作一道直線,與那粗大的刀氣一個碰撞,切中的點正好就是這恐怖刀氣中最薄弱的一點。
彷彿空間突然缺少了一塊。
刀法中的變化,甚至所有的變量,在這一刀下已經盡數成了多餘。
整個世界似都在這一瞬間停頓!
下一刻!
粗大的刀氣化作了兩截,驟然崩潰。
圓月般的刀光也瞬間崩潰消失。
兩道人影驟然分開。
江大力悶哼退開三步,握刀的手腕上,還有肩膀、靠近心口的位置,全都滿是鮮紅的血。
丁鵬身形如斷線風箏般飛出,落地的剎那噔噔噔連退十幾步猛地撞在了庭院內的牆上,噗地一口吐出鮮血,握刀的手臂輕顫,虎口崩裂出血,本就白的臉頰此刻更白了幾分。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震驚了。
每個人幾乎全都屏住了呼吸,沒有任何人驚叫譁然,眼神全都是驚悸,額頭全都是汗,還未從剛剛那如閃電火花般幾下碰撞的刀光中回過神來。
儘管除了江大力和丁鵬,在場所有人根本就看不出方纔刀法中的更多變化。
可即使不懂,所有人卻就是莫名感覺厲害,只覺震撼。
這是一種說不出道不來的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就好像是生活在山裡的人突然看到了壯闊大海,生活叢林的人突然看到了繁華城市。
不懂,卻震撼!
庭院內的柳若鬆此時都已嚇趴了,身子軟塌塌的趴伏在庭院一角,額頭冰涼,背後全是冷汗。
他已不敢再看丁鵬,不敢在看江大力。
因爲內心充滿了恐懼。
到此時他才知道,自己想要蟄伏隱忍後在將來報復丁鵬的想法究竟有多麼可笑。
只是剛剛那一場戰鬥,他就已經真正明白了江大力先前所說的話,對他不是諷刺,而是真正的警告。
“有些人縱有神刀在手,仍是無法成爲刀中之神的。”
“有的劍法,在有的人手裡,那就是神劍,但在有的人手裡,卻是廢物。適合自己的,纔是最好的。”
柳若鬆慘笑,他明白了,自信和尊嚴,也徹底崩了。
“誰贏了?”
“好像是咱們寨主贏了?你看咱們寨主的血條,比丁鵬還要長多了。”
“牛逼!黑風寨主牛逼!黑風寨牛逼!”
趴在四周圍觀的玩家們,此時都已反應過來。
有人開始低聲議論。
黑風寨的一衆玩家們尤其興奮,感到是與有榮焉。
魔刀丁鵬的大名,早在一個多月前圓月山莊所發生的大事件時,就已在江湖中傳播了開來。
而四大世家中的李家也放出了有關丁鵬的古籍訊息,令玩家們對丁鵬有所瞭解,知道其厲害。
現在,黑風寨主卻似乎擊敗了魔刀丁鵬,而且是在刀法上將之擊敗,這彷彿更助長了黑風寨主的威名。
但就在此時,庭院內的江大力搖頭一笑,將金刀掄起背上,看向丁鵬道,“還是你贏了。”
這話一出,頓時不少玩家一愣,還以爲是黑風寨主過謙的說法。
然而丁鵬卻在此時點頭又搖頭,擦去了嘴角鮮血道,“我勝得也並不輕鬆,看來我先前還是小瞧你了......以後,你若是真走向了滅情刀道,我反倒是想再和你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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