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川學從小就顯得與衆不同,和試圖說出完整的句子導致很晚纔開始講話的愛因斯坦不同,湯川學顯示出來的東西在很大程度上並非天分。
知識廣博,好奇心強,沉穩好學,從小就被誇作神童的湯川學在自己高中最後一年終於認識到了自己認識力精力的侷限——他遇到了障礙,在有些領域裡他想要弄清楚的東西突然之間變得複雜了,在這些東西面前自己就好像突然之間變成了普通人一般。湯川不能夠容忍那些爲了一個問題先要證明兩百個以上的定理的巨大的複雜性,出於這個考慮,湯川選擇了物理學,同時選擇了京都大學——這兩樣能夠同時滿足他的虛榮心——因爲他從小就被認爲是非同一般的人物,註定了要當科學家。
不過隨着在學習上的潛心鑽研,在普林斯頓拿到了自己的博士學位之後,湯川突然之間感到一種寂寞隨之而來。學習出於外在的某種客觀的推動一般,湯川一直深信着自己將在這條路上成功,並且全身心地投注在其中,等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反而被瑣碎的事情給煩住了。
學習研究這個主線蓋住了很多東西,湯川到大學本科畢業爲止,沒有談過一次戀愛,在普林斯頓偶爾有一兩個女生向他表示仰慕之情,但是要麼被他認爲有礙於自己的工作拒絕,要麼他不能夠容忍對方和自己沒有共同語言。
這是多麼可悲的主線啊!湯川發現自己並沒有刻意如何去做,但是自己的生活本身讓自己刻意忽視了很多東西。現在站在某一個暫時的穩定的地方,他突然被之前忽視的東西纏住了心理和生理。
越是在美國這種苦悶就越發地強烈,於是湯川博士謝絕了普林斯頓的留校的邀請,回到了日本,然後接受了自己父母建議的相親。
美幸是一個看上去溫婉賢惠的妻子,於是湯川便沒有拒絕。
他對於自己妻子的愛是出於真心的,因爲之前這方面的經歷是一片空白,於是第一次的填補就分外地用心。當湯川教授逐漸開始關注他之前完全不關心的世界的時候,他開始逐漸瞭解並喜歡這個世界了。
然後,他見到了很多以前的同學,也開始接觸到很多人,湯川教授從來不認爲自己會成爲一個純粹的象牙塔一樣的學者,從來不認爲。之前那麼單純地對周圍事物不以爲意的學習只是因爲他認定了學習是主線,主線是最重要的,現在他終於察覺並且認爲自己可以不單純地只擁有主線了。
那些帶着自己的情人的高級人士們和帶着自己出沒風月場所的曾經的同學,雖然只是幾次而已,但是多多少少打開了一扇湯川教授之前都不曾接觸的世界的窗子。
那種陌生的誘惑——大概能讓他感到好奇,然後心動。
然後他記住了一個對自己課很感興趣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考上了自己的研究生,總是用很羞澀的眼神看着自己——這大概就是從未體驗過的陌生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