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一年裡頭十個月在省會養病。”孟沁瑤難得露出有點失落的樣子，小聲說，“我爸每星期過去看她一兩天。”
李蓉扭頭看了看浦傑，回身對她柔聲說：“走，去我辦公室坐會兒吧。”
孟沁瑤搖了搖頭，“我等着經理安排實習工作呢。等忙完吧，要不晚上咱們一起吃？”
李蓉低下頭笑了笑，“好吧，下班我找你。小浦，你來給她安排工作吧。”
我把她安排到供桌上每天來享受一下香火好不好？浦傑乾笑了一下，過去打開經理室，“進來說吧。”
“下班見，蓉姨。”孟沁瑤擺了擺手，轉身跟了進去，關門坐在沙發上，“浦經理，請交代任務吧。”
浦傑靠在椅子上想了一會兒，問：“小鄭呢，她沒告訴你該幹什麼嗎？”
“沒有啊，鄭姐就是了解了一下我的情況，我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她就說等你回來安排吧。”
嘖……可愛的助理關鍵時刻把這個鉛球踢回來了啊。
浦傑考慮了一下，先簡單問了一下孟沁瑤的情況，主要是電腦操作水平。
和他預料的差不多，年輕女生對辦公軟件操作最熟練的一個月就是電腦等級考試之前，基本上進入崗位後全部要從頭學起，像鄭馨這樣不幹財務還能把office全家桶用得嫺熟無比的女性新職員在他們這種小地方簡直可遇不可求。
“那這兩天你就先跟辦公室其他幾個同事熟悉一下各種雜事的流程，咱們部門分工比較明確，大家各管一攤，一時間也分不出專門交給你負責的活。”他想了想，說，“那邊的工位還空着兩個，你挑個喜歡的用，因爲暫時我們不打算添人，就先不給你配電腦了。”
孟沁瑤看着他，問：“就這些？”
浦傑聳了聳肩，“我都說了，你在這兒實習報告都不好寫。”
心裡突然閃過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案，他笑着說：“不行你去財務，我看你跟李蓉姐也挺熟的。她以前肯定也帶過實習生，不像我才當上主管，自己都還正熟悉業務呢。”
“不了，我在那兒晃悠，蓉姨沒法專心工作的。”
浦傑心裡實在好奇得癢癢，乾脆裝傻問了一句：“你母親跟李蓉姐很熟？”
孟沁瑤用一種好像在談論天氣的口氣說：“蓉姨跟我們傢什麼關係，你沒聽說嗎？他是我爸曾經的情人，之一。”
好吧，流言驗證了，他勉強笑了笑，說：“對不起，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剛纔那麼問很抱歉。”
“沒什麼抱歉的。”孟沁瑤淡淡地說，“她跟我媽確實很熟，或者不如說，她根本就是被我媽故意一手提拔到我爸身邊的。我以前不懂事，還把她當狐狸精痛罵了一頓。”
浦傑的思緒頓時變得有點凌亂，“不是，等等，你母親把李蓉姐提拔起來，那……不是顯得李蓉姐……很忘恩負義嗎？”
一點家醜不外揚的自覺都沒有，孟沁瑤很坦率地回答：“蓉姨算是有良心的了，被我爸追求得不知所措，還去找我媽哭訴準備辭職，結果啊……她本來就是我媽送給我爸的禮物。”
看到浦傑張口結舌瞪眼無語的模樣，她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口氣，“你不用這麼驚訝，我們家的情況就是這麼不正常。我長大後也差不多習慣了。看得順眼人又不錯的呢，我就叫聲阿姨，傻呼呼真覺得能登堂入室的呢，也用不着我收拾，有我哥呢。我爸需要排遣寂寞的工具，我舅舅都默許了。”
“是因爲……你媽媽的身體？”
“嗯，我媽生我的時候出了點狀況，反正……我媽覺得這事兒沒得選，還不如自己插手起碼找的人放心一點不惹麻煩。”孟沁瑤點了點頭，很讚許地說，“我以前老覺得她傻，這兩年我媽去治病的時間長了，我爸換了幾個新人後，嘖……還真都是些不能讓進家門的貨色。那像當年，蓉姨和之前幾個阿姨都還來家裡一桌吃過飯呢。”
“我不會被你家滅口吧。”浦傑本來就打算隨口問問，哪知道孟沁瑤一下子倒了個底朝天，把她爸那帝王級享受爆料到十足十。
孟沁瑤笑了起來，“又不是什麼大秘密，也就你當新聞。這兒的老員工誰不知道啊。三樓管理公司那位副總，四十多還沒結婚那個……就是我爸最早的情人之一。”
三樓，是說因病經常不在公司的陳總？浦傑回憶了一下，有點驚訝地說：“那她那個兒子……”
“收養的。她一早結紮了哪兒還能有親兒子。”孟沁瑤一點也不愧疚地說，“這是我爸答應了我媽的，前妻們的孩子我媽當親的看，之前的私生也既往不咎，但從我之後，就不能再有外面親生的了。”
她端詳了一下浦傑的表情，皺了皺眉，“你瞪那麼大眼睛幹什麼，這些女人跟我爸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既沒虧待了她們，也沒對她們用過什麼不見光的手段，各取所需唄。”
浦傑沉默了好一會兒，擡頭問：“你這次需要實習多久？一個月嗎？”
剛纔的話題他實在不想繼續下去，這種超常的關係結構他暫時有點吃不消，他現在只希望這一個月趕緊過去，好端端地送走這尊供不起的菩薩。
孟沁瑤帶着一絲得意的微笑說：“學校是說了一個月就能合格。不過……我準備湊條過得去的簡歷，預定在這裡實習半年吧。”
半——年？整張臉皮下面的肌肉都在抽搐，浦傑勉強保持着微笑，儘量用開玩笑的口氣說：“你畢業難道還需要人才市場求職啊，簡歷這個沒那麼重要吧？”
“不啊，挺重要的。我的人生計劃呢，畢業要隱藏身份去找個工作，到沒人認識的小公司體驗一下生活，順便挑個不是看重我家背景的，我看得也還順眼的男的嫁了。然後全力支持他的事業，我就全職當太太遊山玩水畫畫，等着好好教育孩子。現在雖然計劃有點小修正，不過問題不大。所以我纔不能去我爸手底下實習，太容易被看出來了。”
“那……接下來咱們商量一下工資待遇的問題吧。”他垮下肩，開始盤算這半年要怎麼熬過去。
“不用。”孟沁瑤倒是絲毫沒有掩飾意圖的打算，直接說，“我跟這邊說好了，我不用工資。我又不是爲了錢來的。”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眼睛牢牢地鎖住了浦傑的臉，就像……一隻盤旋中發現了兔子的雌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