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馨，你這話……說得可有點危險。”浦傑定了定神，趕忙告訴自己冷靜不要亂誤會，也許人家就是讓他決定去哪兒的字面意思呢，“平安夜約會男的最想去的地方你估計可不敢去。”
“跟着你……就沒事。”鄭馨顯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口氣並沒有多少動搖，“浦哥，我……沒有開玩笑。今晚……你帶我去哪兒都可以。”
呼吸急促起來，這已經不算暗示，而等於是在明說，是在邀請，是在告訴他，最珍貴的禮物已經準備好，只要他願意，就可以成爲他這個生日最好的壓軸。
“我還以爲……只有我喝酒了。”他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相信自己這會兒麪皮一定紅得厲害，“沒想到你也說起醉話了。”
“可以的話，我一會兒想要喝一點，但現在我很清醒。”她堅定地一字字說道，“我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各方面……都很普通，普通得好像不值一提。可是，浦哥，我有一樣是很有自信的。不管是方彤彤還是孟沁瑤，她們……都一定不如我這麼喜歡你。”
算起來，這已經是鄭馨第二次告白了，比上次更加順暢自然，也不再需要酒精壯膽。
浦傑沉默下來，對他來說，對一個男人來說，至此再不作任何迴應，毫無疑問是很過分的事。
他有點艱澀地開口說：“可是……鄭馨，我……我最喜歡的並不是你。”
“我知道。”她點點頭，“我跟方彤彤一起吃的晚飯，我……知道了很多事。但人的心思，都是會變的，你可以期待她將來改變主意，我爲什麼不可以期待你有一天能像喜歡她那樣喜歡我？”
“可在那種轉變發生之前，有些事……似乎還是不發生比較好吧。”浦傑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分成兩派把戰爭打得血肉橫飛，理智的軍隊正在死守最後的防線，而激情率領的士兵正揮舞着酒店房間鑰匙卡摧枯拉朽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爲什麼？”她好像也在害怕自己失去好不容易凝定的決心一樣，紅着臉說，“我……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難道也不行嗎？”
“這競爭方式……是不是有點犯規啊？”他已經拉住了她的手，摸到了掌心緊張的汗水，也摸到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浦哥，我沒有想拿這個交換什麼。今天是你的生日，這……是我準備的另一份禮物。”她已經有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低着頭說，“只是這樣……也不行嗎？”
好吧，戰場上勝負已分，隨着腦海裡的白旗晃盪着升起，浦傑一把拉住了鄭馨的手，快步往商場大門走去。
帶着甜蜜笑意的情侶正要離開的並不少，其中可能也有很多目的地和他們類似。
是啊，這不過是每一個給大家提供充足藉口開房的節日裡，最後很常見的一個步驟而已。
浦傑甚至在想，之前總覺得跟鄭馨之間差了點什麼，即使在那樣的深吻後，也一直模模糊糊的隔了一層微妙的疏離感。
也許，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負距離接觸，應該就能結束那種無意義的猶豫了。
可之後呢？
不論是按情還是論理，也該和鄭馨正式開始戀愛了吧？
戀愛……那有什麼不好？腦子裡的聲音咆哮起來，單身了三十多年的大魔法師，面對真正的戀愛反而磨磨唧唧裹足不前，是準備抱着妄想孤單而死嗎？
他深吸了口氣，眼神總算是堅定起來。
可這時鄭馨突然用手輕輕扯了扯他，往不遠處的路邊一指，“浦哥，你……不去跟她打個招呼嗎？她……也給你準備了禮物的樣子。”
他扭過頭，果然，是方彤彤。
她的生意做得不錯，電動車前後已經不剩什麼東西，正笑吟吟地吆喝着最後幾樣打折處理的貨。
“你真要讓我過去見見她？”
“總比你心裡一直惦記着她在這兒要好，不是嗎？”鄭馨鬆開手，走向路邊，“我在這邊等你。”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邁開步子，飛快地小跑過去。
“彤彤。還沒忙完啊？”
“沒呢。”她一扭頭，凍紅的臉上揚起一個喜悅的笑，一掏兜拿出一個扁盒子，塞到他手裡，“生日快樂，阿杰。”
“是什麼啊？”他拿起來晃了晃，聽不見聲音。
“手套。”她頗有些得意地晃了晃頭，“我找我媽現學的……誒誒，不許拆，織得不好，拿出來太丟人了。回去再開，不然我生你氣。”
“好吧。”他揣進懷裡，沒再非要打開，“還得忙一陣呢？”
“再一會兒，把這點清了。”她拿起一支花，隨手往他胸前一插，“喏，給你，拿去送鄭馨姐吧，別買了，今晚上的花都傻貴，還有蘋果，拿一個，我專門給你留的包裝好的。怎麼樣，夠意思吧。”
他拿過蘋果，知道以她現在視線的角度，並不難看到站在十幾米外的鄭馨，一股衝動涌上心頭，輕聲說：“鄭馨說……晚上不想回去了。”
方彤彤的動作不易察覺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笑着說：“那……很好啊，都這個時代了，你可別老古板拒絕這樣的好事哦。恭喜你，單身生涯總算要正式結束了。”
“彤彤，你……就沒別的想說嗎？”
“當然有，”她點點頭，笑着說，“別忘了答應過我的，婚禮上我要當伴娘。回頭我會抓緊時間跟鄭馨姐成爲閨蜜的，相信我。”
浦傑有些失望地低下頭，“那好吧，你……也別太晚回去，早點路上安全。那……我就跟她先走了。”
“去吧去吧，”她看似輕快地擺了擺手，“不用擔心我。”
他轉身，徑直走向鄭馨。
也許曾經的想法本來就沒錯，在優先級上，自己喜歡的，還是不如喜歡自己的更好。
“打車去離你家近一點的地方吧。”浦傑拉起鄭馨的手，心情已經輕鬆了許多，好像丟掉了一塊虛無的巨石，“明早……還要上班不是。”
鄭馨嗯了一聲，軟軟地說：“你決定就好。”
叫好車，他進去挨着鄭馨坐下，手順勢很自然地放在了她的腿上。
她沒有躲閃，而是露出了欣喜的微笑，靠在了他的懷裡。
就像從這裡離開的大多數情侶一樣親密。
出租車啓動的過程中，浦傑的餘光看見了路邊的方彤彤。
之前還說要把東西賣完的她，這會兒卻已經彎腰開始收拾。
這種距離下，影子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但他覺得，她肯定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