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我還真沒聽說。”浦傑的背後冒起一股涼氣，也不知道到底是胡麗麗對方彤彤隱瞞得好，還是那母女倆對他隱瞞得好。
想到了昨天到手的五十萬，加上裝修到目前還沒用掉剩下的十幾萬，他現在能動的錢足有六十多萬，計算一下，解決方家的債務危機還有希望，一百萬就算全欠他的，利息不過一萬塊而已，而且，他根本就沒想要。
孟沁瑤果然能看透他的想法，說：“我知道你最近手頭有筆小錢，不過，你真覺得能原價把那些吃高利的債務收來嗎？”
浦傑楞了一下，“那些不都是胡麗麗的朋友嗎？又不是高利貸。”
“做生意的人有什麼朋友？真正的朋友，意思意思有個一分利就不少了。像你這樣的，纔算是她家的朋友。剩下的，不過是趁機吃肉喝湯的蒼蠅而已。月利三分，年息就達到了法律保護的上限，你覺得他們還不算高利貸？他們只是有一個朋友的殼子，不會太過分地催債而已。讓胡麗麗欠上幾個月不還試試看，你就知道那些朋友的本來面目了。”
孟沁瑤撇了撇嘴，不屑地說：“狗刨都沒學好的人，仗着有木板非要下水，現在木板沒了，想不淹死哪兒那麼容易。”
“我……我把錢給了方彤彤，讓她媽媽去還，這總可以了吧？”
“你當其他人的借款協議也跟你的一樣是朋友救急嗎？”孟沁瑤扭頭瞪了他一眼，“你不爲利息，不代表別人也不想要。她的借款協議裡最少的約定還款時間也有一年，提前還款至少要貼半年息，明白嗎？你想把這些債務全擔下來，至少也要多出近十萬吧。”
看浦傑半天說不出話，她抿了抿嘴，柔聲說：“不過那些人也算對得起場面上朋友這個詞了，沒有規定利息拖欠的違約金，否則，她家的債務還要滾雪球得更快。”
“爲什麼……一個好好開公司做工廠的人，能鬧到這個地步？”浦傑沮喪地擡手擋住了眼，濃重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他想，實在不行，就先拿出六十萬，還了利息最高的幾家，起碼……先讓剩下的債務進入方彤彤母女承擔得起的範疇。
方彤彤的人生才稍微有了一點起色，他絕不能讓同一股力量再把她狠狠推落深淵。
“我可以做你的債主。”孟沁瑤突然很認真地說，“不需要你還利息。”
“什麼？”浦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方彤彤家的債務，我可以請我哥幫忙用我的錢全部統一收攏，然後，我將債權轉讓給你，你就是他們家的唯一債權人，利息你願意讓她們家付多少，你可以再去商量。”她很隨意地說，“我說了，我媽留給我很多東西，我不介意用在我需要的地方。”
“轉讓的條件呢？合作的事情，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浦傑皺起眉，有點疑惑地說。
“條件啊……就是不接受分期必須一次性還款吧，”孟沁瑤微勾脣角，像一隻看到了肥美兔子的矯健雌狐，“合辦的公司你一分錢不用出，這邊就湊個整，一共欠我一百五十萬。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元旦假期內就把事情辦妥，找你簽字確認。”
他們打算成立的公司怎麼想起步也是千萬級的規模，浦傑光是那一成的份額就至少價值一百萬，這麼算下來，孟沁瑤完全是在撒錢。他想了想，說：“小瑤，這樣……你除了做我債主外，好像什麼好處也得不到啊。”
她難得露出缺乏理智的任性口吻：“我就是要做你的債主，最好是大債主。方彤彤欠你的，你欠我的，那麼，起碼我和她，就有了一條類似的線。對不對？”
“不一樣的吧，我之前不久跟你說過，你本來就讓我……不太敢接近，你真成了大債主，我見了你就該更緊張了。”
“撒謊。”孟沁瑤毫不猶豫地說，“你現在在我身邊，分明只有一些擔心而已，我不知道平安夜鄭馨做了什麼，但能讓你對我有純粹看待女人的態度，我多少還是該感謝一下她。不然你一直那麼躲下去，對我來說可是麻煩得很。”
浦傑笑了笑，算是坦白地說：“我現在定力很差，估計是有生以來最差的時候。你要是最近還敢和上次一樣跟我單獨喝酒，恐怕會出事。”
她的眼睛一亮，反而微笑起來，“你是在提醒我不該繞彎子，而是用更直接的辦法嗎？”
“不，我是在提醒你我的危險性。”他板起臉，故意用嚇唬小孩一樣的口氣說，“知道什麼是大野狼嗎？”
孟沁瑤似乎不屑於這樣的手段，她盤算了一下，把話題拉了回去，“你想想吧，準備答應的話，告訴我一聲。我調集資金，聯絡相關人員，多少需要點時間。”
“那你今天就可以開始了。”浦傑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稍微有些驚訝的表情，認真的說，“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謝謝你，小瑤。”
孟沁瑤有點扭捏地把手一下抽了回去，視線也趕忙轉開到一邊，足足十幾秒，纔拿出家人專用的那個手機，撥了出去。
“喂，哥，幫我辦件事……”
浦傑在旁聽着這通電話，心裡不禁有些感嘆，已經飛快進步的他，還是無法接近這對兄妹所在的層次，能把方彤彤母女逼上絕路的這樣一筆債務，孟沁瑤只要打一個電話就能全部解決。
一百五十萬這樣的數字，她可以只是拿來跟中意的男人攀關係。而方彤彤辛辛苦苦擺地攤一個月，也只能賺到幾千塊。
人和人之間，果然從來都沒有什麼公平可言……打從還在媽媽肚子裡的那一刻起。
如果沒有這個超能力，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和這樣的階層有機會如此接觸的吧……他看向車窗外，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人生，果然還是應該更積極些纔好，有機會的話，爲什麼不讓自己將來的孩子也成爲孟家兄妹這樣的人呢？
早就萌芽的決心，漸漸爬升蔓延，擴散成鋪滿地面的藤網。
他扭回頭，笑着說：“等回去也不早了，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我請你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