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道德風波 (1)

雖然父親工作十分努力,但那年夏天,在他身上卻發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道德風波。所謂道德風波,就是作風問題。那個年代,作風問題可不是件小事兒。風波的產生,使他一度陷入困惑和迷茫之中。

事情的起因有些模糊不清,外界的傳言說父親跟一個女人關係曖昧,又說曾有人親眼看到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怎麼怎麼的了,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像真發生了似的。

起初,因爲父親那時候正爲完成廠裡交給的工作任務而夜以繼日地忙碌,所以根本顧不得別人說什麼,但是時間長了,傳言愈演愈烈,就像憨胖子他媽和那個穿大喇叭褲的男人的傳言一樣嚴重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先是高主任找父親談話。直到現在,我一直都認爲,如果上級面露微笑地找下級談話,十之是下級出了問題。別人怎麼看我不清楚,反正父親的遭遇就是這樣的。

高主任就是微笑着找父親談話的。這是那天父親下班後高興地告訴母親的,從不喜形於色的他這次真正地高興了一回,說一定是高主任理解了自己。其實,事實是,由於高主任臨時有事兒,跟父親的談話只說了一個開頭,就被一個電話打斷了,說明天再談。父親清楚自己與高主任之間是有隔閡的,也許是因爲他們打的那一架,也許是因爲其它什麼原因(父親只是猜測),他希望這個隔閡能在明天的交談中結束。那天晚上,我能夠感受到父親是多麼充滿期望地等待着明天的融洽交談,爲此,他還讓我幫他打了二兩白酒,然後很有興致地喝了一點兒。要知道,父親可是很少自己主動要白酒喝的。

然而,事實卻並非像父親所想的那樣。這當然只是我的判斷。第二天晚上,父親回來後,我看到他沉默不語,好像是很失落。母親問了父親很多遍,他也不說原由,死活也不說。後來,母親問父親關於高主任找他談話的事兒時,他才支吾着搪塞說沒什麼,沒什麼。其實,父親的行爲挺反常的,我都看出來了,更別說母親。

高主任這個人挺有意思,什麼時候見到他,什麼時候都會看到他春風得意地向你微笑,示好。比如有一次見到我,高主任就像飢餓的人見到食物一樣衝了過來,然後伸手抓着我,用他那坑窪不平的臉親暱地在我的小臉兒上左貼一下右蹭一下,弄得我很難受。

高主任好像很喜歡我,那次他就像我父母提出要認我做他的乾兒子。父親和母親聽後,略微猶豫了一下,他們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又看了看我,也許是想徵求我的意見,或者是有一些別的什麼想法。

你們不願意啊?見我父母沒有什麼反應,高主任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

啊,不,不是……父親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

高主任,看你說的,我們怎麼會不願意呢。還是母親反應快,她說,只是我們覺得高攀了……

高什麼攀!高主任拿着腔調說,認識姓高的就是高攀啦?扯淡!

從那天以後,我就莫名奇妙地成爲了高主任的“乾兒子”,我們家跟他就算是親戚了。成爲親戚的好處究竟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看到了,那就是父親更加忘我地工作了,用他自己的話講就是,咱不能給高主任丟臉呀。

父親給高主任丟臉了嗎?當然沒有。在父親的心裡,好像工作應該是第一位的,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然後纔是我們。這是我那時候感覺到的。但這並不等於他只知道工作,不知道關心我們,不愛我們。母親對父親充滿信心。我們也一樣。而那個高主任的作用有多大呢?我想應該是微乎其微的。因爲就算沒有高主任,父親肯定還是會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的。只不過現在有了那個高主任。老實的父親當然會尊重領導,服從領導的安排。而我卻對那個高主任不以爲然,也從未把他當作什麼“乾爸爸”。

那天晚上,沉默了很長時間的父親實在難以承受來自外界的流言蜚語,他終於向母親道出了高主任找他談話的內容。準確地說,應該是傾訴。母親一直聽父親把話說完。其實,對於父親的傳聞,母親早已有所耳聞,只是她從沒有相信過那些人說的話。

傳聞究竟從何而來呢?父親和母親百思不得其解。他們原本想不去理會這種毫無根據的訛傳,但當那些傳聞在之後很短的時間裡,像瘟疫一樣幾乎無處不在時,他們有些慌了。然而很快,他們又都鎮定下來。他們斷定,一定是有人陷害。可那個人是誰呢?他爲什麼要這樣去做呢?他們反反覆覆地琢磨着。

琢磨來琢磨去,最後,母親猜測說,可能是高主任乾的。

高主任?父親有些不相信地說,不會吧?這事兒是他告訴的我呀,而且他對我也挺好的,他怎麼會這樣去做呢?

他這個人值得懷疑。母親肯定地說。但我現在也只是懷疑,我也不敢確定就是他。

父親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想了一會兒,母親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說,我們應該找出這個人,讓他還一個清白。

父親驚訝地問,你是說調查高主任?

對。母親說得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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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行嗎?父親有些疑慮。

怎麼不行呢?母親說,難道你允許別人誣衊你嗎?

父親不語。

父母的談話我們三個孩子聽得清楚,哥哥把我和姐姐拉到一旁,然後小聲地嘀咕着說,這個高主任我早就看出他對我們家不懷好意,誣衊爸爸的一定是他!這回咱們得想辦法治治他,看他以後還敢欺負咱們家!

治他?姐姐問,怎麼治啊?

哥哥歪着腦袋想了想,眼珠一轉,說,有了!有辦法了!

姐姐說,你快說啊,是什麼辦法?

我也說,哥哥,什麼辦法呀?

哥哥有些得意地說,高主任家我知道,哪天晚上咱們在他家門口兒拉泡屎,讓他一出門就踩上,怎麼樣?

你們說什麼呢?見我們在一旁嘀咕着沒完,母親停住跟父親的談話,轉身問我們說,誰要拉屎?

他,他要拉屎。哥哥指着我說。

是,是我要拉屎。我忙說。

那你就去院裡拉吧。母親說。

嗯。我答應着,然後磨磨蹭蹭地向院裡走去。

哥哥也跟了出來,他問我說,你真要拉屎?

我醞釀了一下,說,真要拉。

哥哥說,你說拉就能拉,可真夠厲害的。那咱們可說好了,到時候你就在高主任家門口兒拉泡大屎。

我有些擔心地問,那萬一到時候我拉不出來呢?

哥哥說,你多攢一陣兒,到時候肯定能拉得出來的。

我說,那到時候你也拉唄,咱倆一起拉。

哥哥晃晃腦袋,說,我大了,在那兒拉不好看,還是你拉吧。

我不情願地說,那,好吧。

我們決定行動了。

那天晚上,天黑了以後,我和哥哥姐姐跟母親撒了個謊,說去捉拉拉蛄,出了門後,我們就悄悄地向高主任家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夜空中依稀地閃爍着點點星光,整個落花街顯得黑森森的,有些可怕。我和姐姐跟在哥哥身後,一邊朝前跑,一邊問他高主任家到底在哪兒。

七扭八拐後,我們終於停住了腳步。

哥哥指着一戶亮着燈的房子悄聲地說,這就是高主任家。

啊。透過窗戶,我看到高主任正在一個人喝酒。

我們把身子藏在一面牆的陰影裡後,就目不轉睛地盯着高主任家。

觀察了一會兒後,哥哥悄聲地對我說,柯悒,你現在過去吧。

我,我……我有些猶豫不決。

你害怕了?哥哥問我。

不,不是。我說,我現在好像沒有了,我怕我過去拉不出來……

唉,你說你……關鍵時候你就拉不出來了。哥哥說,那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拉。

等等。我拽住哥哥的手說,我也去吧……

來吧。哥哥說。

我跟在哥哥身後,我們貓着腰,向高主任家門口兒跑去。到了高主任家門口兒後,我和哥哥立刻把褲子脫到膝蓋處,然後蹲了下去。只聽到撲、撲、撲的幾聲響後,哥哥就拉了起來。也許是受了那個聲音的影響,剛纔還對能不能拉出來一點兒把握都沒有的我,這會兒也順暢地拉了出來。

拉了一會兒後,哥哥說,我好了。你呢?

我說,我也好了。

我們擦了把屁股,提起褲子就跑回到那面牆的陰影裡。

姐姐一直在那裡等着我和哥哥,她見到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好臭啊!

一分鐘後,哥哥說,你們在這兒等我。

說完,哥哥悄悄地跑向高主任家的窗戶下,用手哐哐哐地使勁兒地敲了幾下玻璃,然後迅速地跑回我們這裡。

誰呀?誰呀?高主任從窗戶裡探出頭。

但是很快,就安靜下來。

我們等了一會兒,哥哥又跑到高主任家的窗戶下,接着又用手哐哐哐地使勁兒地敲了幾下玻璃,然後又快速地跑了回來。

誰呀?誰呀?他媽誰呀?

這一次,高主任罵罵咧咧地開門出來了。

看啊,好戲要來了!哥哥興奮地說。

好戲果然來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按我們料想的那樣,當高主任拿着喝了一大半白酒的瓶子,搖搖晃晃地推門走出來時,剛剛埋下的“地雷”就被他撲哧一下踩了一個正着,結果可想而知——肯定是炸開了花!

儘管喝了酒,但高主任還是意識到自己踩上了不該踩的東西,他一邊大罵着,一邊惱怒地把手中的白酒瓶子撇向遠處,只聽到黑暗中傳來啪嚓一聲刺耳的碎響,惹得左鄰右舍的人都探出頭來觀望。

嘻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

看到高主任一副懊惱的樣子,我們覺得特別開心。

誰?誰?誰?……高主任好像察覺到什麼,一邊像獅子一樣吼着,一邊四處尋找着。

沒有誰迴應高主任。

黑暗的夜晚突然又安靜下來。

我們屏住呼吸,躲在那裡一動不動。

高主任還在警覺地四處張望着,他希望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突然,高主任大聲吼道,給我出來,我看到你了!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低聲說,哥……

噓!沒等我說出第二個字,哥哥就迅速地用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出聲。

出來!給我出來!出來!……高主任還在惱怒地吼叫着。

我們沒再管高主任,趁着夜色,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回了家。路上,我不時地回頭張望。因爲我感到在我們的背後,好像有一個人一直在跟着我們,不遠不近地跟着。但是每次回頭,我都什麼也沒有看到。

儘管如此,我還是有些擔心地對哥哥說,哥,好像有人在跟着我們。

哥哥回頭瞧了瞧,說,看把你嚇的!哪有啊,沒有。

我沒害怕!我漲紅了臉說。

真沒害怕?哥哥逗我說。

沒有害怕就是沒有害怕!我不服氣地說。

好了,逗你玩兒呢。哥哥笑個不停。

姐姐也回頭瞧了瞧,說,是沒有啊。

我回頭看着黑洞洞的小街,心裡卻多了幾分疑惑。

我小的那會兒,偶爾會聽到父母講起憨胖子他媽和他爸的事情。

聽父母說,憨胖子他媽和他爸結婚那天真是熱鬧,要按當時的排場看,絕對是一個隆重而大型的婚禮,近百桌的婚宴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所來參加婚禮的客人,除了廠裡上上下下的同事外,還有就是與廠裡有業務往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外單位人士。你們想啊,啤酒廠副廠長的公子結婚,有多少與啤酒廠有業務往來的人,不想借此機會跟其領導推杯喚盞,交流感情呢!在那次婚禮上,憨胖子他爺還藉機興致勃勃、充滿激情地做了一次長篇發言,對兒子與馬琴的結合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其聲音之洪亮,其言語之動情,迎得了一片熱烈掌聲。

然而事實上,在這之前,憨胖子他爺還是一百個反對兒子與馬琴在一起的。在憨胖子他爺看來,兒子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纔對。那個馬琴肯定不是。但是憨胖子他爺沒有想到,兒子這回卻認準了馬琴,甚至說非她不娶。看兒子那個執拗勁兒,老頭兒沒招兒了,只好同意,誰讓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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