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李爾玉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間。但畢竟她心理素質很好,很快反應過來,“你已經辭去了他酒吧的工作,爲什麼他還要給你錢?”
這根本不合常理。
馬鴻運苦笑,“我很早就輟學工作了,因爲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到處打工,換了很多工作,後來在周老闆的酒吧裡當了調酒師。我在酒吧工作了兩年,周老闆對我一直都很不錯,可是我沒想到……”說到這裡,馬鴻運的臉色發白,眼眶漸漸泛出赤紅色,他用力的咬着下脣,似乎在抑制着巨大的痛苦,“我一直把他當親大哥看待,可是他卻趁着我喝醉了酒,把我……”
接下來的話,馬鴻運已經說不下去,捂着臉,無聲的抽泣着。
李爾玉震驚不已,難道馬鴻運被……
這可真是有些尷尬了。
審訊室內的氣氛頓時凝滯下來,只有馬鴻運捂着臉,肩膀一抽一抽的。滿是傷感的淚水順着他的手腕留下來,沾溼了他身上穿着的外套。
李爾玉跟景瑤對視一眼,多少有些無奈。
景瑤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水,還拿了一包紙巾進來,放在了馬鴻運的面前。
馬鴻運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正處於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里。但,卻遭到如此對待,怪不得他辭去了酒吧的工作,這樣還能工作下去,那得需要多強大的心臟?
不知過了多久,馬鴻運的情緒穩定了許多,拿了景瑤放在他面前的紙巾,抽出一張擦了擦臉,又喝了口水,纔開口對李爾玉二人道謝。
李爾玉尷尬的擺手,清了清嗓子,道,“抱歉,我也不知道你……但這是我們的工作,希望你能諒解。”
這會兒馬鴻運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沒有過多在意李爾玉的話,“連這個我都說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只要能給我洗脫嫌疑,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們。我媽媽還在醫院治療,不能沒有人陪着,我也不想她擔心我影響她的治療。”
這話一出,李爾玉就更加尷尬了。
“你辭去酒吧的工作之後,爲什麼沒有再找工作?因爲周華輝給了你錢?”李爾玉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剛纔的事情繼續審問。
馬鴻運搖頭,“遇到了這樣的事,我心裡埋下了巨大的陰影。我已經不知道我除了我的母親,身邊還有誰可以相信。你能想象嗎?你最敬重的,當做親哥哥看待的人,在你醉酒之後,對你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換了你,你能完全不當一回事?我做不到風輕雲淡地忘掉,可是我又無能爲力,只能受着這份痛苦!”
“你冷靜一點,”李爾玉皺了皺眉,看着情緒又開始有些激動起來的馬鴻運,“按照你現在的情況,你殺害周華輝的嫌疑反而更大了。”
馬鴻運聞言臉上的表情一僵,深呼吸幾口氣,似乎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很想殺了他,在第二天我剛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想殺了他。可我知道我不能這麼做,殺了他我要坐牢。我母親只有我可以依靠了,目前的法律並沒有針對男性被……那個之後的法律法規,我只能忍下這口氣,辭掉了工作。事後他給我錢,只是補償我罷了。再後來,我媽病了,我急需用錢,走投無路之下只好求他幫忙。可是他居然要求我做他的情人,爲了我媽,我做了。這件事被我朋友發現了,我朋友一個個都很看不起我。他每天上班,我沒地方可去,只能到處亂走,遇到認識的人,我還要躲,你們知道我的心情嗎?”
說着說着,馬鴻運已經淚流滿面。
李爾玉被哽住,完全問不下去了。
揉着額角,李爾玉起身走出審訊室。
真是見了鬼了,上個案子死了一個同志,這個案子又死了一個。
莫名的,李爾玉想起網絡上的一句話——燒死那些同性戀。
扯了扯嘴角,李爾玉忍不住苦笑,她竟然還能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不得不佩服自己了。
放下手,李爾玉回頭看了一眼,馬鴻運還在哭。能讓一個在他們面前裝了這麼久都基本毫無破綻的人哭成這樣,可想而知這段經歷對他的傷害有多大了。
此刻李爾玉基本已經確定,馬鴻運不是兇手。
他能爲了母親忍受當週華輝的情人,並且他母親現在又還在醫院裡接受治療。雖然已經動了手術,可手術之後的恢復期要花費的錢更多,這根本不是馬鴻運能負擔的起的。就算他要殺了周華輝,也會敲一筆足夠養活他和他媽媽的錢再殺了周華輝。
最重要的是,如果馬鴻運真的殺了周華輝,按照馬鴻運這不算低的智商,他早就有了完全的準備,帶着他媽媽離開洪洞了。他們警方可是好些天都沒有死者的任何線索,這段時間馬鴻運完全可以離開,帶着他媽媽出國,像這樣的案子只要出了國,基本上就抓不到人了。
當然,世事無絕對,保不齊這就是馬鴻運迷惑他們的手段。
但目前爲止,馬鴻運的嫌疑降到最低是事實。
走回刑偵科的辦公室,喬川已經坐在上首,他此刻的臉色也不好看,顯然他一直在監控室裡看着審訊經過。
事實的真相不得不說很令人目瞪口呆。
“喬隊,馬鴻運是不是要放了?他可能不是兇手。”李爾玉坐下來之後沉默了很久,纔開口說話,一開口就是想讓喬川放人。
李爾玉的話並沒有讓喬川感到意外,他很清楚李爾玉心軟的很,馬鴻運的遭遇博得了李爾玉的同情。
“那就放人吧,不過在案子偵破之前,他不能離開洪洞,這是規矩。”喬川其實之前也不認爲馬鴻運是兇手,或者說他以爲馬鴻運是幫兇。到目前爲止他依然保留這個猜測,讓馬鴻運離開警局,不代表他不懷疑他了。
馬鴻運或許不是直接殺害周華輝的兇手,但他也很可能參與了這個案子。
周華輝開的酒吧可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這種地方通常都跟道上的勢力有交集,還有俗稱的看場子的人。
看場子的人幹什麼的自是不必解釋,無非就是給道上的人交保護費,然後道上的人派人在酒吧看場子,給酒吧的老闆當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