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無雲的午後,顧懷彥正在書房與鍾離家父子商議補辦婚禮之事。最後還是在鍾離佑的提議下,決定將婚禮與小鐘離的百日宴放到同一天舉行,來個雙喜臨門。
不一會兒,守衛便抱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啓稟莊主、少莊主,有人點名要將這個盒子送給顧少俠。”
見到盒子裡的東西后,衆人紛紛一愣,尤其是顧懷彥。
他滿腹疑惑的問道:“你確定這是送給我的,而不是給你家少莊主的嗎?”見守衛很是肯定的點了個頭,顧懷彥匆忙追了出去。
所幸那人並未走遠,顧懷彥一眼便認出了他,並在他身後大聲喊出了他的名字,“婁勝豪,你爲何要送長命鎖給我?”
輕輕轉過身後,婁勝豪才似笑非笑的說道:“你說錯了兩點。第一,這不是我送的,我是受人之託。第二,這也不是送給你的,是送給你小外甥的。”
“即是如此,何必點名要送給我?”
婁勝豪這才大笑道:“你真以爲我走路有這麼慢嗎?我只是想趁此機會見見你而已,知道你還安好我便可以放心了。”
聽過此話,顧懷彥先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繼而又舉着長命鎖問道:“請問你是受何人所託?那人爲何要送此物給我外甥?”
婁勝豪一邊掏耳朵一邊不屑一顧的答道:“你這人問題可真多,但我一個也不想回答,後會有期。”
“慢着,你還沒告訴我這長命鎖是誰送的呢。”
說完這話,顧懷彥第一次主動出擊與婁勝豪交起手來,二人纏鬥了百餘招卻始終難分勝負。
“你到底是什麼人?”
面對顧懷彥的疑問,婁勝豪只是輕蔑一笑,“你這人果然喜歡問問題……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你的朋友兼對手。”
顧懷彥一個不注意,婁勝豪便由他手上掙脫,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消失不見了。
同一時刻,錦塵也收到了飛鴿傳書:禮物已送達。
將紙條燒燬後,錦塵安安靜靜的坐在梳妝檯前開始打扮起自己來,因爲她要去執行一項特殊的人物——殺了肖奎的父親。
在肖府呆了這麼久,她從未讓肖奎見過最美的自己。想着今日一過此生便再無見面的可能,錦塵才下定決心打扮一番,只爲了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模樣。
果然,當錦塵現身於肖奎面前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險些沒將口水流出來。
“錦塵,你今天好美……”
錦塵破天荒的牽起了他的手,並在他的手背上烙下了深情一吻,“這個紅脣印,就當時我送給你的禮物,感謝你多日來對我的關心照顧。”
肖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幹嘛這麼見外,好像生離死別是的。”
“倘若我說是呢。”
錦塵用紅脣緩緩吐出了這六個字,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凝固,多了幾分凶煞之氣,登時將肖奎嚇了一跳。
“你此話何意,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錦塵伸手向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繼而又面無表情的向他問道:“你別問那麼多了,帶我去見你父親,我有話要和他說。”
“爲何突然要見我父親?”
“呵呵……”輕笑了一聲後,錦塵用衣袖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柔情似水、嬌媚異常的眼睛,“知道我今日爲何打扮的這麼美嗎?因爲我要見你父親,我要向他提前,我要嫁給你,我要做他的兒媳婦。”
僅此三言兩語,肖奎便陷進了錦塵的溫柔鄉中,早已將方纔升起的恐懼之心丟到了一旁,心心念念皆是與眼前人廝守一生的美好未來。
乃至於親自將一把利刃帶到了父親身邊。
臨進門時,錦塵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我這麼美,你不多看一眼嗎?”
肖奎癡癡的笑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反正時間有的是。你還是抓緊時間向父親稟明我們之間的婚事,我就在門外等你。一有情況你只需喊一聲即可,我會火速的衝進去找你。”
道了聲“好”後,那扇門就此被錦塵合上,也合上了他們之間的緣分。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不管是錦塵還是肖成昊,誰也沒有喚肖奎進去,他不禁焦急起來,“也不知道錦塵是怎麼說的,父親到底同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不斷的在門外踱步,腰間的小紅瓶竟然滾落至地上,肖奎趕忙將其撿了起來,“錦塵說過這是她的軟肋,也是我保命之物。可是我們馬上就要攜手一生了,我們將會成爲彼此的軟肋,也會互相保護……這小瓶子留着也是佔地方,還是儘早扔了罷!”
就在他擡手要將那小紅瓶丟向別處時,忽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自肖成昊房間傳來。
他第一反應便是不能讓錦塵出事,卻在踹開門的一瞬間愣在了原地。嗓子也在一瞬間失了聲,什麼話也說不出,也無法動彈。
直至環峰派的弟子相繼趕過來,一名小丫鬟才顫抖的將手指指向了錦塵,“……是她!是她割下了掌門的人頭!”
錦塵手裡纖細的鋼絲還在滴血,而地上的肖成昊頭和身子卻早已分家,慘不忍睹。
“爹!”青筋暴起的肖奎拼盡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但死人是不會回答他的。
肖奎忽然想起了錦塵之前對他說過的話,那天下着小雨,也是肖奎的妻子去世的日子。
“你說過,你要做的事誰都可以幫你做,只有我不行。或許有一天我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真相,我就不會要求你留在我身邊了。說不準,你會傷害我,我就會殺了你。”
“啪”的一聲,錦塵將手裡的鋼絲丟到地上竟泰然自若的向門外走去,路過肖奎時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殺我爹?”
錦塵一臉平靜的答道:“怪只怪你爹口無遮攔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殺你爹纔是我接近你的真正目的,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該走了。”
肖奎強忍着眼淚和悲痛,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指着身後的弟子大聲喊道:“環峰弟子聽令,給我攔住她!”
很快,衆弟子便一窩蜂朝着錦塵涌了上來,從一名弟子手中奪過一把劍後,錦塵再次殺了上去。
她手中的劍一點點被鮮血染紅,環峰派的弟子們也接二連三的人慘死於錦塵的劍下,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此在肖奎眼前消失。
肖奎低頭看向手裡的小紅瓶,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永遠不會打開這個瓶子,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狠心。
猶豫了許久,直至腥紅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他才一口氣拔出瓶塞將粉末灑了出去。
果然,錦塵的鼻子才一接觸到這些粉末,手上的劍便隨之滑落到了地上。
一個沒防備,錦塵的手臂被人劃了一劍,她奮力奪過劍一劍將那人殺死後便衝破屋頂逃了出去。
卻清楚的聽到了由肖奎口中說出的“追”字。
匆匆忙忙的逃到了一處荒林,卻還是被環峰派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看了看四周心知逃生無望,冷笑了一聲後又擡頭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語道:“這麼晴朗的天空,溫暖的陽光……我應該是最後一次見到了吧!”
忽然,肖奎擠進了人羣痛心疾首指着她吼道:“錦塵,你知道嗎?我從未計較過你的出身,就算你是瀟湘館的花魁我也一樣的愛你。
你殺了我妻子我也可以不計較,因爲我覺得你是因爲妒忌,是因爲愛我。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過娶你爲妻。
當我聽你說出想要嫁給我這幾個字時,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是你給了我希望,讓我以爲我即將成爲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是……你爲什麼要殺我爹?爲什麼要傷我的心?爲什麼要逼我這樣對你?爲什麼要讓我陷入無止境絕望之中?”
錦塵笑着嘆了口氣,“這輩子……算我錦塵對不住你,是我辜負了你對我的好。殺你爹我也是迫不得已,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任務!
但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雖然不愛你,可是我不是一點兒也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細心體貼逐漸打動了我,讓我萌生了與你共度一生的想法。
如果不是怕你傷心,我又怎麼會將此事拖到今天?早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爹時,他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還有一點你必須知道,我雖然是花魁,但我的出身絕對不比你差,我的兄長是你惹不起的人。
我之所以逃跑並不是爲了我自己,我是爲了讓你活命!倘若我今天死在你的手上,我敢保證你環峰派絕對後患無窮。”
不管錦塵說什麼,肖奎都不會在信任她了。
身後弟子們呼喊“報仇”的聲音層出不窮,失望的看了錦塵一眼後,肖奎慢慢的向後退去。
他從來不在乎她的出身,更不想知道她的兄長是誰。他只是爲自己感到難過,他竟成了一個被最愛的人利用感情傷透了的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