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貞和王燕華故意把臉抹黑,染上蝨子,把自己弄得要多埋汰就有多埋汰。
一起的洗衣婦裡,稍有姿色的都被帶去陪將官了,她們這兩個邋遢鬼,反倒保全下來。
後來有個同鄉找到她們,說現在有個機會,如果她們願意,有人能出錢把她們從軍隊里弄出來。
她們問:“讓我們做什麼?只要不是讓我們像她們一樣,我們都願意。”
兩人口中的她們,是那些既是洗衣婦,又是軍伎的女子。
同鄉笑着說道:“當然不是,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咱們萬春縣的人,誰不知道你們是大夫啊,就是因爲你們有本事,所以人家才願意花錢把你們從這裡弄出去。”
兩人又驚又喜,原來是要找大夫的嗎?她們當然願意。
就這樣,杏姑花了一點銀子打點,把她們從軍隊里弄了出來,沒敢停留,連夜便讓人把她們送往青蒼山。
兩人緊張了一路,也不知道要把她們送到什麼地方,想像了無數次,可是來到何家村,她們就傻了,這裡就是一個村子啊。
村口有棵老槐樹和大黃狗,老槐樹下有大石頭,大石頭上坐着一羣老頭老太,目光如炬,每一個從他們面前經過的人,都要經受他們目光的洗禮。
進了村,有扛着鋤頭的農夫,有到處瘋跑的熊孩子,有追着熊孩子罵街的粗壯婦人,還有抱着書本一臉生不如死的小小學童。
現在,她們又見到了這裡的大當家,
崔玉貞和王燕華就像是做夢一樣,她們受到了款待,還得到一個單獨的小院,以後這裡便是她們的家。
她們每人每月有一兩銀子的俸祿,每人還有一斗精面,三鬥糙米和一斗豆子,這些足夠她們吃的了。
坐在溫暖的屋子裡,看着牀上嶄新的被褥,兩人這才感覺到了真實。
“這是什麼?”崔玉貞眼尖,一眼就看到被褥上面的布料,都是素色,其中還有一匹麻布。
看到麻布,兩人都是一怔,接着便落下淚來。
她們還在孝中,只是卻沒來得及給親人戴孝就被抓去了軍中。
王燕華嗚嗚哭了起來,她只有十七歲,原是要今年成親的,可是未婚夫入伍當兵了,如今生死未卜,而她的父兄都死了。
崔玉貞的心態要比王燕華成熟,她哭了一會兒,便穩定了心神。
“大當家真是細心,她還記得我們要守孝,給我們送來的都是素布和麻布。”
王燕華用力點頭:“嫂子,這裡也挺好的,我們好好做事,以後有機會,就把小寶接過來。”
崔玉貞想起自己的兒子小寶,心中一陣酸楚,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小寶怎麼樣了。
姑嫂二人並不知道,何苒已經給杏姑寫了第二封信,讓杏姑想辦法,把崔玉貞的兒子也接過來。
和把她們二人從軍隊里弄出來相比,護送一個八歲的孩子來青蒼山就不算什麼事了,只是杏姑派去萬春縣的人,卻遇到了困難。
因爲小寶不見了!
母親和姑姑被抓走後,小寶便趁着鄰居大嬸睡覺的時候,從家裡溜走了,他要去把母親和姑姑救出來。可惜,這孩子沒有找到軍隊,就被拐子盯上了。
確定他沒有大人跟着,柺子把他強行拖上騾車。
杏姑派去的人,找到了鄰居大嬸,大嬸一臉慚愧,她收了崔玉貞給的銀子,卻沒能把小寶照顧好,孩子丟了,她也找過,可是沒有找到。
杏姑派去的人把萬春縣附近的幾個縣鎮全都找遍了,好在驚鴻樓也與黑道的江湖人有些聯繫,把在這一帶活動的柺子全都捆了過來,最終,有個柺子承認,差不多的日期,他在萬春縣外面的官道上,綁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不聽話,兇得很,還咬了他,他一氣之下,把小男孩便宜賣給了一個老乞丐。
聽說是賣給老乞丐,杏姑派去的人勃然大怒,但凡是老乞丐來買孩子的,都是做採生折割的。
他們找到那個老乞丐,卻發現人都死了,屍體都臭了,爬滿了蛆蟲,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了。
通過其他乞丐,這纔打聽到,這老乞丐手下有七八個殘疾孩子,前陣子又帶回來一個,還沒來得及把那孩子弄殘,就又來了一夥乞丐,都是丐幫的。
雖然都是乞丐,可也分成有組織和沒組織的。
有組織的就是入了丐幫的,這些乞丐被統一管理,討到的錢要上繳一部分,但是有人欺負他們的時候,也會有同幫的兄弟爲他們出頭。
至於沒組織的,就是這些乞丐這樣的,自己幹自己的,還有就是老乞丐這種,弄上幾個殘疾孩子,自己什麼都不用幹,讓這些孩子養活自己。
看到丐幫的人來了,這些乞丐就嚇得四散逃去,等他們回來的時候,老乞丐已經死了,那些孩子不知所終,想來是被丐幫的人帶走了,不過都是殘疾孩子,帶走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還是要拖着殘疾的身體去行乞,只不過以前討到的錢是全部交給老乞丐,現在可以自己留一點。
派出去的人無功而返,杏姑一聽,這哪行啊,大當家接任之後,下過的命令屈指可數,現在把活派到晉陽驚鴻樓了,她卻連一個小孩子都找不到,大當家不罵她,乾孃也會罵死她。
杏姑索性放下手頭的事,離開晉陽,親自去找孩子。
好在有了丐幫這條線索,那就和丐幫要人吧。
其實這事不難查,老乞丐手裡都是殘疾孩子,只有最後弄來的那個是正常的,從日期來看,這個就是他們要找的小寶。
杏姑找到當地的丐幫老大,見她是個女子,那老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張口便要三千兩,你們這麼着急,說明那小孩的身份一定很重要,沒有三千兩,別想讓我們把人交出來。
杏姑急了,三千兩,驚鴻樓給的起,可現在是什麼時候,是用錢的時候,再說,丐幫這就是要訛錢。
別看在何苒眼裡,杏姑是個大淚包,造淚機器,可那只是杏姑的一面,小葵有那麼多幹女兒幹孫女,能當上大掌櫃的,也不過幾人而已,杏姑就是其中之一。
杏姑二話沒說,一把劍就抵在了那位老大的脖子上。
“三天之後我再來,到時沒有孩子,我就剁了你討飯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