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淑妃與許嬤嬤扒在無字院外圍一處不小於的牆腳的壁窗上,主僕兩人腳下墊着矮墩,腳法嫺熟,模樣無懼;看許嬤嬤面色平靜,似對淑妃的這種癖好習以爲常了,從開始到現在,面上竟沒有流露出多餘的表情來。
若傳出大名鼎鼎的淑妃聽兒子牆角的事,怕是天元朝沒人肯相信。
淑妃是誰,天元朝最尊貴最優雅的先皇的妃子,當今皇帝都要敬她七分的人物,怎會做出聽兒子牆角的事來呢!
但事實勝於雄辯。
在宋洛清突然消失的那瞬間,淑妃看顏玉的的眼神就精光畢露了。
與顏玉雖隔得有些遠,但是她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顏玉的與衆不同!待她寶貝兒子失後,顏玉那不慌不忙的神態,不亂走動,不出聲喚人來,而是靜靜的等待——要知道她寶貝兒子可是用閃速離去的。
即便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自個的兒子自個清楚,兒子在離開前,定是沒有與顏玉打過招呼的。
吃驚之下,很快兒子就回來了,竟然交個顏玉一不知道里面不知道裝的什麼的錦盒。
這已經讓她下巴磕到了壁窗上,下意識摸着被磕痛的下巴,緊接着發生的事,讓她差點從高高的壁窗上摔下來,她的寶貝兒子竟然一把扯下了貼身的玉佩給那姑娘,顏玉竟然只是遲疑了一下就接受了。
這下,淑妃心裡頭就徹底扭曲了,看着顏玉把宋洛清的貼身玉佩收進袖子裡,心底喜歡不是,不喜歡也不是。
下巴磕着壁窗,微微仰頭憂鬱起來。
最後的最後,她又恢復了以往的平淡。期間經歷了什麼,不足爲外人道也,只是看身邊的許嬤嬤不顯山水的面容,就知道淑妃的變化還在她的承受範圍內。
“他們在說些什麼?”淑妃一反憂鬱的神態,神色悠閒的趴在壁窗上,喃喃的問着許嬤嬤,沒有旁人聽牆角的謹慎,沒有害怕被發現的那份仔細;她這副神色,倒不像是專程來偷偷摸摸的聽牆角了,反倒像是妙齡少女上街來看皮影戲一般。不過沒有好的位置,就將就的尋一處地方趴着看。
許嬤嬤面上一黑,娘娘都聽不清。她這個老眼昏花的嬤嬤,如何能聽得清楚明白?
好在淑妃就這麼一問,並沒有與她多做糾結。
除了顏玉,宋洛清等人都知道有兩個默默偷窺着這裡一切的人。
不過宋洛清並不是那種任憑他人偷窺而不動聲色的人,有偷窺的人又令宋洛清不動聲色。他們都明白的緊,這兩雙眼睛其中一雙,非宋洛清的母妃淑妃莫屬。
而淑妃前來偷窺,用不着細想,目的只有一個——宋洛清專門帶回無字院的顏玉。
花璀璨看着顏玉笑嘻嘻的還要開口,齊麟就瞥了他一眼。面色不佳地制止了花璀璨的開口。
蠢蛋!還敢開口,當真忘了被三師弟扔出謹親王府的經歷了,雖說九師弟常在他們面前提及顏玉。而且每次提及顏玉就是咬牙切齒,但除了咬牙切齒外,還有藏着一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這位大小姐的脾氣,他可以說是非常清楚。
若她到九師弟面前黑八師弟一狀。別看九師弟面上對誰都笑嘻嘻的,但惹上他……他這個八師弟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哎,誰讓他心善最看不得人受欺負呢,還是幫幫這可憐的孩子吧……
想罷站起身來朝顏玉笑笑,指着花璀璨道:“這就是個口無遮攔的孩子,還望小姐莫要在意他說過的話,在下在這裡給他給小姐賠不是了。”說完朝顏玉行了一禮。
花璀璨見齊麟這般慎重的對顏玉道歉,就是再不知道他哪句話出了問題,也知道一定是他的話出了問題,一瞬間臉色變白,嚇得埋下了頭。
顏玉忙避開了齊麟的一禮,她也看的出齊麟對花璀璨的維護,彎了彎眼不在意的笑笑:“無事,齊大哥多禮了。”
齊麟聽罷,奇怪的看了顏玉一眼,見顏玉的確是不在意的,不由得挑眉。
可方纔他雖不在場,可是八師弟出場的話的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話換若成任何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身上,生氣還是小事,不爲此怨恨上八師弟已經是寬宏大量了,對三師弟有特別想法的除外。依九師弟的描述,顏玉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可聽她話裡的意思,竟是一點都不在意;而且這顏玉,並不像是對三師弟有意思,那麼,這是唱的哪一齣?
明明就一個大家閨秀的氣質姑娘,寬宏大量,氣度非凡,哪有九師弟說得野蠻無理,霸氣外露?
齊麟敲着扇子,眼裡深深的不解——
宋洛清可以直接趕走花璀璨,卻沒有趕齊麟,只是看了齊麟一眼,皺了皺眉。
顏玉看了宋洛清一眼,感覺到氣氛的迥異,用眼神詢問: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宋洛清卻像沒看到她眼底外露的意思一般,一點回應的意思都欠缺,就這般被無視了,顏玉不由得對着宋洛清乾瞪眼。
花璀璨瞄了他們一眼,垂眸;又瞄了他們一眼,再垂眸……等到他第三次瞄他們的時候,糾結了……到底什麼地方用詞不當,惹得二師兄親自爲他賠禮道歉——
宋洛清沒有迴避顏玉投來的視線,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眼底卻什麼意思都沒有。最後還是顏玉回了神,因爲她覺得瞪着宋洛清沒什麼效果,她還是不能回去,卻忘了有兩雙眼睛看着她,待她發現問題時,連忙垂下頭,手腳一時間不知往哪擺纔好。
她垂下頭的那瞬間,卻錯過了宋洛清眼底露出的一閃而過的笑意,她沒眼福看到,齊麟卻看到了,揚眉,眼神緩緩從宋洛清身上轉到垂着頭,卻並沒有一點害羞,只有一絲尷尬的神態的顏玉身上,又從顏玉身上移到眼底雖是一閃而逝,但卻笑意滿滿的宋洛清身上,不由得閃了閃神色,面上忍不住浮現個趣味盎然的笑容來。
有趣!
真有趣!
他這三師弟從來沒有什麼樂子讓他們師兄弟找,一天到晚板着個臉,見誰都跟欠了他銀票似得,如今卻對着顏玉笑了,這不是個爆炸新聞是什麼!
這條爆炸新聞要是帶回去,再轉手賣給他那個無良師傅,沒準能賣出個好價錢!悠哉的敲着扇子,齊麟這主意越想越覺得這可行!越覺得可行眼底的玩味也就收斂了大半,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意圖。
衆人不說話,花璀璨又覺得嘴癢癢,不過他這會放聰明瞭,既然二師兄表示他對顏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話題不圍着顏玉他不就可以開口了,這讓他憋着不說話,這簡直堪比酷刑!
“三師兄,這都正午了,是用膳的時候了!”他苦着一張臉看着宋洛清,“我們男子漢大丈夫能忍住餓,可你這還有客人呢,總不能讓客人餓着了,這豈是王府的待客之道?”花璀璨琢磨了好一會才琢磨出這句話來,那叫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不想這話還不是圍繞着顏玉麼——
齊麟旋眉,在心底嘆了口氣,誒,真真朽木不可雕也!
宋洛清聞言卻是挑了挑眉,顏玉不是想離開麼……如花璀璨所說,正午讓客人離開,豈是他們王府的待客之道,當下冷冷的開了口:“八師弟所言極是。”
顏玉一愣,這花璀璨怎麼就扯到午膳頭上去了呢!她還急着回去呢!
眼下,她還能拒絕麼?
不能!
這可是面子問題,她若不給宋洛清面子,就是不給手裡的別院的地址和鑰匙的面子,就是不給袖袋裡他的玉佩的面子,更有可能牽扯到他手裡的長命鎖的面子……
眼皮跳了跳,顏玉不斷安慰自個,宋洛清留她在謹親王府,雖然秉着待客之道來邀請的,實際上是看得起她!她要心平氣和的接受,對,心平氣和,微笑——說微笑就微笑,對宋洛清微微福了福身:“謝王爺盛情款待!”
花璀璨見顏玉連想都沒想就應承下來,立馬就把顏玉當做知己,認爲顏玉也如自個那般,是個時刻惦記着謹親王府裡的廚子燒得菜的吃貨。
飛快來到顏玉身邊,笑呵呵地與顏玉套近乎:“妹子,沒想到你同我一般,也喜歡王府廚子燒的菜!王府什麼菜最合你胃口?我舌頭最靈,對美味最識貨了,自詡有專家水平,說成是吃遍天元王朝也不爲過,喜歡吃麻辣口味,推薦王府的麻辣醉子雞……”
花璀璨在顏玉耳邊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顏玉一開始滿臉黑線,很快就開始無動於衷,爲了擺脫這花璀璨,冷不伶仃的回了他一句:“我喜歡四月椒。”
花璀璨既然自詡對美味有專家的水平,自然不是五穀不分的那類公子哥,對四月椒一定有着基本的瞭解。
果然,花璀璨一聽顏玉竟然喜歡四月椒這種極品食物,跟着顏玉的步伐竟慢了幾拍,很快與身後的齊麟並肩邁開了步子。
齊麟見花璀璨被顏玉的一句話激得一臉呆滯,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後腦勺,眼底的驚奇顯露無疑,這傢伙連宋洛清手收拾不了,卻被顏玉的一句話嚇得不敢上前,忍不住出聲問道:“四月椒是什麼?”
花璀璨被齊麟一扇子敲回了神,抿了抿脣,好半天才看了他一眼,高深莫測道:“二師兄估計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