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見柳氏一臉凜冽,就知這事有眉目,露出不忿的神色來:“可不是!左孆那丫頭規矩,可不會惹事,可就是……母親,左孆的臉面不就是顏兒的臉面麼,孔姨娘就是欺我年幼,不知禮,背地裡掌我耳光子!”說着觸及到上一世左孆因爲她而喪命一事,傷心的哭起來。
上一世的她,性子大大咧咧的,不論什麼時候,都是左孆保護的對象,可這一世,她任是她的主子,如今她被人欺負了,她哪有不出面的禮。
“說句實在話兒,顏兒知道孔姨娘針對的是我,在拿我丫頭出氣,她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我找面前出頭,好大鬧一場……可顏兒就是氣不過,她若是明着針對顏兒,顏兒也能忍一時,但她動的偏是左孆。”左孆是她要保護的人,如今左孆的安全受到威脅,她如何能罷休?
柳氏撫着顏玉的髮鬢:“難爲你想的周到,竟然知道這是個局,還往下跳,那豈不糟糕……”
“所以這事顏兒只說給母親聽麼,顏兒受了委屈,來找母親,其他的事還要母親看着辦,顏兒怎能左右母親的作爲呢?”說着苦着的一張臉展出笑顏來。
柳氏聽顏玉這麼一說,雙眼溢出異樣的神色來,眼兒也笑彎了。她如何沒料到顏玉這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驚喜有之驚訝有之。
“一直以爲你是個不知事的,今兒個才知道原來是小滑頭。”
顏玉眨巴了烏黑的眸子,眸珠一轉,嘿嘿笑道:“哪有,母親莫要擡舉顏兒了,顏兒若是能做的那偷奸耍滑的事來,就不會一直這麼被動了。”
柳氏伸出蔥白的玉指。直點顏玉的額:“你放心好了,這是就交給母親了,左孆那丫頭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也念着她的情分,你讓她放心好了。”
顏玉眼睛一亮,沒想到柳氏這般說,連忙起身朝柳氏福禮:“顏兒替左孆謝過母親了。”
回到汀院,顏玉把柳氏的原話跟左孆說了一遍。
左孆紅着對着千妍院的方向福禮,也完全放下了心裡包袱,再一次慶幸着跟了個好主子。
次日天色將晚。顏玉碰到了在大老爺的書房外碰到了孔姨娘。
孔姨娘沒怎麼意外,到是大老爺有些尷尬,顏玉笑得眉眼彎彎的。大老爺也沒好說什麼,更不好欲蓋彌彰的趕孔姨娘回去。
瞅着顏玉,僵硬着臉色:“你來有何事?”
顏玉福了一禮,道:“祖父一直讓顏兒在府邸靜養,可昨兒個得了祖父的賞賜。出門了一趟,原本眼下最不該來此麻煩父親的,可昨兒個巧碰到了周大哥,周大哥請顏兒去一趟太師府,說是周老太爺想念顏兒了,只是貿然出府。就違了祖父的心意,顏兒特別稟明瞭母親,母親讓我跟父親說一聲。說是由父親定奪。”
大老爺想到昨日顏玉在馬車上也說過這麼一番話,只是他當時想別的東西去了,沒太在意,眼下又聽顏玉稟了趟來意,微微思索了一會。他還沒開口,孔姨娘就接上話了:“這到巧了。三小姐也被請去了太師府。”
顏玉眼露詫異的看着孔姨娘。
太師府也請了百里阮玉?這可神奇了;轉念一想,百里如玉作爲老太爺重點培養的對象,若是太師府想長期和百里府打好交道的話,請從未請過的百里如玉上門做客,也沒什麼的稀奇,是以,她也沒說什麼,只是無害的笑笑。
孔姨娘見她不搭話,拉着大老爺的袖子:“大小姐和三小姐都被太師府請去做客,唯二小姐就沒去過太師府……”她的意思是讓老太爺開口放話,讓百里如玉也去見見世面。
大老爺尷尬的看着顏玉,顏玉的視線卻不在他們倆身上,大老爺面上的神色才緩解了幾分,拉下孔姨娘的蔥白的手,頭疼道:“你與老夫人說去,這事我管不得。”
其實他心底也是很希望百里如玉能被太師府的人看中吧,顏玉這般想着,就見孔姨娘黑了一張臉道:“大小姐也被老太爺安排在府邸靜養,她能請老爺做主,二小姐爲何就不能了?”
大老爺皺着眉,怒道:“這情況能一樣麼?顏姐兒和如姐兒的情況是一樣的麼?顏姐兒能揹着老夫人的命令,私自逃出府邸?顏姐兒能不顧旁人的臉色,出府與男子私會,府邸的臉面簡直都被她一人給丟光了。”
孔姨娘臉色越來越白,脣瓣顫抖的,拿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老太爺:“老爺您怎麼能這麼說?大小姐是您的女兒,二小姐同樣也是您的女兒阿,她如今被隔離在廂房裡,地龍從來沒燒暖過,吃的飯菜可比低等的下人還差……”
孔姨娘這時候總算對着大老爺爆發了,且無論是真是假,總之她是在對的時候做對的事了。
“胡鬧!她胡鬧,你這個做姨娘的也跟着胡鬧不成?你偏要她把整個府邸鬧得烏煙瘴氣的,你才肯罷休是吧!你去菩福院瞧瞧,老夫人至今不願提起她,連帶着你也怨上了,眼下你還跟着她一孩子胡鬧!”大老爺沉聲罵道,縱使顏玉站在他面前,他也沒什麼顧忌可言。
這一場戲中,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顏玉這個看客,想人家都這麼賣力的演出了,作爲看客,也應當給點相應的表示或反應吧,可自始至終,顏玉都和這倆人欠了她錢的一般,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
待這倆位消停了一會,顏玉才福禮請退。
天知道她真的不想去太師府,可這去與不去,完全不是她能做的決定,是以,大老爺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待顏玉的身影消失在書房中內,大老爺面上殘留的怒氣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而一旁的孔姨娘,臉色卻是慘白的。
老大爺輕聲問孔姨娘:“你覺得她們倆,哪個更適合繼承府邸的家業?”
孔姨娘垂下手,退後一步,她自然知道大老爺口中的她們,指的是顏玉和百里阮玉,冷冷道:“不知。”就算心中有答案,她也不會說出口的。
大老爺也不在意孔姨娘的態度,反而帶笑的看着孔姨娘:“她們倆若是能聯手撐起百里府,我猜會幹得很漂亮……可惜,老太爺的意思是必須有一個人要犧牲的。”
孔姨娘的身子一僵,擡眸看向大老爺,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撿了兩隻小狗,其中一隻養不活要被丟棄的感覺一般,不痛不癢,絲毫沒有更多的情緒。
原本冰冷的手腳,這會子已經凍得沒什麼知覺了;有那麼一刻,孔姨娘覺得她的心都被凍僵了,她很確定,大老爺談論的是她的女兒,而不是隨意可以丟棄的小狗小貓。
大老爺睨了她一眼,擺手讓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