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底也知道老二沒那麼大的想獨吞百里府的心,這一切歸根結底,縱容者還是老太爺,老二隻是老太爺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可她就是生老二的氣,可能是因爲老二明明沒有那個心,老太爺偏偏還要相中他——氣狠了卻不能責罵與他,因爲沒有理由,也不能無中生有的把那些理由強加到老二頭上。是以,眼下,她只能對這老二乾瞪眼。
大老爺還沒回過神來,他根本不知哪見事惹的老太爺不快了,老太爺纔要剝奪他百里府的繼承權;而且在大過年的這日發作,明明昨兒個一切都好好的,今兒個怎麼就變天了?
他一直視百里府家主的位置爲囊中之物,一來他是嫡長子,府邸家主之位不由他繼承由誰繼承?二來他的商業手段還是得到老太爺親自肯定過的,他亦有信心把百里府打理的蒸蒸日上;再者,他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爲百里府,沒有理由被老二比下去了……他還是催眠覺醒者,老二覺醒者的身份都撈不到一個;這麼些年,個個莊子個個鋪子,哪哪都安插了人手,老太爺想全盤收回,這時候再培養老二,百里氏的營生不每況日下才怪!
老二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老太爺也不是糊塗的,可爲何老太爺當着所有人的面,公佈出來這樣一條爆炸性的消息來?
雖然老太爺的態度還未明確,但他一直認爲,他就是百里府下一任的家族繼承者,外邊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爲的,突然的,一點兒防備都沒有的,老太爺竟然要把他們大房隔離出府。若非時機不對,他真想大吼一聲:這是鬧哪樣阿?
老夫人見老太爺態度堅決,臉色扭曲:“老婆子不同意!”她似乎在做垂死掙扎,眼底卻全是死灰的顏色。
顏玉第一次見老夫人這副模樣,眼裡酸澀的味兒盡顯。
老夫人對柳氏也許有隔閡,但對大老爺,還是真心實意的。
但此刻,老夫人卻拗不過老太爺,明知垂死掙扎不可能換來生機,但她還是如此爲大老爺這般做了。而且心甘情願,怎不教顏玉爲之動容。
老太爺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冰冷,譏諷到:“夫人。爲夫言盡於此,莫要逼迫我做出不願意做的事來……否則,大夥都沒好果子吃。”
一石激起千層浪,除了顏玉,百里阮玉還算鎮定以外。百里如玉、百里玿玉等小輩們先炸開了窩,然後是大老爺四人茫然不知所措,最後是老夫人眼底露出恐懼的神色來。
顏玉心底哀嘆一聲。
她根本不知老太爺是如何想的,她所知道的是,老太爺和老夫人最後會鬥得你死我活,沒有半點手下留情的意思。因爲上一世,老太爺走的時候,老夫人沒流一滴淚。
他們之間的陌生。不是那時候的她所能理解的,眼下一結合眼前的現狀,就能有所理解。
所以她並不驚訝老太爺和老夫人之間能走到這種狀態,也並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爲何走到這一步的。她所有的思緒都在如何保全柳氏和她能全身而退的點上。
這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在是難上加難,因爲老夫人對柳氏的態度。很不理想;而老太爺對柳氏的態度,從從前的時時護着,但眼下的態度不清不楚,反倒讓顏玉有那麼一種陰颼颼的錯覺。
從老太爺罰她到祠堂跪上一夜開始,老太爺對她就大不如從前,不過最近她得知,林氏讓百里嬌玉送給她的那盒子裡裝的是她外祖母的寶藏的一些消息,而這些消息,都是老太爺一條一條收集的。
她從前只知道,老夫人打柳府消失的一般寶藏的主意,卻沒想到,老太爺也打着這主意,這讓她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這感覺很不好很不好。
照理說,倆老都打着寶藏的主意,沒道理能反目成仇阿,可眼下,偏偏卻……
長輩們的事,長輩們自個解決就好,只要不禍及她和柳氏,他們這些人鬧得天翻地覆,她也能以平常心對待。
若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老太爺從前待她,她現在都分不清,是參了真心的,還是純粹的就只是利用,利用她打嘆到寶藏的下落……
她發現了這倪端,那麼柳氏呢,柳氏那麼聰慧的女子,難保不知情……難道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老太爺對她對她女兒虛情假意下去。
那她心底該多苦阿!
她偷偷瞄了一眼柳氏,發現柳氏也替來了擔憂的視線,眼眶一熱,連忙垂下了腦袋。
老夫人神色頹敗的出聲:“老大,你如何說。”她還是希望大老爺能爭取的,是以把希望放在了大老爺身上,神色雖然頹敗,看向大老爺的眼神,卻有着隱隱希翼。
大老爺張了張嘴,擡眸看向了老夫人,一個不忍,心底淚流滿面。
他兒子女兒都大了,他也不在年輕了,他母親也老了……
他本不欲開口,順着老太爺的意思,畢竟忤逆父親,可罪過了。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道:“還是請三弟妹來一趟,我兄弟三人,從來都是分院不離府的,如今三弟離開了,三弟妹可還在……這手續還是要過一下的。”
他說着,朝老太爺作揖道:“三房若是同意二弟接手府邸,兒會親自恭賀二弟的,還請父親准許。”
老太爺臉色陰沉了下來,他自然知道,大老爺這是在拖延時間,不過他都這麼說了,又提到了老三,想來,他還真有些對不住老三,這麼些年,置她們母女不聞不問,就此放任,說來慚愧阿說來慚愧。
老太爺冷哼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下來。
老夫人鬆了口氣,大老爺四人也鬆了口氣,顏玉等都鬆了口氣。
有此一例,年夜飯自然吃得也不怎麼舒坦,左孆他們沒進裡間伺候。自然不知發生了何事,晚飯過後,結集着幾個小丫頭一起放煙火,顏玉心頭的密佈的愁雲,也被她們幾個的嬉笑聲沖淡了些許。
催她們去聽戲,因爲年夜戲精彩得緊,左孆和纖意倆在顏玉的催促下,拉着手一溜煙跑了。
她倆剛走不久,百里阮玉就來了,見顏玉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也不奇怪,打發了身邊的丫頭聽戲,獨自在顏玉的廂房裡坐下了。
顏玉奇怪的瞅着百里阮玉。不明白這個時間點她不請自來作甚。
百里阮玉不在意顏玉奇怪的眼神,反而也覺得自個的舉動稀奇得緊,但現在她都是般清醒半糊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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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自然不在意顏玉奇怪的眼神。
顏玉見此,挑眉問道:“妹妹不去聽戲。跑我這來給我做伴?”暗念,稀客!百里阮玉能不請自來,可不是稀客一位。
百里阮玉給自個倒了杯熱茶,用眼神問顏玉可要,顏玉沒回應她,她也就放下了茶壺。獨自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之後,就對着這茶盅蹙眉:“姐姐可能給妹妹來一杯祁門丁香露?”
顏玉眼皮子一跳:“祁門丁香露……孔姨娘那沒有給妹妹留?哼。我可不給,想騙我的好茶……”顏玉突然想伸手點百里阮玉的挺直的鼻尖,這麼想着,手已經點上了。
眼底有些驚訝,而後便是俏皮之色。
百里阮玉也被顏玉的動作弄得神色一滯。然後眼神卻柔軟下來,就這麼怔怔的看着顏玉。直至看得顏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
“姐姐……二姐送的祁門丁香露,你沒用是不是?”
顏玉神色一頓,而後平靜異常,她沒有給百里阮玉答案,百里阮玉卻從她平靜的神色中找出了答案,微微鬆了一口氣,壓在心底的一顆大石頭,好像一時間被一股凜冽的勁風拋開了,輕鬆無比。
雖然這並不能抵了她沒有告訴顏玉真實情況的債,但是知道答案後,沒理由的,她還是鬆了一口氣:“姐姐,對不起……”她真心實意的道歉,卻不懇求顏玉的原諒。
顏玉眼露怪異的看着百里阮玉,百里阮玉今晚兒很不正常。
她雖不瞭解她,但是也曾仔細的琢磨過百里阮玉的性格,百里阮玉非常固執,甚至固執到讓所有人都頭疼的地步,雖然這種固執,百里阮玉一直沒什麼機會表現出來,但是,想她道歉這種事,百里阮玉若執行起來,就非常困難……因爲百里阮玉會覺得,她不告訴她百里如玉送的祁門丁香露裡有毒這件事,在百里阮玉眼底從來都是無可厚非的。
是以,百里阮玉爲這種事道歉,真是出乎顏玉的意料之外。
而且好像是專門爲道歉來的,就更爲詭異了……
呃……怪異的感覺,升級爲詭異了。
百里阮玉被顏玉幽幽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她第一次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而這對象是顏玉的時候……真不知是不幸,還是大大的不幸。
“呃……姐姐,你莫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會害怕的……”百里阮玉真實的道出了眼下所想。
顏玉愕然,這種口氣,不像百里阮玉,倒像是……倒像是百里嬌玉,可眼前的的確確是百里阮玉不錯!手撫上了她的額頭:“阮妹妹,你無事罷……”區區十字不到的一句話,語氣卻是轉了幾道。
百里阮玉滿頭黑線,臉色瞬間冷卻了下來,還原了一個正常的百里阮玉出來,冷冷道:“真是無趣得緊。”說罷又抿了口茶。
顏玉見她不急着離去,想她還有什麼事要提起,可等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等來,有些頭疼的看着她,吶吶問:“阮妹妹還有什麼事麼?”
百里如玉搖頭:“沒。”
“那你不回去換身衣裳,準備去母親那守歲去?”顏玉繼續問。
百里阮玉低頭看了自個衣裳一眼:“沒什麼好換的,這般去就成,我與姐姐一道。”
“……”顏玉額上青筋跳了兩跳,今兒個這百里阮玉抽的到底是什麼風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