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屋子正中放着一個暖爐,華麗的宮殿爐煙嫋嫋,摻雜着許許的檀香,聞了竟使人有絲絲倦意。
宮中,西歡,西幽伺候着,只見她們時而忙祿地添火,時而爲榻上入睡之人蓋上一件厚厚的狐裘。
“咳咳…咳咳咳…”楚月痛苦地咳出了聲,接着便醒了過來,頭劇痛無比,額頭似在被火燒,喉嚨幹痛,異常難受。
望着窗外依舊蒼茫的天,北風呼嘯,這個冬天來的太突然,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她感染了風寒,這一病便是三日不起牀。
而他,這三日內僅來過一次,速速吩咐西歡,西幽好生照顧好她後,便匆匆離去,不曾逗留。不過也難怪,三天前她剛生病,東宮便傳來皇后有喜一事,此乃擎天國一大喜事,他自是不離身地陪在她身邊。
“娘娘,您就讓奴婢去請太醫吧!這樣下去,您的身體…”西歡好生勸着,眼神悲傷,娘娘若有事,她們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西歡,不用!”楚月艱難說着,聲音嘶啞。
“是誰說不用請太醫啊?”
端莊高昂的聲音透過天空的蒼涼,傳到楚月的耳朵裡。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影驚現西宮。
“奴婢參見太后娘娘!”
太后?楚月未來得及思考,太后說道:“湮妃的身體不僅僅是你自己的,別忘了你答應哀家的事?你的身體還屬於哀家,哀家怎能讓你有絲毫損傷呢!來人,去將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召來,爲湮妃看病,若皇后不許,就說是哀家的懿旨!”
楚月苦笑一聲,“不錯,臣妾是答應母后一件事,還請母后告之是何事?”她還記得當日太后不追問湮然九旋舞之事,此代價便是要自己爲她做一件事。
太后抿脣一笑,風華盡顯,尤似年輕了大半了年華,“湮妃何故着急?此時最重要的是養病,此事,時日到了,哀家自會和你說!”說着揚眉一笑。
一股冷氣襲來,雖有暖爐,但依然擋不住的寒冷,楚月只覺得身體內心極爲寒冷,此事託得越久,便越難以收場,楚月不得不由衷佩服此人。但在佩服之時又不得不多了一份哀嘆,她貴爲太后,而自己的兒子對先皇后的感情卻甚至太后,雖不知緣故,卻能從皇上身上感受出來。
“對了,拿上來!”
只見太后貼身宮女手上多了一件白似雪,作工精細,四周鑲有珍珠的狐袍。
“此狐袍是先帝賜哀家的,但由於哀家一直未穿,想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拿來送給湮妃你。”細細凝望着楚月,不忽略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此終細視,楚月略不適應,隨即垂下頭,此時一片葉子被風吹進了屋裡,葉子枯萎發白,正是冬天的象徵。
“臣妾謝母后!”說着微微頷首,表示道謝。此時西歡從宮女手上接下了狐袍,將它放置在衣櫃之中。
“湮妃,哀家祝你早日康復,可別忘了曾答應哀家之事?”眼中閃過一絲狠虐的眼神,隨即融化在那雍容華貴的笑容之中。“母后放心!臣妾答應您的事定會做到!”“最好是這樣!”
“呵呵呵呵呵呵呵…”人影伴隨着笑聲消失在西宮之中。
此時楚月臉上笑意退盡,露出了淡漠的神色,眸微憤怒。西歡卻不曾看穿,“娘娘,您知道嗎?太后向來與皇后娘娘水火不容,如今太后卻對娘娘您這般好,娘娘你真是幸福啊!”楚月冷笑,幸福?真是笑話!這個詞從來不屬於沐雪,亦不屬於楚月。
“西歡,你未經人事,有些好未必是真的好,有些幸福也未必是真的幸福。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自嘆一聲,轉身睡去。
往事如湖水般灌入腦海,澹臺燁,你說若你登上帝位定會娶我,可是你四年前終沒有娶,而是親手殺了我,如今四年後,你還是娶了我,可你娶的是靈宮楚月,而非尚書之女沐雪,那個單純得令人可憐的女子。
“奴婢確實不懂,但娘娘您也不要把什麼事都憋在心裡,您可以和奴婢說啊!奴婢願幫娘娘分擔”
楚月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分擔?呵,可能嗎?這個後宮中,除了自己, 她誰也不信!
半晌,楚月漠不作聲,西歡以爲她睡着了,於是關門離去。“吱呀!”門關上。
楚月毅然起身,掀起左手袖子,將三支銀針從手臂中取出,只見她頓時清醒,容光渙發。
楚月嫣然一笑,其實自己並沒有病,那三根銀針在血管上,導致身體流血不暢,而產生錯相風寒,這也是她爲何不請太醫的緣故。
此時天已黑了,月亮未出,只見黯淡的天空濛上一層薄霧,陣陣冷風颼颼襲來,吹卷着西宮,透過窗子吹捲進來,楚月一陣哆嗦。
只見她穿上一件黑袍,以熟練的身姿從窗子翻過,以輕盈的步伐避過巡邏侍衛往尚書府去,她要調查清楚多年前父親是否真的有貪污。
記得兩年前,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求楚寒教她武功,他也不好拒絕。兩年來,她勤學苦練,早起貪黑,武功雖不如楚寒,但也相差得不會太遠。
無月的夜空,四處黯淡無光,而巡邏侍衛手上卻提有一盞燈籠,楚月眼力好,老早就避開。因此成功出了皇宮,尚書府她再熟悉不過了,不到一刻,她便已潛入尚書府。
望着熟悉的事物,熟悉的景像,楚月忽然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但她不能哭!她忍着,眼淚終是沒有掉下來。
五歲那年。“晴晴不怕,姐姐在,姐姐會保護你的。”那是沐晴唯一一次被父親打。後來她犯錯都是她代她受罰。
十歲那年。“姐姐,我好喜歡那個二皇子,你幫我好不好?”“可是…”“你猶豫什麼?難道你也喜歡他?我恨你!” wωw☢ ttκΛ n☢ ¢ 〇
……
往昔的一幕幕上演,她心中略有痛楚。書房中亮着一盞燈,透過窗,微微可看到他蒼老的面容,楚月心中一痛,雖然自己恨他,但他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父親。四年,他竟蒼老成這般。
“誰?”頓時楚月潛進去,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被嚇的一動不動。“別叫!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楚月壓住嗓音,畢竟他是自己的父親,爲免他認出來。
“四年前的貪污一案,尚書是怨枉的,還是確有此事,若是怨枉的,我定會還尚書一個公道!”
“就憑你?呵!即使你有這個能力,你要老夫如何相信你?”他輕嘲一聲,眼中滿是不屑。
見此狀,楚月把先前準備好的蝶舞手鐲拿了出來。他大驚:“這…你怎麼會有這手鐲?”
“這是您的女兒沐雪在臨終前給我的!”
她沒忘這是母親嬈纖纖送給她的,而他亦沒忘這是自己年少時送給嬈纖纖的定情之物。
她特別着重說了臨終前這三個字,聞此言,他身子一顫,暗紫色的嘴脣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