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巖疊障,隱天蔽日,不時傳來虎猿啼叫,哀轉久絕。
崎嶇的山路,一羣人浩浩蕩蕩向山下前進。黃昏之中,一直延伸的山路,如一條黑色的絲綢,彷彿是通往地獄的黃泉之路。中間那一抹鮮紅的轎子,猶如黃泉之路盛來的彼岸花,深深刺痛了楚寒的眼,他知道,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喜愛的人變成了自己的妹妹,從今以後,她將成爲那個人的女人!楚寒心中一寒,劇烈的疼使他瞳孔收縮。
沐雪無法看到楚寒此時悲傷的神色,正如楚寒也無法感覺到沐雪的不安與心痛。轎子中的沐雪只覺得內心空空的,沒有驚喜,也沒有心痛,她馬上就要走入那個水深火熱之地。但是,她此時的表情竟是如今雲淡風清,彷彿和親的不是她,而只是一個旁觀者。
不知走了多久,沐雪只覺猶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直到婢女的聲音響起,她才猛然驚醒。“姑娘,到了。”
“靈宮楚月覲見!”
“靈宮楚月覲見!”
“靈宮楚月覲見!”
待太監通報完,兩個婢女攙扶着蓋着紅蓋頭的沐雪,不!是楚月向皇帝的行宮邁着蓮步走去。
澹臺燁一身繡有九爪龍紋的黑袍,矗立在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威懾的氣息使人不寒而慄。居高臨下地望着那個款款走來的矯小身子,那抹紅色令他惱火!靈宮宮主,他又想玩什麼?多年來與朝廷作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如今卻把他的妹妹與之和親,他的目的以爲朕不知道嗎?忽然對着楚月冷嘲一笑!瞳孔滿是不屑。
“楚月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楚月款款跪下,輕悅的說,眼睛裡映着蓋頭的鮮紅,更加顯得猩紅。澹臺燁一愣!迅速起身,這聲音?怎與她如此相似,不!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樣。正欲下去一探究竟,忽然自嘲一笑,是她?怎麼可能,四年前自己親手殺了她,她怎有命活到現在?靈宮宮主,他以爲找一個與她聲音一樣的人就能迷惑朕嗎?他未免太小看朕了!他真正的妹妹,小時候便已夭折,他真的以爲朕不知道?
許久,澹臺燁都未曾叫她起身,跪在堅硬冰冷的地上,楚月的膝蓋略有痠痛,但她必須得忍,這才只是開端,她怎能親易忘記自己所和親的目的!
“靈宮宮主的妹妹,呵!一個小小的靈宮,還妄想與我朝聯姻,一個強盜的妹妹還妄想做皇上的嬪妃,真是笑話!皇上,請立即將此女處死,以鎮我擎天國的威嚴!”宰相諷刺說道,眼睛輕眯,斜視了楚月一眼。
澹臺燁冷冷一笑:“宰相多慮了!怎麼說此女也是一個和親公主,若將之貿然處死,豈不失了我擎天國的威嚴,更被世人所嘲笑!”呵!死,太便宜她了,靈宮宮主,你素來與我朝庭爲敵,朕到很想看看,你到底想玩什麼?想到這細細得望着楚月,似乎想從她的舉動中捕捉什麼。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冷漠的氣息使人全身血液倒流。
“還是皇上考慮得周全,皇上英明!”宰相恭維一說,退下前不忘狠狠瞪楚月一眼。楚月在紅蓋頭下笑靨如花,宰相軒轅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他沒資格說她,他有何資格說她呢?許多年前,要不是他陷害她的父親沐知袁,她就不會和澹臺燁有糾纏,更不會有那場毀了她一生幸福的交易。不過也對,多年來,靈宮劫得最多的財寶,也就是丞相軒轅梧的了,他定對靈宮恨之入骨!
“靈宮素來劫富濟貧,深受百姓愛戴,至於丞相您嘴裡的強盜,若真說我靈宮是強盜,那朝庭那些宦官佞臣,豈不連強盜都不如,宰相您說是嗎?”許久未說話的楚月頓時說出了心中的話,驚到了行宮的所有人,紛紛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你…你你…你這個妖女!”宰相被氣得臉色發青。
楚月毅然起身,着手掀去頭上的蓋頭,用堅銳的目光對宰相,強硬地說:“若非如此?怎麼北方的百姓多年饑荒,而不見朝庭撥一點銀款或是救濟糧給予緩災?若非如此,南方水災氾濫,怎不見朝庭派人去搶修大壩,而倒致如今河水氾濫,農田淹沒,百姓餓死。而賦稅還日益沉重,這讓百姓如何吃得消?而文武百官還似毫不知情,慫勇皇上攻打我靈宮,若不是爲了不讓百姓再受戰爭的痛苦,你門以爲本姑娘會願意來此和親嗎?當然!如果皇上果真看不起我靈宮,果真視我靈宮爲強盜,我可不嫌麻煩被退回,只是到時兩軍開戰,兩敗俱傷,生靈塗炭,還望皇上莫後悔!”楚月豪不保留的說出,絲毫不知她所說的話將給她帶來多大的災難。
望着依舊傾國的容顏,澹臺燁卻沒來的一陣落寞,真的不是她!呵!難道他希望是她嗎?難道他還牽掛她嗎?真是好笑,她沐雪憑什麼?自嘲一笑,但沒人看出他眼中的失望,也沒人能看懂那份失望,那是一種徹徹底底的絕望與落寞。
那份落寞一閃而過,代替的依舊是冷漠:“好一個伶牙利齒!既已和親到此,我朝哪有退回這一說法!從今日起,朕冊封你爲月美人”。楚月一驚,道:“謝皇上!”哪有退回這一說法?呵!你是擔心無必勝的把握,落得兩敗俱傷吧!楚月眼中露出一絲不屑,這一眼神吸引住了澹臺燁,可他頓時收回。那眼神?與她是何等的相似,可明明不是一個人啊?朕的皇后,她的妹妹沐晴都未曾有過如此相似的眼神,可這個女子?不!她是靈宮宮主的細作,朕怎能對她沉迷,怎能中了靈宮宮主的圈套。“如今你已是朕的女人,但竟在新婚之夜隨意扯去蓋頭,此等對朕不尊,你、該當何罪?”即使你再伶牙利齒,在朕面前,也定要你啞口無言!澹臺燁邪惡一想,露出了一絲邪笑,如地獄的修羅。
楚月眼神一轉,淡道:“可剛剛臣妾還並非皇上的女人,又何來的對您不尊?”楚月冷笑,澹臺燁,看來你是鐵定要罰我了,但我豈是輕易屈服的人?
澹臺燁神情一冷,道:“莫說給你冊封,即使你什麼都不是,但在你穿上這一身喜服,揹負一個和親的名字來到了這個地方時,你就已經是朕的女人,你說,是否有傷朕的尊嚴?”火光搖曳,散發出黯淡的光芒,所有人籠罩在一片死一般沉寂的氣氛中。楚月神情一悽,隨後跪下:“臣妾不懂規矩,甘願受罰!”
“不懂規矩?這豈是你一個不懂規矩就能饒過的?還有,朕並未讓你起身,你卻私自起身,這又該怎麼算?並且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指責朕?你算什麼?你有什麼資格?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嗎?”澹臺燁眯着眼看向她,危險氣息不言而喻。他不否認她所說的那些話給了他很大啓示,也不否認她很有才華,但他的威嚴又豈是擺着來看的?即使她許多表情都與那個女子很像,但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楚月心中一痛,澹臺燁,這麼多年,你一點也沒變,依舊那麼狠毒、無情。但若非不是你的狠毒,你又怎能奪的這江山,這皇位?又怎能親手殺死我呢?但今日,你是註定要把我逼入絕境了,但是,我不會怕你!我已經死過一回,又怎會怕你這小小的恐嚇呢?只是這一切的一切,我定將討回!
心忽然一陣陣的疼痛,她是在爲他心痛嗎?怎麼可能?他澹臺燁也配嗎?但內心最深處的疼痛卻騙不了她!楚月自嘲一笑,是自己多疑了,四年前那一刀正中心臟,因此心總會時時的疼痛,僅此而已!但、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