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蓄謀已久的硝煙持續了十分鐘, 溫馨熱鬧的婚禮現場變成了一片瘡痍,所有賓客都逃散而去,美麗的錦樹繁花已經被推倒踐踏, 整齊排列的座椅也被推翻在地。整個現場就如同天空一樣, 陰沉壓抑。
局勢已經被張謹宸他們掌控, 槍聲也消弭了, 張謹宸面無表情地從錦樹繁花後面出來, 陳晴晴跟在張謹宸的身後,漂亮的新娘妝此時有點花容失色,想必也是害怕至極的。現場幾個黑衣人在走動, 警惕地巡邏搜索每一方向,似乎在保護張謹宸他們。一個似黑衣人頭領的人見張謹宸出來了, 過來和張謹宸彙報了大致的情況, 張謹宸點頭不語, 和那人換了槍,他的槍子彈已經用完了。
“你保護好陳小姐。”張謹宸換了彈殼, 淡漠地對黑衣人說,擡腳要離開。
“阿宸,你去哪?”見張謹宸要走,陳晴晴急忙抓住張謹宸的手臂,哀求地看着他。
張謹宸頭也不回, 漠然地抽出手臂, 冷冷開口:“你做了什麼你清楚。”
他看到了人羣后面的沐霜, 看到她離開時傷心絕望的樣子, 而他只能讓眼睜睜看她走。他身邊太危險, 如果被發現他在乎的人不是身邊的新娘,而是她, 後果不堪設想,他不敢冒險,不敢有一絲僥倖。
聽言,陳晴晴後退了一步,雙手垂下來,愣愣看着張謹宸,嘴巴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是她故意引趙沐霜過來,就是要趙沐霜親眼看着她和張謹宸結婚,趙沐霜一定會傷心欲絕中途離去看不到婚禮的變故。那天,看到張謹宸爲趙沐霜而消沉時,心裡陰暗的角落在不斷叫囂,恨不得趙沐霜看到她幸福地嫁給張謹宸的樣子,甚至隱隱祈禱她在亂槍中發生意外。
“阿宸,你說你會保證我安全的。”陳晴晴抿着脣,做最後的掙扎,她向前要想靠近張謹宸,但身旁的黑衣人伸出手攔住了她。
“放心,會有人保證你的安全。”張謹宸漠然拋下這句話,毅然往沐霜離開的方向追去。
陳墨軒不敢直行沐霜帶到酒店,裡面不知道會不會潛藏着危險,他帶着沐霜繞了遠路到與張謹宸約好發生意外後匯合地方。幽長走廊裡靜謐地空無一人,顯得一場詭異,走廊有一個只能容得了沐霜的內凹空間,陳墨軒確定四周安全了,將沐霜安頓在那裡,用一棵綠植擋着,自己先去前面探路。
沐霜抱着雙膝縮坐的角落裡,目光空洞漂無,腦海裡一直浮現着張謹宸和陳晴晴站在臺上,陳晴晴低頭嬌羞一笑,張謹宸亦回之一笑的畫面。她甩着腦袋,想揮開這些畫面,可記憶卻不聽使喚。
回過神時,沐霜不知道自己爲何還在這裡,她不想在這裡停留多一秒,於是撥開枝葉走了出來。陳墨軒領她來時她沒有注意看周邊的環境,出來發現兩邊是空無一人的走廊,前方的一片小樹林,基於上次的經歷,她不敢再走進樹林裡,於是選擇了走右手邊的走廊。
走廊裡出奇的靜,高跟鞋走在上面敲出扣扣的聲響,異常的清晰,異常的詭異,讓人不禁心驚膽戰。莫名的槍戰讓沐霜害怕,但留在這裡沐霜更不願。
走廊外的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壓頂,比來時更壓抑,這天,可能要下雨了。
直直的走廊走到了盡頭,轉個彎又是一段長廊,沐霜脫了鞋,提在手裡,也把長長的紅裙綁到膝上,這樣走路好多了。真是諷刺,想着回來第一次見張謹宸,穿着紅裙喜慶,結果是來參加他的婚禮。沐霜嘴邊漫起一個嘲諷而寂寥的笑,垂下眼瞼,光腳一步一步走着,也不知道通向哪裡,不知走完這段路前面又會是什麼。
陳墨軒到了和張謹宸約好匯合的房間門口,周圍安靜地可怕,不知危險暗藏何處。他小心翼翼地用鑰匙扭開了門,右手摸上腿邊的褲兜,右腳踢開門。
半晌,沒有聽到房間裡有動靜,他閃身進去,快速將房間檢查了一遍。確定了安全,陳墨軒跑回原地找沐霜,可將綠植移開,裡面卻沒有人。
陳墨軒頓時慌了,往走廊兩邊找了也沒有發現人,他氣喘吁吁地回到原地,暫時冷靜下來,現在只能打電話先將這個消息告訴張謹宸。
正要打電話時,張謹宸也到了。
張謹宸從小樹林穿過來,見陳墨軒的表情時,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怎麼回事?”張謹宸把槍放進褲兜了,儘量剋制了聲音,低聲問陳墨軒。
一路跑來,他想着怎麼和沐霜解釋,擔心慢一點她就會難過更久一點,擔心她會不原諒他,擔心她發生什麼意外。一步不敢停歇地跑了過來,卻見不到她人。
陳墨軒默了默,將事情的原委和張謹宸說了,心裡懊惱地思索該怎麼去找沐霜。
“現場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跡,她應該是自己走了,她走了說明不願停留在這裡。前面是小樹林,她不會向那邊走,應該是走廊兩邊,你在左邊的長廊沒有看到她經過,她應該是往右邊的長廊走了。”張謹宸冷靜地分析說,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心裡懊悔把她交給別人,懊悔讓她這樣傷心。
眨了眼,將懊悔暫時放下,現在找到她纔是緊要之事。
“三叔沒有找到,我們現在必須快點找到沐霜,分頭去找,必須儘快找到她。”張謹宸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凜聲道。
陳墨軒看着這樣的張謹宸有些害怕,他是從來不會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的一個人,從來都是冷靜淡漠得像超脫了一般。但現在的張謹宸,他第一次見到,那麼緊張一個人,那麼害怕失去。
一段直行的長廊又走到了盡頭,轉彎又是一段空蕩蕩的長廊,沐霜不知陳墨軒將她帶到了什麼地方,不過依走過的長廊看,這裡應該是一棟被樹林圍起來的獨立樓房,一直這樣圍着走,最終還是會回到原處。她應該往小樹林裡走,穿過小樹林纔有可能找到出去的路。
可是,轉頭看着那片小樹林,沐霜心有餘悸。不知這片小樹林會有多大,不過種在山莊的樹林,應該也不會佔地很大。
穿了鞋,沐霜準備往小樹林裡走,這時,聽到前面房間有一個聲音響起,似乎是爭吵的聲音。安靜中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沐霜嚇了一跳,沐霜右手捂着快速起伏胸口,再次脫了鞋,光腳靠牆盯着發出聲音的房間慢慢後退。
半晌,沒有聲音再響起,沐霜暗自鬆了一口氣,而那口氣還沒鬆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大聲,沐霜聽清了,是張謹宸三叔的聲音。
沐霜記得這個聲音,雖然見過這個三叔不到三次,但他獻媚的聲音,還帶着陰陰的眼神,沐霜每次見到他都會不禁寒慄。
剛纔的聲音裡好像帶着張謹宸三個字,沐霜想跑開,但還是收了邁出去的步伐,貼着牆靠近傳出聲音的房間,
“沒想到被他陰了,其他人都被他抓了,我知道離我被抓也不遠了,但我不會就這樣被他抓,我給他準備的結婚禮物還沒有送出去呢,嘿嘿嘿,我不會放過他的。張謹宸我要你死得比我早。”
聽到那人的笑聲,沐霜又不禁顫慄,周身起了一層疙瘩,內心的恐懼不斷地擴大蔓延。
聽他的話,好像在打電話。不,她要去告訴張謹宸,是的,要告訴張謹宸,就當做還給他她欠的恩情,還上次他救了她的恩情。
沐霜慌張地往後退,但太過恐懼了,她扶着強慌亂地跑,卻不小心踢到了自己脫下的高跟鞋。
“誰?”那人喊了一聲,開門跑出來。
記憶中那個讓沐霜恐懼的聲音放大了幾倍,在空蕩蕩的長廊迴響,沐霜一驚,踩到不知幾時已經掉下來的裙角,直直地摔倒了。
那人跑過來,腳踩在沐霜的背上,狠狠地碾壓下去,“我以爲是誰,原來是我那侄子的老婆,不,不,是前妻。喲,穿着紅裙來參加額那侄子的婚禮?我那侄子真是有福氣,享齊人之福。”那人蹲下來,勾起沐霜的下巴,“嘖嘖,那麼漂亮的一張小臉,我那侄子這麼捨得讓你難過”那人猙獰猥瑣的面目看着沐霜,眼中精光乍現,實屬小人一個。
污穢的語言,比踐踏在沐霜背上的腳更讓沐霜噁心,沐霜甩開那人的手,冷冷地瞪着他。
“別生氣,我帶你去找我那侄子,爲你討回公道。”那人不怒反笑,拖起沐霜,槍指在沐霜腰間,拖着沐霜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