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炎陵來了,倒是滿臉倦色,一進門就先喝了一杯梅花雪酒,坐了好半天才暖和過來!
臉色看這樣不那麼難看了,花玉容心疼的厲害,趕緊盛了一碗老雞煨湯,端過去:“皇上先喝着暖暖身子吧,空腹喝酒對身子太不好。”
炎陵看着花玉容,眼睛裡面霧濛濛的,到底還是接過雞湯,什麼都沒說,卻也沒有一飲而盡,只是端着,緩緩喝上一兩口罷了。
花玉容知道他心情不好,卻不知道他爲什麼心情不好,周圍還有宮婢伺候着,玄冷墨此刻也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地坐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她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端着盤子退下去,花醉兒恰好端着一碟晶石糕點過來,差點撞在一起。
“怎麼了這是?”花醉兒一邊護着糕點,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可是半天不見人迴應,擡頭一看,花玉容卻扭着衣角,眼裡噙着淚水,花醉兒一下子愣住了,看了一眼裡面,低聲問道:“皇上……訓斥你了?”
“……”花玉容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花醉兒舒了一口氣:“那不就得了,哭什麼啊!你這丫頭,一驚一乍的,越來越不淡定了。”
花玉容心裡的苦楚說不出來,難道要他說,她看着炎陵累成那樣,心裡難受,心疼?誰會相信一個宮婢真的心疼皇帝?
妃子們都只在乎皇帝給與自己的榮華富貴,區區一個宮女,誰會放在眼裡,何況,她拿什麼資格來心疼皇帝,在乎皇帝?
炎陵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踏足昭陽殿了,關雎宮和暗香閣如今平分秋色,自己算什麼?不尷不尬的相處着,連小太監們都敢背後嚼舌根了。
說出來的話那樣難聽,自己不還是得受着嗎?原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花醉兒看他不說話,推了她一下,“哎哎哎,想什麼呢,朝思暮想的人不就在裡面嗎,出來做什麼,快快快,給我掀簾子,這點心可是商朝進宮的,趁熱吃纔好吃,涼了就跟石頭一樣硬了!”
花玉容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點心,擦了把眼淚,掀開簾子,跟着花醉兒後面走了進去,屋子裡到底還是比外面暖和些,炎陵的眼神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玄冷墨身上:“你沒什麼話要跟父皇說的嗎?”
“哇……”猝不及防的,玄冷墨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倒是嚇得炎陵一愣,“父皇,兒臣知道錯了,請父皇責罰,嗚嗚嗚……”
炎陵強忍着掉下來的眼珠子,喝了一口雞湯,將碗緩緩放回桌子上,這才道:
“說說看,你錯在哪裡了?”
“兒臣……兒臣身爲我朝太子,不該玩物喪志,去跟齊王世子和魏王世子玩鬧,此乃其一,其……其二是,兒臣,兒臣不該在齊王世子對兒臣出言不遜的時候,跟他一般見識,兒臣身負重任,要忍人所不能忍,父皇,您莫要生氣,兒臣知道錯了!”
玄冷墨的眼圈紅紅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伴隨着抽搐的肩膀,也在低低的哭泣。
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花玉容偷偷看着炎陵的神色,卻見炎陵面無表情的的看着自己,心裡一慌,趕緊低下頭,心裡猶如小鹿亂撞,不敢說話!
玄冷墨本以爲說的這樣情真意切,父皇一定會對自己寬大爲懷,可是跪了好半天,也不見父皇叫自己起來,捂着臉的手指縫偷偷放寬了些,指縫裡看到父皇臉上冷峻的表情,心裡也是膽戰心驚,有偷偷看了一眼花玉容,之間花玉容悄悄地衝着他眨眨眼,意思是說,沒關係,別害怕,一切有我,心裡頓時安定了許多。
“哐!”雞湯碗被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嚇得宮女太監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息怒?”炎陵冷笑,“你們好大的膽子!”
皇帝終究是皇帝,掌管生殺大權,以往對着昭陽殿的衆人總是寬大爲懷,如今卻不見得如此了!龍威盛怒,大家都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玄冷墨怯怯的看着炎陵,道:“父皇……”
“巧言令色,不知悔改,還妄圖欺瞞父皇,玄冷墨,你……好大的膽子!”
炎陵嚴詞色厲的說道,指着玄冷墨:“前些日子朕見你還覺得聰慧了不少,太傅教導的都記在心裡了,如今看來,竟是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這話就說的嚴重了,花玉容正要起身,卻被花醉兒死死拉住。
玄冷墨何嘗被炎陵這樣訓斥過,睜着大眼睛,還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可是眼淚已經咕嚕咕嚕的滑了下來:“父皇,兒臣……兒臣真的不知道錯在哪裡了。”
“大膽!”炎陵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杯碗茶碟驚跳彈起,又重重摔落在地上:“你還敢狡辯!”
“兒臣沒有……”如果說之前的玄冷墨還是在耍些小聰明,故意哭哭啼啼讓炎陵心疼的話,此刻的玄冷墨就是真的被嚇到了,哭腔濃厚:“兒臣真的不知道錯在哪裡了……兒臣從未打過雪仗,宮女太監都不敢跟兒臣玩,兒臣只是看到齊王世子和魏王世子玩的高興,所以纔想去玩的,他們……他們不要兒臣,兒臣也不曾怪罪他們,不
知道父皇爲什麼要這麼對兒臣……又不是我叫齊王世子跪在殿前的。”
說到最後,玄冷墨已經委屈的不能自己,一隻手捂着眼睛,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固執的不想出聲,委屈的眼淚直流,強忍着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花玉容和花醉兒眼睛酸澀,主子的事情,她們身爲奴婢,的確不好說什麼,可是這孩子只有五歲,沒有兄弟姐妹,本就孤僻少言,見到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想要親近也是理所應當,卻被人家置之不理,孩子的委屈跟誰訴說?
倘若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打一架便也罷了,偏偏還是太子殿下,要故作沉穩,不能小肚雞腸,要以身作則,不能落人話柄,這孩子的苦楚跟誰說?
太后娘娘和齊王殿下罰跪齊王世子,本就居心剖策,不過是兩個不相識的孩子玩鬧的誤會,這樣一來,齊王世子對太子殿下說不定會耿耿於懷,而太子殿下也落下了一個不思進取,玩物喪志,心胸狹隘的名聲!
這些,難道皇帝都視而不見嗎?
想到這裡,花玉容也來了氣,上前抱住玄冷墨哭的顫抖不止的小身板,也不看炎陵,只是大聲說道:“皇上要罰就罰奴婢吧,這件事本是奴婢的過錯,那日奴婢當值,本應該陪在太子殿下身邊,卻不想有事耽擱,請皇上責罰奴婢吧!”
“姑姑……姑姑,不是你的錯,是墨兒的錯,墨兒不該想着打雪仗的。”玄冷墨年紀雖小,不知道父皇爲什麼發這樣大的脾氣,卻也知道若是自己惹怒了父皇,頂多罰跪、罰抄文章,可是姑姑是奴婢,要是惹怒了父皇,那就是欺君之罪,因此抱着花玉容的脖子不撒手,“姑姑,嗚嗚嗚……”
花玉容也是滿臉淚水,卻還是賭氣不肯擡頭!
花醉兒見狀,跪着上前幾步,磕頭:“皇上息怒,此事追究原委,的確不能責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早便說了,本是兄弟玩鬧,也不算什麼的。”
太監宮女們早就被太子殿下的哭聲哭的肝都顫了,紛紛磕頭:“是啊皇上,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太子殿下啊!”
“是奴才們沒有伺候好主子,請皇上責罰!”
“奴才甘願被罰月份,求皇上息怒,寬恕太子殿下和玉容姑姑吧!”
“皇上仁厚,求皇上寬恕太子殿下,寬恕玉容姑姑!”
花玉容抱着玄冷墨,跪坐在地上,卻覺得滿心都是委屈,眼淚止也止不住!
“夠了!”炎陵大喝一聲,“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