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豎帶着一干人等,在彭震看不到的地方就差給我作揖了,那種‘求爺爺告奶奶’的樣子,實在是讓人都沒辦法拒絕。
在看看彭震眼下青紫一片,恐怕是真的很多天沒有休息過了,他拽着我,我走不掉,再者,也確實不放心。
“你睡吧,我不走。”我妥協。
等彭震真的睡過去,我還是打算悄悄離開的,可是隻要我一動他就醒,實在是令人無奈。他一場好眠的代價就是我不能動不能吃東西不能喝水,甚至不能上廁所。所以他醒來後,我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衛生間。
好在面對彭震,我是真的沒什麼形象可言,所以也就沒什麼不適應的。
從衛生間出來,就見彭震靠在牀頭盯着我看,那樣子帶着慵懶的滿足,簡直就是一隻睡足的貓兒樣。胸口嘆氣,我摔摔手上的水珠,真有種無能爲力的感覺,“你到底在鬧什麼啊?”
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原本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的,不是很好嗎?怎麼就非要這麼鬧一場啊。
彭震只盯着我,半晌才說:“我想過了,從前委屈你是我不對,往後我不委屈你了總行吧。反正你得跟我在一起,你就是覺得我死皮賴臉,那也得在一起。”
我實在弄不明白,“我們之前那樣不挺好的嗎?”
彭震從牀上坐直了,很認真的說:“林枷,我不瞞着你,我外公病了,而且很嚴重。他強撐着帶我四處的視察,就是爲了讓我更快的建立威信,能讓我早一點接手。原本我想着這段時間你自管去忙你的,在我身邊只有跟着我擔驚受怕的份,只要等我全面接手了,就再沒有人能分開我們倆。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我以爲給你了安寧的生活,卻從沒想過,你這種日子過久了,會忘了我。”
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有些躲閃,卻也知道他說的對。
這半年我已經漸漸的開始將他放下,雖然還是會難過還是會痛,但是時間能將很多事情都撫平,我對彭震曾經一度是真的不在意了的。
彭震絕不容我退讓,一手就拉住我,“你要是將我忘了,那我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我說不出話來,該說的都說了,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最終也不過是一句,“我們說好分手的。”
彭震哼了聲,“分了不會再和好,我還沒有追過人呢。”
追......
這個字真不適合他。
我跟彭震明令禁止的說明,“我絕不會跟你被媒體拍到什麼,我媽媽現在身體不好,我身後還有葉家,我做不出讓長輩們都丟臉的事情。”我要是被媒體打上小三的名號,我媽媽那是絕對會暴怒的,再者我父親還有三叔三嬸必然也會跟着蒙羞。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要考慮的事情很多。
彭震‘嗯’了聲,“我不會讓你受那樣的委屈。”
還有就是,“霞公府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他跟霍芳菲雙宿雙飛的地方,我絕不可能心無芥蒂的再回去。
彭震撇頭,“隨便你,你想住哪裡住哪裡,我往後隨着你。”
這樣好說話的彭震,弄的我都有些詫異。
不過能做到這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沉默下來,覺得我跟彭震的關係,那可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只能閉眼裝無知,隨便吧。
他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褪去了原本的頹廢疲憊,又是霸氣十足的模樣。
我看着,警覺彭震的變化,我是看着他一天天的成熟起來的。有時候自己心裡也會感慨,時光對男人是多麼的優待。
彭震穿着全黑的西裝站在我面前,有些鄭重的說:“剛好你到這裡來了,就準備準備去把你身上那個破銅爛鐵取出來。醫生跟我說過了,你還沒有生過孩子,那東西對你身體傷害大,再等等再往外拿,恐怕你這輩子像生孩子都艱難。”
他說破銅爛鐵,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想了陣才明白他說的是避孕環,我下意識的就有些警惕,顧夏提醒過我,彭震是打算着讓我生孩子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心裡是什麼盤算,但是現階段,我是不能生的。
沒名沒份的,孩子生出來就是個悲劇。
彭震氣笑了,“你那是什麼眼神兒,我說往後不會再委屈你,那就是算數的。難道你覺得我會言而無信?往後只要你不願意,我絕對不強迫你。”
說完他自己都
有些惱火,“我這可不就是爲了你好,你每個月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都忘了嗎?真要是將來生不出來,我看心急的人是誰!”
我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到底還是動搖了。
身上裝避孕環這個事情,現在想想我當時的確是過激了些,就算是想要避孕,也有避孕藥等等的手段。何必非要選擇一種對身體傷害最大的呢。說起來這事情也只能怪彭震,要不是他當時強佔我,弄的萬念俱灰恨不能去死,哪裡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表示抗議。
還有一點他說的對,我是想要孩子的,尤其是在看到顧夏的龍鳳胎之後,我對孩子就有了更多的渴望。
甚至我都想過,將來可能不跟彭震在一起終老,有個孩子也好過孤獨的老去。
我胸中泛起很多的心酸,倔強的盯着彭震,“你當然是不急的,我不能生,想給你生孩子的人多的是,你怕什麼呢。要急就是急我一個啊。”
彭震嘆口氣,“你這都是什麼話啊,我這不是看你想要孩子纔跟你說這個的。如果你想當丁克,我巴不得呢,現在你眼裡都沒我了,要是再有個孩子,你還不得徹底不管我了。”
“別說那些不好聽的,我這是爲了你好,你之前說我盡會委屈你,我現在改還不行?往後都委屈我,誰讓我混蛋呢。”
管不了彭震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我最後還是趁着寒假的功夫,做了小小的手術,把身體裡的避孕環拿了出來。
不同於上一次的裝的時候偷偷摸摸甚至還要被彭震強壓着做情事,根本不管不顧,這一次彭震倒是鞍前馬後的很盡心,照顧的妥妥貼貼的。
我有些看不懂他,“你現在不是很忙嗎?去忙你的吧,這不是什麼大手術,我自己可以的。”
彭震不說話,只是低頭給我揉着手。
做手術的時候發現還是有些炎症的,所以手術完,要輸液體。
我的皮膚薄,輸完液體就青紫一片,彭震心疼,每晚都給我揉。
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當初我的腿骨折,彭震都還是忙的不得了,也沒說要留在家裡陪我什麼的,現在突然一般八十度大轉變,我實在有些看不懂他。
“我陪着你不好嗎?”彭震不高興,“我現在發現自己從前混蛋行不行,你給我個機會彌補不行嗎?”
我沒話說了。
從顧夏那裡回來,他就奇奇怪怪的。我私下琢磨恐怕這一次陸暻年的失蹤對他心裡上的打擊是不小的,讓他能夠審視自己。再者,從去年過年我跟他說分手開始,這一年雖然斷斷續續的有些聯繫,但是大多數的時候,我還是剋制着自己,跟他沒有半分的交際。
我想着,他大概也是到現在纔看明白,我是真的打算要跟他分開的。
不是欲擒故縱,也不是開玩笑。
在醫院呆了三天,我康復回家,本就是不是多大的事情,非要讓彭震弄的興師動衆的,上一次我裝環的時候,別說住院了,連一天給我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這麼想想,也只能說一句,彭震做的孽太多。
我的生活現在已經很充實,照顧母親,然後準備開學,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確實沒辦法如一開始那樣時時刻刻的守着彭震。
他自己也說,不需要我現在委屈求全的遷就他。
所以,我也就徹底的放開手過自己的日子,至於他,我歸結的,就是看到陸暻年失蹤,顧夏目前的境況,讓他的心裡有了觸動,這纔會不依不饒的纏着我,好的像是個完美情人。
只是我心裡,明白,這只不過是短暫的心血來潮。
果然,年後彭震忙的不見人影,我心裡有幾分失落,但更多的是瞭然。早知如此的,不是嗎?
母親因爲化療掉光了頭髮,冬天還好,她可以戴上帽子,倒是沒覺得怎麼顯眼,可是開春之後,帽子是帶不住了的,而且她的化療效果並不好,只能加重劑量,所以身體上的排斥反應更多。
這下子我母親幾乎是每一天都在煎熬。
她身體難受,心情更是抑鬱,所以年後我的日子並不好過,幾乎每一天都是雞飛狗跳的,喂她吃飯是一件大工程,多數時候她都會吐的我滿身都是,然後就是無休止的發怒還有謾罵。
我明白她是心中苦澀,再不反駁只是默默承受。
於我,也是每天都是煎熬。
晚上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進門竟發現家裡亮着
燈,我的第一反應是遭賊了,可仔細一看,家裡整齊的很,那裡有遭賊的樣子。
聽到聲響,我尋過去,就看到在廚房裡忙碌的彭震。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彭震竟然在做飯。
我傻住。
彭震看到我也是嚇了一跳,“你這人怎麼走路沒聲音的?”
我整個人都是虛的,心力交瘁的時候,人就像是踩在雲朵上,輕飄飄的,“你在幹什麼?”
彭震露齒一笑,“給你弄好吃的。”
他興沖沖的出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束花,火紅的玫瑰,遞到我懷裡。只是我現在的心情,實在沒有什麼收花的驚喜感,只說:“我很累。”
累到沒有心力去跟彭震糾纏。
彭震看看我,有些心疼的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坐下,很快就有吃的了。”他扶着我坐下,又伸手摸摸我的頭,“真是辛苦你,照顧病人最是勞心了。”
“你等着,馬上就能吃飯了。”
我坐在沙發上,身邊擺着他買的花,陣陣的香氣撲鼻。我機械的扭頭,看着彭震帶着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樣子,心裡一下子就泛起酸來。
真的很累,真的很想自己累的爬不起來的時候,身邊能有個人說,辛苦你了。
我真的想要的並不多,一個溫暖的,能讓我在疲憊的時候可以修整的家,一個愛我的,體貼的丈夫。
只是我似乎都忘了,這般被人照顧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彭震不知道準備了多久,至少我回來後沒過多久他就端出來他做的吃的。海鮮麪疙瘩......
看上去很美味,紅色的蝦子、綠色的青菜、還有熬碎了的乾貝,濃郁的香氣,看起來暖暖的,真的能讓讓人食慾大開。
彭震手裡拿着筷子遞給我,“我知道你最近肯定是吃不下什麼的,這菜可是我跟着我媽學的,很認真的做過幾次,絕對不是從前那種吃不下去的味道,你嚐嚐。”
彭震躍躍欲試,似乎是真的準備了很久。
我人還是有些木,動作有些遲緩的拿起他遞過來的筷子,撥着吃了一口,確實味道不錯,海鮮的鮮甜味刺激着味蕾。
我被這味道幾乎刺的掉下眼淚來。
我最近都是跟着母親吃醫院餐,她一頓吃下來,要吐好幾次,我在旁邊看着,等到伺候她吃完,我自己其實是沒什麼胃口的了。
強撐着吃一些,只是那種吃,完全是爲了讓自己還能支撐的住,跟此時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彭震看我掉了眼淚,以爲我燙到了,心疼的捏着我的嘴就要吹我的舌頭。
“你說你,餓了自己吃點什麼不好。偏要這麼硬撐着,醫院裡的陪護那麼多,就你親力親爲的,我看你媽病沒好,你倒是能先病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就不會躲懶的,你那麼拼命,看着都讓人心疼。”
誰會心疼我呢。
我在心裡反問了一句,我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媽媽,醫院的人說起我來都是要豎大拇指的,可對於我媽媽來說,這些都是我應該的,甚至她覺得她的病還都是我氣出來的呢。
彭震拿了勺子出來,一口一口的餵我吃。
他吹涼了往我嘴裡送,嘀嘀咕咕的哄着,“我這陣子實在忙,不過眼瞧着就要忙完了,等我忙完,我見天的在家裡給你做飯吃,身上本來就沒二兩肉,現在可真就只剩下一身的排骨了。”
當晚,他沒走,抱着我睡了一宿。
我昏昏沉沉的有些疑惑,彭震哪裡是柳下惠,他從來都不會放過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刻。
“得了,快睡吧,眼睛都成熊貓了,我答應過你,不強迫,絕對一言九鼎。”
之後,彭震幾乎是每個星期都會跑來這裡陪我一碗,給我做好吃的,甚至還學會了做南瓜補丁,他的說法是,吃點甜的,日子就不會過的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心情影響事情,我媽的病情居然得到了進一步的控制。
醫生都說這是難得的奇蹟。
而彭震這邊,晚上抱着我睡的時候,小小聲的跟我說,他下半年就能完全接手安氏,到時候我們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以不受外界的壓力。
他說的信心滿滿,我自己是信的。
就在我以爲日子正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噩耗來了。
我媽媽出了車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