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剛纔的彭震還有點懵，那到了這會兒就是徹底的清醒了，腦子轉的比什麼都快。
heaven還是哭哭啼啼的，小嗓子嘶啞的問，“那你做的錯事，是不是就是有了我？”
彭震心裡把葉高馳罵了個底朝天，都是葉高馳辦的好事兒。這時候說來也是怪，heaven身邊就沒有一對正常夫妻的，彭震自己就不說了，在看許橫，胖丫丫heaven最喜歡可也是個沒爹的。唯一能給heaven參考的就是葉高馳了。
偏偏葉高馳還弄出這麼多事兒來。
秦蓁懷孕，葉高馳道歉無數次，一直都說讓秦蓁懷上孩子是他的錯，heaven就在旁邊圍觀，理所當然的冠在自己頭上。
彭震對着heaven笑，簡直不能更溫柔，“怎麼會？我是葉高馳那麼蠢的人嗎？當年有你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高興呢，你是老天爺給我們最好的寶貝，怎麼能是錯。”
他沒忘記當年知道自己有孩子時的心情，那種忐忑的狂喜，即便是在人生那麼灰暗的時光裡，heaven都是他心頭的光。要不是這個孩子，他恐怕是撐不到今天的。
彭震抓着heaven的手，摸摸自己的大光頭，輕聲細語的說：“當年你媽媽懷你的時候，我偏心眼兒幫了壞人，你媽媽生我氣，想着我幫別人不幫她，就帶着你去了米國。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是捨不得你走，想讓你在京城呆着，你要是實在喜歡米國那個學校，我也是能送你去的。”
再怎麼難捨，看着heaven哭紅了的眼睛，彭震都捨不得強留了。
心裡暗自嘲笑，先前他還說葉高馳跟她把孩子寵壞了，原本想着孩子到了他這裡，無論如何他都是要好好的給板正過來的，沒想到，面對這小傢伙兒，他也只有妥協的份兒。
heaven扭頭看我，對着我伸出手。
這就是求抱抱了。
我急忙接過來，heaven小小聲的問我，“你怎麼那麼小氣？”
“嗯？”
“不幫你就生氣。”heaven有些小小的指控意味。
小孩子總有自己正義感，大概是覺得我有些小題大作，當年的事情，我不想說的特別詳細，既然heaven這樣認爲，那就這樣的。我對着孩子說：“我那時候還小呢。”
這話倒是說笑了heaven。
彭震看着我們娘倆說悄悄話，急的不行。
heaven雖然對我是這麼說的，但是面對彭震，還是很有些架子的，“那你往後不能幫壞蛋。”
彭震點頭如搗蒜。
我看彭震的樣子，覺得真是難爲他了，heaven這小脾氣，實在是不好對付。
等哄好了heaven在房間裡看動畫片，我這纔出來看彭震，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眼睛有些出神的樣子。
“怎麼啦？不痛快？”說heaven脾氣倔，根上還不是彭震，我怕他心裡難受。
彭震將我抱在懷裡，下巴蹭着我的額頭，微微的刺，他說，“枷枷，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他當年的錯，孩子不會早產，更不會離開他這麼久。heaven的樣子，彭震細細坐下來想，其實跟小時候的彭震是一模一樣的，彭震小時候其實也是父母俱全的，只是長大些彭霆被抱回安家，安女士放不下小兒子，就跟着回去了。
彭老爺子對安家這種搶孩子的行爲很反感，所以千方百計的想要把彭霆弄回來。
從而，就忽略了彭震。
那時候的彭震當然能感覺到自己從萬衆矚目的長孫，變成了沒人管的邊角料，那種眼看着家人都關心別人，而忽略自己的感覺，他太瞭解了。
只是heaven並沒有他當年的衝動，他當年，爲了吸引注意力，那可真是上山下河，把熊孩子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可那種明明害怕被家人拋棄，卻又要不斷的闖禍的心情，彭震到現在還記得。
總說heaven敏感，大概也是遺傳了他。
彭震這一天道的歉太多了，我心裡有些不忍心。伸手摸摸他的頭，
“別想這些了，醫生說你要保持心情愉快你難道忘了？上次去複診，醫生說恢復的都不如以前好了呢。”
他心裡想的事情太多，身體可不就勞累了。
彭震用頭頂我的手，“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怎麼辦啊，枷枷。”
這種挫敗感他從來都有，每每想要把事情做好，想要對她好，更想要讓heaven無憂無慮的，結果每次都搞砸。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用的很。
我心裡嘆口氣，“這也怪我，heaven.......咱們也不能太隨着孩子啊。”因爲種種原因，我從來是把heaven看的比什麼都重的。
可是heaven到底還小呢，要是我們這些大人都圍着他轉，那也是不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總可能爲了個小孩子，地球都不轉了。
這種話，也就是說說行，真面對heaven的哭眼，誰都狠不下心。
.......
heaven這裡並不是一兩天就能徹底改善的，我跟彭震達成共識，能讓孩子產生安全感的，其實是日常的一切。
說，其實作用並不大。
如此我們就很規律的帶着heaven過日子，而且最近還是彭震帶着他的時候多。
葉高馳跟秦蓁的婚禮刻不容緩，畢竟肚子裡的小人兒一天天的在長大，秦蓁也不想挺着肚子穿婚紗，倒不是爲了面子什麼的，主要是覺得不好看。
秦蓁的父母都在國外，國內只有爺爺奶奶，總不可能讓爺爺奶奶那一輩的人跟着忙活，所以葉高馳的婚禮，完全成了我們葉家在準備。
我也就很必然的見到了蕭齊的媽媽，“姑姑。”
不管感情如何，血緣總是斷不掉，這一聲姑姑，是我該叫的。
蕭齊媽還是老樣子，即便是兒子都快要二十了，她還是很有些盛氣凌人的樣子，張嘴就說：“聽蕭齊說彭震哄不住孩子，哄不住就讓他抱回來，我們葉家的孩子，自己哄。”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
不過想想當年蕭晴的死，怎麼說都跟彭家有關係，我也就沒有多反駁。能讓姑姑接受我生了彭家人的孩子，就已經是不易了。
只淡淡的說：“感情處處就好了。”
不知道那天的heaven是不是太反常，這幾天彭震帶着heaven到處玩兒，兩人又好的跟什麼似的，倒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了。
蕭齊媽還有些彆扭，不過最後還是嘆氣說了句，“你這些年不容易，往後別怕，總有我們。”
“嘿！姑姑，你可真是偏心眼，這話你怎麼不跟我說呢！”
葉飛馳無賴似的靠過來，很有些不滿，“說您偏心，您還真是半點都不摻假，心都能偏到胳肢窩，我結婚哪會兒，怎麼不見你回來瞧瞧我？偏我哥結婚，您忙上忙下的！”
這倒是大實話，葉飛馳結婚的時候，這位姑姑連回來參加都不曾。
現在遇上葉高馳的婚禮，那真是親力親爲的，不僅婚禮給置辦妥當，看見秦蓁那更是愛的不得了，我們這些人在秦蓁面前都是要靠後的。
姑姑從來快人快語，而且那種骨子裡的傲慢從未改變，“哼！你不是還有你媽呢！高高哪裡有，我不幫忙誰管！再者，你媽非給你娶那個小貓兒，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我看不上！”
這話實在是不怎麼好聽。
就算是葉飛馳對小貓並沒有多少的好感，聽到這話心裡也是不舒服。
“姑姑，她是我兒子的媽。”
小貓兒是任性驕慢，可是跟了葉飛馳這麼個人，一年到頭的在部隊，連家的門往哪裡開都忘記的人。小貓兒懷孕生子，葉飛馳都不在身邊，雖說前前後後的家裡人都跟着，可是別人再怎麼幫襯，那也不是自己的丈夫。
每每想起這些，我對小貓兒的評價就好了些。
葉飛馳對小貓兒從來不鹹不淡的，此時能這麼維護一句，已經很算是難得。
姑姑眼睛一翻，“得得得，就我老太太討人嫌，你們都是相親相愛的行了吧。”
葉飛馳抱着姑姑搖晃，“那哪能啊，我結婚哪
會兒可跟我哥這場面比不了，這可不都是你這姑姑置辦的好，我這不是羨慕嫉妒恨麼！”
聽到這話，姑姑又不樂意了，“你媽怎麼回事？你的婚事還能委屈了？！”
去年三嬸正是生病的時候，哪裡有那麼多經歷大操大辦。再者，葉飛馳消極結婚，根本就是甩手掌櫃，新郎都不上心，周圍的人自然沒什麼心思弄的場面太大，誰都怕臨時出幺蛾子不是。
要說委屈，那也算不上。
畢竟兩家的地位在那裡，最多就是中規中矩。
現如今葉高馳的婚禮就不同了，葉高馳跟秦蓁原本就好，再者，這麼多年葉高馳在外，人都覺得他吃了好多苦，誰都想着多補償他些，而且葉高馳不在軍政界，倒是沒有要節儉的壓力，所以這可不就是怎麼奢華怎麼來麼。
衆人拾柴火焰高。
葉高馳的婚禮就這麼如火如荼的臨近。
彭震回了趟老宅，立春之後，彭老爺子的身體倒是緩過來一些，雖然已經是風燭殘年，可到底還能撐得住。
特地留下彭震，跟彭震交待，“趁着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快點把人娶回來，別等到我嚥氣，再耽誤了你。”
雖然不是古代，要守孝三年不能婚嫁。
可是也沒聽說過誰家長輩剛去世，小輩就結婚的。彭老爺子撐着一口氣，也是想讓彭震早點把林枷娶回來。
老頭兒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很多事情都看的比從前分明。
顫抖着手，從枕下拿出翡翠鐲子來，“這是你奶奶當年的東西，你拿回去給她，就說是我給的。”
這東西是彭震奶奶留下來的唯一的物件。
其餘的都在那場運動中，被毀了。老爺子多年珍愛，從不離身，就是當年安女士嫁進來，彭老爺子都沒捨得給。
現在這時候，他也沒什麼捨不得的了。
彭震看到鐲子，心裡有些動容，“爺爺.......”
彭老爺子搖搖手，“別推辭，拿着吧。咱們欠她的太多。”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彭震從前就是心裡存在再多的怨氣，看到形容枯削，顯然已經到了人生盡頭的爺爺，心裡還是不好受。
“她那人心腸軟，不會真跟您計較一輩子。”彭震想讓老爺子安心，“再者，heaven.......”
彭老爺子，恐怕還是想要見見孩子的。
沒想到彭老爺子擺擺手，“別讓孩子來。”
想起那個粉嫩嫩的孩子，彭老爺子彎了彎嘴角，心裡雖然有遺憾，可更多的是滿足。
彭震沒想到爺爺說了這麼多，最後竟然不想見孩子。雖然彭震沒打算把heaven帶來，可彭老爺子這樣的表態，還是讓他意外。
彭老爺子有些撐不住的閉上眼睛，呢喃着說：“別讓孩子想起太爺爺，是我現在的樣子。”
戎馬一生的人，臨了，其實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行至朽木的樣子。
他早早的就搶了孩子來見過，不管孩子能記住多少，總歸是見過他還好着的樣子，這就行了。
彭震從爺爺的房間裡退出來，臉色的表情有些發木，彭霞看到他就給他遞熱水，“爺爺沒逼你吧，你可別跟着犯糊塗。”
彭霞想着，彭老爺子怕是要逼着彭震把孩子帶回來。
誰知彭震搖搖頭，“爺爺.......只是讓我快點結婚。”
別的，是什麼都沒提的。
彭霞覺得意外，不過話卻是真理，“倒也是，你別拖了，早早的結了，還能再生一個。你們倆的基因，看看heaven就知道，多生幾個，看着就喜慶。”
彭家現在實在是太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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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彭震下一句說：“我不打算再生了。”
彭霞沒想到彭震能冒出來這麼一句，登時就愣住。
彭震搖搖頭，他心疼heaven心疼的不得了，哪裡還捨得再生孩子下來跟heaven分寵，一個就夠了。
雖然他曾是那麼那麼想，再要個孩子。
林枷懷孕的全過程，他都想參與。那是他曾經失去的，完全無法挽回的時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