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留我一個在這裡?面對他們所有人?

餐廳的人很妥善的處理了蕭?母親,將她移交給趕來的蕭家人,我顯然是個局外人。

離開餐廳,我突然想去看看我媽媽,之前對她不是沒有埋怨的,覺得她性格偏執又任性,總是強迫我做這個做那個,其中的根源還是從季賀同開始的。

季賀同,一個有陣子沒有出現過的人。

到醫院的時候,我媽媽還睡着,她最近一段時間睡的很多,我坐在牀邊摸摸她的頭髮,人在病中,她的頭髮白了很多,大概失去哥哥對她來說,實在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動作重了,她幽幽的醒來。

我心裡有些擔心,她近來對我都是不聞不問的,似乎根本不認識我這個女兒一樣。

病房裡的燈亮的嚇人,就這樣明晃晃的照在我們母女的臉上,讓我們所有的表情變化都無所遁形。

“枷枷。”她叫出了我的名字,用一種初醒的,有些虛弱的聲音。

我腦海裡充斥着剛纔蕭?母親的樣子,那樣刻薄的。高高在上的女人,曾經跟我媽媽一起度過了生命中那麼久的時光,也不知道我媽媽這樣的個性,是怎麼忍下來的。

這麼一聯想,我心就軟了。

母女哪有什麼隔夜仇,我媽跟我之間的問題,說來說去也就是個季賀同,她覺得季賀同好。希望我跟季賀同在一起,如今一切身世秘密都解開了,這件事情實在很好解釋。

“媽。”我叫了一聲,“你渴不渴?”

我媽搖搖頭,她眼淚開始往下掉,看起來又有些要情緒失控的意思,我急忙哄着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哭的難過。“枷枷,往後媽媽可就剩下你一個了。”

這話真是說的悲痛。

我拍拍她的手臂,“媽媽,你放心,就算是我一個,也能照顧你到老的。”

我知道母親大概是很多很多年沒有安全感的,所以說什麼都沒有說出這樣的承諾來的強。果然,我媽媽的精神好了很多。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念念不忘,“賀同呢?他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

她病了這些日子,人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時間在她這裡是完全停滯的,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有參與到,目前的觀感還留在很多天前。

我不在那麼不耐煩,小心觀察着她的表情,試探着說:“我見了葉家的人。”

葉家人三個字。就包含了父親,還有姑姑。

提起葉家人,我媽媽神色有些慌張,隨後又開始摸眼淚,“早知道他們照顧不好我的高高,我就不該把高高留下。”

追悔莫及這種話誰都會說,只是事實就是事實,誰都無法改變。

我要做的就是在不刺激我母親的情況下,告訴她真相,季賀同刻意接近我,原因很多,我只挑我母親能聽得懂的就行。

“季賀同是蕭晴的未婚夫,蕭晴死的時候,墓碑上寫的都是季賀同之妻的銘文。”

我媽聽到我說這個,有些茫然,“蕭晴?”

“葉赩的女兒。”

葉赩是蕭?媽媽的大名。

聽到這個名字,我媽媽立時就激動起來,“她的女兒?!”

姑嫂關係,還真是令人頭疼。這都過去了快要二十年了,提起來還是咬牙切齒,目露兇光。不過這正是我所要的效果,我點點頭說:“我跟葉赩的女兒長的很像,季賀同怕是移情作用了,不信下次你見他只管問他,是不是曾經喜歡葉赩的女兒喜歡的癡狂。”

這個理由拋出來,我媽是萬萬不可能還讓我跟季賀同交往的,有些東西是女人心中萬萬不能被碰觸的東西。

‘替身’無論是誰,都無法接受。

我媽看了我半天,伸手摸我的臉,“你哪裡可能跟她的女兒長的像,你的樣子長得像你爸爸。”說起這個,她又哀傷起來。“只有高高,長得像我。”

她的病,看來很沒有徹底的恢復。

重大刺激所帶來的情緒紊亂,哭哭笑笑,陷入自己的記憶裡等等的狀況。

她提起哥哥,我只能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說:“你是說,葉赩的女兒死了?”

我點點頭,“跟哥哥,前後腳沒的。”甚至還有必然的間接關係,當時要不是彭霆出事,彭家不會遷怒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聽到這個消息,我媽又笑了,“好呀,好!她葉赩欺負我欺負了一輩子,我遭受的苦。她自然也不能少!”

這種似報復,似分享的心情,我實在沒法理解。

不過念着她還在病中,我儘量沉默,不跟她起正面的衝突。

陪了我媽一陣,醫院的人來清房,要求晚上家屬都離開病房,這裡畢竟不是其他的科室,需要家屬陪牀,精神科晚上的不需要家人陪護的,也是怕出事情。

我要走的時候,我媽抓着我的手不放,她的情緒一陣一陣的,今天顯得特別的粘人,當然了,我作爲女兒,她粘着我也是無可厚非。

我輕輕安慰着她,“你放心,明天天一亮陪護的人就來了,我等週五上完課,就直接過來好不好?我還要掙錢,不掙錢咱們下半輩子沒飯吃啊。”

我耐心的跟她說,好在今晚的母親還是聽勸的,“對,你還要掙錢,我這樣天天在醫院裡住着,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說良心話,她住院的錢都是我父親拿出來的。

我自己也掙扎過,要不要搶着將錢給他,後來想想自己也真是矯情,他在血緣上是我的父親,在法理上還是我母親的丈夫呢,他爲什麼不掏錢!

我媽說的這麼爲我着想,我都有些不適應,她發病的時間已經很久了,我早早的在心裡就想過,恐怕我的媽媽一去不回來了,沒想到她還能恢復成那個貼心的母親。

從母親的病房出來,我心中有些暖意。

晚飯跟蕭?的母親說了那麼久的話,然後又來陪了我母親這麼久,走出醫院大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外面甚至飄起了雪花,不大,似乎是剛剛纔開始。

我拿出看看,彭震並沒有給我來電話。

拿着猶豫,要不要給他撥過去,我跟彭震也是怪,他每晚回家都晚,我儘量不去打擾他,總歸是再忙的。

想了想,還是沒有打過去,而是發了微信。

你在哪兒?(^_^)回家了沒有?

他回的挺快。

快出來,冷死了!(發怒臉)

我心中一跳,快步就往醫院門口跑。

京城的冬夜很有些清冷,周圍西北風吹着枯樹葉的聲音沙沙的,聽起來有些蒼涼。彭震把車停在醫院門口一側的馬路旁,整個人裹着鐵灰色的大衣斜斜靠在車身上。嘴裡叼着煙,不時冒出點白色的雲霧,兩個手空出來拿着,應該是還在回覆信息。

他頭上就是路燈,白色的光透過樹木打下來,雪花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的晶瑩,看到這樣的彭震,我一下子加快了腳步。拼命向他跑過去,恨不能再快一點。

鞋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彭震看到我,早早的丟了煙,看我衝過來,一把將我抱起來,語氣很不好的呵斥,“跑什麼跑?剛下雪的時候路最滑。你摔了我可不管你!”

我腦袋埋在他熱氣騰騰的胸口,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翹,“那可不行,我摔了,你就得照顧我,嗯,你之前不是照顧的挺好。”

“德性!”彭震抱着我往後仰,我的雙腳都離地,“還伺候上癮了是吧?把爺當保姆?那也得看爺樂意不樂意。”

雙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領子,雙腳離地,我有些怕真的摔倒,總要找個支撐點,就這樣無尾熊一樣的趴在彭震身上,笑着問他,“那你樂意嗎?”

彭震偏偏頭,“不樂意!”

“哦?!”我拖長了音量。“那我怎麼辦?沒人照顧,我可活不了。”

“你就貧吧!”彭震撐不下去,扭頭過來親我一口,“瞅瞅爺都把你慣成什麼樣了。”

我抱住他脖子笑。

彭震被我笑的有些心慌,掐着我的腰問,“林枷,你給我好好的,我怎麼覺得你這是憋着壞呢?說!你幹什麼好事了?”

這人,我從來都是很遵紀守法的。

我不能告訴他,我只是很心疼他。蕭?媽媽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着,我很吃驚,在彭震不知道的地方,會有人這樣口無遮攔的咒罵着他。

當年的事情,也許真的有人做錯了,但是那個人絕不是彭震。

甚至他都可以稱之爲受害者。

斷送了自己的軍旅生涯,自我放逐了那麼久的時光,他那時候也不過纔是十幾歲的青年,根本還沒有承受這一切打擊的能力。

沒人關心過他的心情,只會一味的責怪。

我笑眯眯的,“顧夏今天給我來的電話,我趁機問了些事情,這才知道我們彭大少爺在沒過芝加哥的時候,還給人端過盤子呢?嘖嘖,真想不出那是什麼場景。”

顧夏是彭震大哥陸暻?年的老婆。第一次見面還是我跟彭震爭鋒相對的時候呢,沒想到後來關係會變的不同,跟彭震之前還抽空去過海城幾次,跟顧夏,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那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實在是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歡。

彭震臉色變了變,最後說了句,“陸暻年也真是夠了,被個女人迷的五迷三道的,這些話怎麼就能跟女人說。”

我只是笑,這話跟陸暻年說的也差不多了。

陸暻年跟顧夏說,實在看不出來,彭震那樣的炮仗性格,竟然能爲個女人上門求人,可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我是聽顧夏說才知道,原來彭震在安氏最艱難的時候是求助了陸暻年的,還有他在新加坡的另外一個兄弟,彭震現在能在安氏掌握大局,跟這兩個人對彭震的全力支持分不開,也因爲有了這些人的支持,彭震纔敢不管不顧的跟霍芳菲解除婚約,安老爺子也拿彭震沒辦法。

彭震咬的我的?子,本來就氣溫低,他這麼一咬,?子酸的厲害,生理眼淚就往下流,我捂着?子怒瞪彭震。

“瞅你那傻樣。”彭震笑了聲,不過還是手腳麻利兒的把我塞進了車裡。

等他發動車子的時候,我纔看清楚他的手,已經凍的青紫了。他的手並不是很好看的那種細長形,而是有些粗壯的肉手,此時凍的像饅頭。我心裡又心疼又氣怒,“你等我就不能在車裡等嗎?非得在外面受凍,你這要是長了凍瘡,往後就甭想好了!”

彭震啓動車子,往家開。

路上一陣安靜之後,他說:“枷枷,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我捏住了手。

彭震沒看我,自顧自的說,他其實也知道這個時候離開實在是很難以接受的事情,所以他想?起勇氣,一次說完。

“安氏在海外有很多的項目,最近好幾處都出現了問題,我得去實地考察,海外的投資都是至關重要的大項目,不去的話,損失會很大。”

“嗯。”

他說了這麼多。我哪裡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只是心裡還是覺得沉甸甸的,事情怎麼就能這麼巧,他剛宣佈解除婚約,海外的項目就出了問題,而且還是出了他不得不去的問題。

我不是陰謀論者,但這樣的巧合,實在令人無法忽略。

彭震對此,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只是他不想說,有些話說出來更傷人,他明明知道這可能是外公的又一次謀算,就是想要支開他,讓他跟林枷分開,無暇顧及。

可是他不能說出口。

怎麼說呢?我外公又在算計我們?他不想讓林枷對他的家族產生更多的負面情緒。

我沉默,過了一陣兒才問,“你要去多久?”

“........三個月。”

我心裡算了算,嘴角笑起來,“三個月啊。”

將近一百天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

在彭震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安家的那位老爺子有的是手段讓我知難而退,甚至是憑空消失。

我不信彭震沒有想到到這一點,有些諷刺的說:“留我一個在這裡?面對他們所有人?你還真是高看我。”

彭震猛的急剎車,車胎在馬路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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