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剎的眼神對視,霍芳菲放下了手,我也就往後退了一步。聽見她口氣不善的接着罵霍小胖,“哭哭哭,你都多大了,就知道哭!我要是跟你一樣,眼睛早就哭瞎了,你給我閉住!”
霍小胖還是抽抽嗒嗒的,不過還是盡力的想要忍住哭。
霍芳菲這才轉頭,對着校長說:“真是抱歉,我弟弟胡鬧,給貴校添麻煩了。”
有了她剛纔的一番舉動,校長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人家都自己動手收拾了霍山,校長多說反而成了咄咄逼人。
校長只得撿好話說:“不麻煩不麻煩,霍山同學成績非常優秀,爲人率真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就是當領導的藝術了,雖然我們校長平時欺上瞞下的,但是僅就圓滑這一點,那還真是無人能敵。霍山那不討喜的性格,到了他嘴裡就是率真。
霍芳菲淡淡一笑並不把校長的話放在心裡。
然後他轉頭看看蕭齊,蕭齊剛纔看到她打霍山的手法,其實內心裡對霍芳菲還是怕的,這樣彪悍的女人,他還真是見的不多。
不過輸人不輸陣,蕭齊微微退縮之後,反而更加挺起了胸膛,看起來很有些大無畏的樣子。
霍芳菲眯眯眼,似乎從蕭齊身上看到了另外的人。她揚眉一笑,“乾的不錯,沒給你哥丟人。”
這話說的,蕭齊抓抓腦袋,他只有一個姐姐,已經死了,哪裡來的哥哥。要說表哥,堂哥,那可真是多了去了,這瘋女人說的到底是哪一個。
最後霍芳菲纔看向我。“不介意一起吃個飯吧?”
現在纔是早上十點多,根本就不是吃飯的時間,我吃飯不過是藉口,她想跟我說些什麼纔是重點。今天看到霍芳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並不出意外,所以我點點頭,“好。”
說完霍芳菲二話不說就把霍山給提了起來,拖着一個布袋子似的往外走了。
我跟蕭齊跟在後面走出校長辦公室,蕭齊不放心的看我。“林老師,你還是別去跟她吃飯了,你就看她那個兇悍的樣子,三個你加起來也打不過她。”
揉揉額頭,關於這個,我對蕭齊倒是有些抱歉,“今天這事情因我而起,當然也要因我而解決,我去跟她說幾句,你別擔心我。”要不是因爲我的關係。霍山也不會上門來挑釁,也就沒有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現在沒什麼問題那是因爲霍芳菲不追究,要真的遇上那種不依不饒的,恐怕蕭齊沒那麼容易逃過這一次。
拍拍蕭齊,“你既然已經決定出國了,那就安分守己別惹事,別出國前背個處分什麼的,要離開總要風風光光的離開。”
我實在是有些頭疼蕭齊的性子,這樣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性格,出了國真的不會闖禍嗎?
蕭齊點點頭。“好,我知道,你自己萬分小心,打不過就跑。”
真是掏心挖肺的擔心。
我答應下來。
讓蕭齊先回班級,“回去跟同學們好好說說,別一個個的都熱血沸騰的,期末考試馬上就要考了,別分了心。”
今天蕭齊在班裡直接打了人。
在老師看來這是無比頭疼的事情,但是在同學們看來,這可真是令人激動又興奮,現在蕭齊回去,必然是英雄凱旋的陣勢。
沒辦法,我只能讓蕭齊這個英雄好好的勸勸他們了。
想想我這個老師其實當的挺窩囊的,從接手(8)班開始,就從來沒有跟同學們用過什麼絕對的權威,每每都是走的苦口婆心,甚至示弱博取同情的路線,實在有損老師的威武形象。
不過,誰叫我資歷淺,震不住呢。算了,?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我這老師雖然沒什麼權威感,但是能讓學生們學的更好,也算是盡了責任。
說起回班級,蕭齊臉上也有了點點的得意,“你就放心吧,他們都聽我的。”
真是當刺頭當成蕭齊這樣一呼百應,可真是感覺不錯。
放蕭齊回去,我才舉步往校門外走,霍芳菲早已經拖着霍山出了校門,此時霍山站在車前,正抱着霍芳菲的腰哀求,“姐,你別讓我去科大,我想留在京城陪着你,就算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可是我在家裡,總比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強。”
霍芳菲還是強硬的語氣,“沒你這個累贅。我過的不知道多好,你麻溜兒的給我去徽城,等過兩年我就送你出國去讀書。”
霍山剛纔就斷斷續續在哭,這會兒更是眼淚掉的猛,“我不去!家裡現在就剩下你和我了,我要是出國,留你孤零零的一個,我不去!姐,我求求你了,別送我走!”
霍山在霍芳菲的面前跟剛纔在我面前的樣子完全不同。
看着霍山哭着哀求的樣子,我突然想起電影《新警察故事》裡吳彥祖演的角色,在家,他是隻會哭着哀求的乖孩子,出門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最後臨近死亡的時候,他的要求也不過是跟父母親一起吃頓飯那麼簡單。
這是個心中極其缺愛的孩子。
霍芳菲根本不聽霍山的哭求,一把將人推進車裡,然後乾淨利落的關了車門,讓司機開車走了。
“我們去對面奶茶店。”
“好。”
學校附近總是有些小吃店還有奶茶店,現如今買奶茶的地方都會佈置上幾張桌子,弄的有情調些。學生們現在的要求也比從前要高上很多。
我跟霍芳菲坐在奶茶店裡,小小的桌子,小小的椅子,周圍的牆上花花綠綠的貼了不少學生留下的心語心願,無非就是心中小小的暗戀,對未來的小小希望等等。
霍芳菲還沒有開口,就響了,她拿起來一看號碼,就對着我笑,笑的別有深意的。
接起來直接就說:“如果我記的沒錯,彭總你今天應該到非洲了,隔那麼遠都能關心祖國情況,還真是不容易。”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霍芳菲直接伸臂將遞給我,“吶,你快跟他說你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沒掉,要不然他要吃人了。”
說完還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只因爲這個動作,我突然意識到霍芳菲其實年齡並不大的,她眼睛裡還有點點的稚氣。只是平時她把自己僞裝的太好,看起來太過於精明強悍,根本看不出年齡罷了。
結果,貼在耳朵上,就聽到那邊彭震斷斷續續的問,“你沒事吧?霍家那個小胖子是不是欺負你了?看來讓保鏢在學校門口守着,還是不行,要不然你帶着一個去上班好不好?”
胸口微微的甜,真替彭震累的慌,他這前兩天還在拉丁美洲呢,現在又跑非洲去了,滿世界的跑,還要掛心着我,霍芳菲從到學校開始,恐怕保鏢就已經跟彭震報告情況了,累的他從那麼遠的地方打電話回來。
我讓自己的聲音儘量輕鬆一點,他不在我身邊,擔心起來恐怕沒個完兒,我想讓他安心。
“我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我哪有你想的那麼弱,我一個當老師的,還能讓學生欺負了不成?”
彭震哼了一聲,“你以爲自己有多厲害呢?半夜嚇的直哭的人是誰?”
這說的是我前兩天被許橫嚇哭的事情。
咳咳,我用手擋了擋避開了霍芳菲,低聲說:“那哪裡是嚇哭的,明明是想你了。”
這次真的輪到彭震咳嗽了,咳的天崩地裂的。
我很少對他說這樣的話,今天實在是心疼他,纔想着讓他高興一下。誰知道這位爺嚐到了甜頭就沒個完兒,“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明明聽到了,現在又裝糊塗。
我不願意說了。
彭震沉?了一下說:“我現在就回去。”
說風就是雨,我急忙勸,“你好好的去出差,這還沒到日子呢,你回來算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你說想我了!”他還挺委屈。
真無奈,我只能勸着,“你先辦完正事,咱們日子還長呢。”
彭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撲哧撲哧的笑。想起他走之前我還在跟他鬧彆扭,現在竟然連哄都不用,我就自動好了,自己也有些臉熱。
“行了,我要跟霍小姐喝奶茶了。”我急急掛了電話遞迴給霍芳菲。
霍芳菲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羨慕,其實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面對霍芳菲,小小的秀一下恩愛,應該不過分的。
我心裡也不是毫無芥蒂,畢竟剛纔蕭齊衝口而出的,是霍芳菲是彭震的未婚妻。
誰聽了心裡能舒服呢。
霍芳菲挺大方的,“你們這樣挺好的,彭震對你。簡直是癡迷。雖然我看不懂他這種感情是從哪裡來的,可遇到有情人總歸是好事,希望你們能永遠這般好。”
我有小小的驚訝,又有些小小的羞愧。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這裡還算計着秀恩愛,讓她知難而退,誰知道人家直接就祝福了。
霍芳菲說的很明白,“天下又不是彭震一個男人,我霍芳菲這點驕傲還有,不會倒貼。”
我仔細看霍芳菲的眼睛。顯然她並沒有騙我,這我就想不通了,“那你爲什麼要跟他......?”
訂婚這檔子事,彭震顯然是不願意的,否則他也不會費盡心力的想要解除婚約,安老爺子必然是同意的,並且看好,那麼霍芳菲呢?我不是那麼傻的人,明白如果霍芳菲不點頭,這事情根本不可能達成。
霍芳菲也並不避諱。“對我有利,我爲什麼不做?”
確實,跟彭震訂婚,有個安氏作後盾,還有彭家未來孫媳婦的頭銜,對霍芳菲來說,百利無一害。
我看着霍芳菲,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哪有爲什麼......解除婚約。”
看來我還是太過於天真,很多問題都看的不夠透徹,這也是難怪,我成長的環境,跟彭震他們,完全就是兩碼事。
我還做不到用他們的思維去思考,很多事情我都有一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霍芳菲嘭的一聲將奶茶的吸管插進塑料薄膜裡,臉上化着犀利的濃妝,可是半點也不妨礙她捧着奶茶喝的高興。
咬下舌尖的珍珠,霍芳菲才懶懶的說:“這件事情很好理解,彭震給我的利益更多。且這是一個長期投資,跟着彭震顯然比跟着安老爺子要更有前途,我爲什麼不順勢而爲?”
霍芳菲是一個精明的商人,訂婚這個事情,完全就是她放出來任人購買的商品,安老爺子給了很好的價碼想要買她的婚姻,她願意出賣。
而後彭震給了更好的價碼買她解除婚約,她當然願意再賣一次。
遊走在安老爺子與彭震之間,她做到了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作爲一個人,一個女人,將自己的婚姻拿出來出賣,這真的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嗎?
我不得而知,也不想去追問。
“我明白了。”我同樣扎開了奶茶喝。
冬日裡甜絲絲暖融融的液體順着食道往下,一路到了胃裡,讓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你弟弟再學業方面可能真的是天才,但是孩子還是要陪伴的,他在你不在場的情況下,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我希望你重視起來,別毀了一個孩子。”
霍山那樣的性格,要是真的放任下去,將來必然會是個大禍害。
霍芳菲目光閃閃,她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很驚訝的問:“你說小胖?他今天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嗎?”
現在霍芳菲的樣子,纔像是真實的家長。
很多家長在學校裡把自己的孩子罵的狗血噴頭,不過是爲了大事化小,出了學校門。說的最多的,其實是下次你不會厲害點,他打你,你就打回去,怎麼還能讓被人欺負你!
總覺得自家的孩子弱小,會被人欺負。
這麼想想,彭震大概是把我當孩子在養了,總是怕別人欺負我。
無時不刻的想到彭震,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打起精神,對着霍芳菲複述了一遍早上發生的事情,我相信跟在霍山身邊的人,無論是照顧他的保姆或者是保護他安全的保鏢,都不會把霍山真實的情況告訴霍芳菲。
可我要說。
說我告狀也沒什麼,我只是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孩子變成魔鬼的樣子。
霍芳菲完全的愣住了,她震驚的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你說他說出那樣的話來?真的是我弟弟說的?”
也許在姐姐面前,霍山從來都是很無辜弱小等着姐姐來保護的那一個。
可是在背過姐姐的地方,他早已經長成了青面獠牙的小怪獸。
我點頭,然後很嚴肅的跟霍芳菲說:“你需要給他更多的陪伴,讓他不要那麼敵視這個世界,有時候學生的孤傲不是來自於自己的本性,而是他的自我保護意識。”
長期成長在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下,很容易讓孩子心裡產生偏差。
霍芳菲很嚴肅的答應下來,霍家現如今,因爲連坐,基本上所有的長輩都被關了進去,公司奄奄一息,霍芳菲拼進全力,甚至不息犧牲自己,也想要保住家族的產業,說來說去,也是爲了母親,還有弟弟。
自從父親入獄,母親已經徹底垮了,現如今躺在醫院裡,完全成了廢人。
要是弟弟在出了事情,教壞了他,霍芳菲真的不敢想象未來的樣子。
心中劇痛,不過對我,她還是感激的。到底說了幾句真心話,“你跟彭震,就現在的情況,就算是他累死,你們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別說安老爺子這裡,還有一個彭家呢,現如今彭家都還是不動聲色,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他們不動,其實彭震什麼事情都完成不了。”
“如有必要,你自己也要努努力,只靠着彭震,恐怕艱難。我現在是認錢不認人的,所以往後,你見我也別掉以輕心,還有,今天我弟弟的事,謝謝你。”
霍芳菲說完這些就走了。
腳步匆匆,似乎還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
我看着霍芳菲踩着高跟在結着冰的路面上疾步而行的樣子,突然感覺其實我周圍的人,彭震、霍芳菲、甚至是金戈。季賀同他們都在忙忙碌碌的爲自己的未來打拼。
只有一個我,蜷縮在彭震給我劃出來的小小真空罩裡,悠悠閒閒的過日子。
是不是我也應該儘自己的一份力,搏一搏呢?
.......
“什麼?你說你要參加葉家的家族聚會?”許橫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嗯,我想過了,逃避也不是辦法,我既然是葉家的女兒,那爲什麼不大大方方的回去呢!多接觸接觸那個圈子,多瞭解一點,也好過現在兩眼一抹?。除了求助什麼事都做不了的好。”
而且我有了身份,對彭震來說,總歸是有幫助的。
他要跟葉家的女兒在一起,雖然是很不容易,但是總比他要跟一個毫無背景,??無聞的窮女人好。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再沒有什麼比門當戶對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