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得不到緩解。
先開始彭震還會發脾氣暴怒什麼的,過了兩天看我一口都吃不下去的樣子,他是徹底沒了脾氣,而我也已經虛弱的連爭執都沒有了氣力。
彭震站在休息室的牀邊,緊皺着眉頭盯着我看,秘書在外面一遍遍的敲門催促他去開會,他也置若未聞。
“你就那麼討厭我?寧可餓死都要跟我過不去?”彭震看着我說。
我連眼皮都沒有翻一下,心裡想的是卻是我最近的表現,噁心、乾嘔,這些雖然能解釋成心裡反射,但是如我這樣頻繁的如此,就不是一句心裡討厭就能說的過去的。心算着自己上一次來例假是什麼時候,我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猜測。
老天爺最是喜歡開玩笑,在我如此黑暗的時期,失去一切,背離一切的時候,給了我這樣的不知該說禮物還是炸彈。我看着彭震,他最近忙的厲害,眉眼間都是戾氣,他不肯讓彭蕾回國伏法,每一個想法都是站在彭家一邊的。
孩子......孩子......
這個時候如果我還能給彭家的人生孩子。那麼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更覺得自己對不起母親。
殺她的人就在彭家,讓我怎麼做到毫無芥蒂?
彭震看我有氣無力,心裡跟着了火一樣。正恰這個時候,安念女士從外面敲門而入,安念女士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暴怒的樣子。
她進來直接就開始訓斥。“你在這磨蹭什麼呢?今天的股東大會有多重要,需要我跟你一再的解釋嗎?爲着她,你是不是打算把你外公的這份家業都丟了不要了!”
彭震撇撇頭,“可是......她......”他是真的不放心我。
安念女士眼風掃過我,那種蔑視的眼神,我永遠都不會忘。
她說:“行了,你快點去吧。她這有我呢,你還能比我更會照顧人不成?”
彭震猶豫,可哪裡敵得過安念,她眼睛都是紅的,“你到底聽到沒有!現在就去給我開會,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彭震沒辦法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
走的時候還不忘記交待安念。“媽,外面那些事情,你可千萬別讓她知道。”
外面的事情?
我耳朵都豎了起來,外面能有什麼事情。
彭震走後,幾乎是前後腳的,安念女士就將向我砸了過來,沒錯。是砸。
我心裡已經有了猜測,所有第一反應就是護住自己的肚子,然後接住。安念女士看着我的眼睛涼薄到了極點。
“我以爲你不過是離過婚,沒想到你心計這麼深,招惹了金戈如今站在葉家一邊還不算,居然還能跟季家糾纏不清!我兒子真是傻透了,纔會在身邊養你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毒蛇!”
拿過一看,上面播放的竟然是那年年會,季賀同對我施暴的視頻。
心臟都在瞬間縮了起來。
這東西不是被金戈收回了嗎?爲什麼會流出來,而且流傳出來,到底傳播的面有多廣。
我擡頭看向安念女士,她並不知道我的心情,但她的憤怒讓她口無遮攔,“我當着葉家是多溜光水滑呢,敢出手毀了彭家的女兒,現在可好,彭家先出手,拿出了這個!要不是彭蕾那個不入流的媽,我還不知道我兒子身邊成天到晚在一起的女人是個什麼貨色!這一次倒是要感謝彭蕾的媽!”
也就是說這視頻是彭蕾媽弄出來的。
我能理解,彭蕾的母親這叫先發制人,大概也有拿這視頻威脅葉家的意思,不過很顯然的葉家纔不會在乎我這個女兒的名聲,他們想的恐怕更多的是怎麼復仇或者說是怎麼把彭家拉下馬。
我微微低頭,看着視頻裡季賀同殘酷的樣子,還有我的掙扎與驚恐。
只要仔細看,真的是能看出我的反抗的,可並不,面對這樣的視頻。人們都在滿足自己對某一方面的窺視,哪裡會在乎視頻裡的女人是真的反抗還是欲拘還迎。
“明白告訴你,彭蕾現在已經回到彭家。”安念女士如今對我,那是同仇敵愾,別說親密,恐怕她想下一刻弄死我的心都有,所以她說話已經完全沒有了忌憚,“全天下,哪裡有彭家安全!而你,我兒子是傻,不過忙完了這一段,我會力主讓他跟芳菲結婚!比起你,芳菲那真是明明白白的大家閨秀,能幫到阿震許多!”
“虧的前一陣阿震還興沖沖的跟我說。他要做父親了?”安念女士看着我的眼神,就如同看地溝裡的臭蟲,或者更噁心骯髒的東西,“就憑你,也配生我的孫子?鬼知道你肚子裡懷着的,是哪裡來的孩子!”
對一個女人最大的侮辱是什麼?
我想可能就是說她配不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那麼好的男人,你也配?
幸福的婚姻,你配嗎?
如一桶又一桶加冰的涼水,當頭澆下,讓人清醒。
心痛?到了我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麼疼不疼的了。女性本弱,爲母則剛,我隱隱的有感覺的,所以我明白我現在不是一個人,爲了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我也不能示弱,不能讓自己有巨大的情緒波動。
我靜靜的聽着不言不語。
安念女士一個唱獨角戲,有些乏味,所以她做結束語說:“你要是識相的,就自己結束跟阿震的關係,往後哪裡的鬼害誰去!我對你說話是不好聽,不過這不僅是我的態度,更是彭震爺爺還有父親的態度!彭家的大門永遠不會爲你敞開,而彭家孫媳婦的位置,你想都不要想!”
彭家的大門?
一個包庇殺人犯的家族?
我冷笑,到這時候,纔出聲,“請您放心,我這輩子要是進彭家一步,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這樣的家族,早都爛透了根,我嫌髒!”
“你!”安念女士氣的兩頰飛紅。
我緩過一口氣來盯着她,她會說狠話,難道我不會。
人生走到今天,我早已經無所顧忌了,爲什麼還要怕這樣的一個女人?她是誰?沒有了彭震的這層關係。我憑什麼要被她指着?子罵,“嫁進彭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真沒想到,你失去了一個兒子,半生沒有跟丈夫在一起生活,完全是一種泡友的狀態被彭震的父親玩弄一生!現在竟然張口閉口都是彭家的態度,哼!你可真是一條好狗,不用彭家養活你都忠心護主!我沒有你那樣的狗奴才心情,所以往後離我遠點,我發起瘋來,恐怕不是你們能承受的住的!我能毀了彭震,你信不信!”
安念女士說些官太太的狠話還算是能行。真的如我這般毒舌,潑婦罵街的陣勢,她這樣一輩子嬌養的大小姐,哪裡見識過。
手指指着我,說不出一個字。
我言辭犀利,“在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你最後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倒是要開口說說你們彭家的那些陳芝麻拉穀子的事。倒要看看,你們比我乾淨在哪裡!”
安女士那個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不過最終她還是扭頭走了,彭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過,但是恐嚇恐嚇安女士絕對是夠了。
安女士走後,我靜靜的在牀上坐了會。
然後叫了在外面守着的人進來。對着他們說:“我想吃檸檬汁低溫炒海蜇,還有糖醋排骨,再就是醋溜藕丁,你讓人去準備吧。”
這些人這幾天被彭震天天罵的狗血噴頭,原因都是我吃不下的問題,現在聽到我想吃東西,那就差嘴裡唸佛,心裡燒香了,立馬麻溜兒的就跑去準備。
飯菜上來的很快,我聞到飯味其實還是難受的。
可心裡有了一股子支持我熬下去的毅力,安念女士每一個字每一句我都聽清了,我讓我趕快離開彭震,滾的越遠越好。
我得有力氣。
絕不能在這樣弱的連牀都爬不起來。
彭震開會開到一半就叫了休息,然後急匆匆的跑回來看我。進門看見我在吃飯,雖然每一口都咽的艱難,可到底還能嚥下去,心裡一下子舒了口氣。
這人是個情緒明顯的,他心裡高興了,臉上自然就帶出來了。
“看不出啊,我媽怎麼給力,我哄了這麼多天都沒效果,她說幾句你就能吃得下去了?”彭震坐在牀邊看我吃飯。
彷彿看我吃飯是多享受的事情。
我儘量避免跟他眼神對視,吞下一口飯,喝了兩口檸檬汁之後,才問他,“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快要過年了,你打算讓我在這裡過?”
我被關進來,其實對時間的概念就變的很模糊了。
可是我能記得大概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年了,這是絕不會錯的。
彭震皺皺眉,有些試探的說:“要不然今年你跟我回彭家老宅過年吧?”
他跟我在一起的這幾年,是從來沒有回過彭家老宅回年的,今年要回去。可不就是因爲彭蕾的事情,反而讓彭家空前的團結,再者彭震的外公去世,彭家那邊對彭震必然是要給予幫助的,兩廂關係之下,彭震今年回家過年似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我呢。
彭震能問出這句話來,可見他也是知道我是無處可去的。
多可悲。
去年就算我在醫院裡過年,可我還有媽媽,還有一個能依靠的地方。今年我媽媽沒了,我在這種時候還在跟彭震糾纏不清,跟葉家必然是要鬧翻了的。
衆叛親離,說的就是我。
我其實不怪我父親還有三叔他們抓住機會對彭家發起反擊,彭家這樣的家族,誰看了能舒服呢。這麼多年的隱忍,不僅是我父親,恐怕早已經有很多人看着彭家不順眼了。
當然我也能不能怪彭震,我認識他的那天起,他就是彭家唯一的孫子。
這是無論如何都割捨不掉的血脈。
說來說去,要怪,也只能怪我天真。我以爲愛情能讓人破除一切隔閡,我以爲有了愛情,彭震就會跟我是一起的。
傻女人啊傻女人。
都想着男人能以我們的痛而痛,卻不知道我媽媽的一條命,對我來說是最寶貴的存在,對彭震卻不如彭蕾這個堂妹來的重要,更比不上彭家的聲望來的重要。
有些事情,殘忍的令人想到就心痛。
我勾了勾脣角,“哦?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去跟你那個寶貝妹妹親親熱熱的過年,面對殺了我媽的兇手,我還要做出親近的樣子來,是不是?”
彭震呼的一下子,站起來,“你能不能不提她,她跟我們根本沒有關係!我帶你回老宅,是想表明你的身份?林枷,你別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
真的要笑出來。
“我怎麼纔算識好歹,面對你說要帶我去彭家老宅的時候,我要歡天喜地,然後彈冠相慶?面對你的家人,我要孜孜不倦的孝順以及討好?”說完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彭震的堂妹殺了我媽媽,彭震堂妹的母親發佈的視頻。毀了我一身的清譽。
就在剛剛,彭震的母親代表彭震的祖父還有父親跟我表明態度,對我不斷的羞辱與蔑視。
這樣的一家人,我到底要怎麼做纔算是識好歹。
“在我最難的時候,得到的並不是溫情與安慰,而是不斷的落井下石與羞辱,真是銘記於心。”我說着。
心裡確實也是這麼想的。
我要是面對這樣的境遇。還能看着彭震說出愛意來,說出原諒來,那我就活該去死!
如果那樣,連我自己都會鄙視自己。
那還是人嗎?
彭震怒的跳起來,“你都胡說八道些什麼?誰落井下石了,誰羞辱你了?嗯?你現在在這裡,誰敢跟你說一句不好聽的?!林枷,你不要被害妄想症!”
我只是冷眼看着他,不能說他蠢。
彭震怎麼可能是個笨蛋。
只是他心裡對他母親的信任遠超過我,他覺得我是被害妄想症,卻從不會懷疑他媽媽對我說了什麼。
我曾有過經驗的不是嗎?
那時候無論章旭媽怎麼欺負我,章旭的反應也是相信母親,讓我不要那麼敏感與計較。
外面不知疲倦,一天不知道要敲多少回門的秘書又來了。
彭震不得不離開去開會,走之前他不忘說:“你現在還能去哪兒?往後你只能跟着我!”
說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揮手就打翻了窗前小飯桌,瓷器破碎的聲音響徹周遭。
盯着地上破碎的瓷器碎片,我望着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