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角度可能真的不同,聽到許橫說出這麼令人震驚的答案,我的第一反應,是看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的肚子,其實我內心深處有很多的好奇跟羨慕,我當年懷孕的時候,整個人都瘦的厲害,肚子不怎麼大,而且我早產,根本就沒有等到肚子這麼大的時候。
感情的事,我自己經歷過,所以明白其中有太多的錯綜複雜,只是,“你這又是何必......”
我有些心酸,把陳東野送進監獄,對許橫來說,並不是什麼好的事情,沒有了陳東野,現在又有了孩子,總歸是讓我覺得辛苦。
許橫倒是不怎麼在意,反而很高興的拉着我坐下。親親熱熱的說:“我當年離開京城,去南方時候還未滿十八,打工別人不要,唯一的路就是去做小姐。我就是再怎麼墮落,也受不住自己做那東西,沒辦法的時候正好遇上警局找人釣魚執法。讓我演小姐去抓嫖客,好壞是門營生。我就去做。沒想到竟然被警局的人看中送去特訓。”
這些曾經是許橫從未跟我說過的,她回來後,對離開的年月裡經歷的事情都是諱莫如深。
她不說,我也不敢問。
尤其是在後來知道她當年的孩子並不是陳東野的,是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情之後她才離開的。
面對那樣的人生,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不易。哪裡還能用什麼高大全的想法去要求她。我也猜測過,不過能想到的都太慘痛,所以也就放棄了。
從未想過,許橫還有這樣的經歷。
可見人的一生,不往前走一步,就永遠不知道未來等待着你的到底是什麼。
許橫被送去特訓,後來自然就成了警察。不過她的身份侷限,並不能做明面上的警察,只能以更深入的釣魚執法的身份出現。
我腦筋一轉,“那你那時候回來.......”
有了那樣的背景,所做的一切好似就都沒有那麼簡單的了,我心裡有些懷疑。
許橫說的很直白,“沒錯。我回來就是爲了陳東野,他有涉?背景,而且這幾年在很多地方都有受賄、非法經營的罪行。只不過他人很小心,警方拿不到證據,所以需要我回來搜尋有利的證據。”
我吁了一口氣出來。
當年回來時的許橫心裡恐怕是懷着對陳東野濃濃的恨意的。
我回想過去,很多事情也就一下子想明白了起來,當年她回來後第一次跟陳東野發生關係的時候,就很排斥,甚至想要逃離卻被陳東野禁錮了起來,然後跑去向我求救。
從內心深處,女人恐怕是沒辦法只爲了某種利益就委身給一個男人的。
許橫經過了很多的彷徨掙扎,最終選擇跟陳東野重歸於好,恐怕心裡多少是有些變化的,從最開始的爲了恨想要讓陳東野萬劫不復,到最後的慢慢動情,女人總是心軟的。
不過許橫嘴硬的很,“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他被送進監獄,我也就功成身退,可誰知道那混蛋算計我,被拘捕之前,竟然在我肚子裡種了個孩子,弄的我現在進退兩難。”
我心說就算是陳東野算計了你,可只要你不願意,這孩子總歸是不可能長到八個月的。
不過有些話,我現在已經學會不再說出來了,許橫心裡恐怕也不是不難過的,我又何必說出事實來刺痛她。
我眼睛在許橫住的小房子裡掃視。看她這裡的廚房在那裡。
要是我沒來,不知道她這裡的狀況,也就算是了。可是我現在算是親眼看到了她的情況,一個人住着,還挺着八個月的肚子。
比我當年還能再慘點。
我當年身邊還有個能照顧我的白助理。
許橫這裡可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我嘴裡唸叨着,“你晚上吃的什麼?”
“湊合吃唄,我一個人懶的做。”許橫隨意說。
我就知道,許橫從來就不是個很會照顧自己的人,小時候就是大咧咧的,長大又是一直一個人的,所以根本也沒有好好的過過幾天好日子。
跟陳東野在一起之後,陳東野在錢方面的極放縱許橫的,可是要說陳東野那個人真的能給許橫端茶送水,噓寒問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想想也是嘆氣,我跟許橫,儘管各自命運不同,但是沒福氣享男人的照顧這一點上,還是出奇的相像。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想要去給許橫弄點東西吃。
誰知道這一下起猛了,眼前一?沒站住,反而又直直地倒在沙發上。
許橫看我樣子立時就不高興了,“你說說你這幾年到底是怎麼幹什麼去了?怎麼就弄成這幅模樣回來了,從前你就瘦,現在徹底成了皮包骨,我看着你都覺得慘的慌。”
我對着許橫微微笑,我跟她難姐難妹的,誰都別說誰了吧。
不過許橫的心態看起來還是比我要好很多,至少她表現出來的是這樣。
我靠在沙發上一時動不了,許橫就說:“我眼瞧着就快要生了,你就當做好事,陪陪我,我一個人進醫院,想想心裡還是挺怕的。”
我沒出聲。
許橫這時候氣息就弱了,帶着點點的脆弱,“送陳東野進去我不後悔,他做了錯事就該受法律的制裁,只是對這個孩子,我挺抱歉的,覺得挺對不起他。”
許橫的樣子看的我心酸。
也許在陳東野進去的這段時間裡,她都是表現的很理直氣壯,很決絕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她親手把人送進去的,就算是懷了他的孩子,也是不能表現出後悔的心情。
可是內心裡呢。
女人懷孕,總歸是想要有個人依靠的,尤其是還是許橫這樣的情況。
我真的心疼她。
我妥協,“那行吧,我留下來照顧你,總要看到你的寶寶出生,我才放心。”
實在擔心許橫生完孩子之後由誰來照顧,我是吃夠了當年虧了身體的苦,所以無論如何都是不想讓許橫再走一遍我的曾經的。
許橫當下眉開眼笑,“這纔對,有你,我什麼都不怕了。”
我決定留在許橫這裡,就得先給葉高弛報備,他今晚去參加酒會不知幾點結束,可是我身邊有個許橫,孕婦自然是要早睡早起的,我不想打亂了許橫的生物鐘,所以也就沒有管葉高弛那邊的什麼情況,就撥了電話過去。
我是從沒有這樣在葉高弛有事的時候給他打過電話的。所以他接起電話挺驚訝。
“嘉嘉?”
我原本想的好好的,可是聽到他的聲音,我突然有些語塞。原本是我強調過要早早的回米國去的,現在又是我決定留下來,前後矛盾的決定,讓我說出口的時候都有些難爲情。
葉高弛那邊伴着優雅的輕音樂聲,可想而知他應該是還在酒會現場的。我又不想打擾了他的正經事情,所以長話短說了許橫的情況,然後說明我要留下來照顧的決定。
實在不放心許橫一個人,我現在能照顧到的人不多,許橫算是我在國內僅有的牽掛的人。
她現在面對這樣的處境。
儘管她表現的不錯,可是我太明白那種把心情都壓在心底的難熬了,我想要陪陪她。
葉高弛聲音還是很平靜的。似乎早已經猜到了我的決定,只是應了聲,然後說:“大年初六葉飛弛婚禮,你要是不急着走,婚禮也一起參加吧,我剛遇到他,他邀請你參加他的婚禮呢。”
葉飛弛。
我對葉飛馳的印象其實很不錯的,他那時候還年輕,身上並沒有葉高弛身上的這種老沉,帶着還屬於毛頭小子的熱忱。
轉眼他就要結婚了。
算起來,這麼多年了,我還真的沒有參加過婚禮。
結婚總歸是喜事,本心裡我是想去參加的。內心深處,我也總是想讓自己更愉快些的。沒人希望自己天天難過鬱悶不開心。
只是........我也有我的顧慮。
葉飛弛是三叔的獨子,他結婚,葉家的整個家族都必然會出席。再者就是彭震,我沒忘記葉飛弛跟彭震的關係不錯。
一場婚禮,幾乎是要我面對所有的曾經,我有些怕。
難得的,我在葉高弛的面前有了幾分的示弱,“我......我......考慮考慮。”
葉高弛沒有多說什麼,面對這樣的我,他倒是心軟了幾分,“嘉嘉,你不可能躲一輩子的,一個人的逃避跟監獄又有什麼區別。你要相信我,我已經能夠保護你了。”
我匆匆掛了電話。
相信他?
拿什麼去相信,當年讓我九死一生的人,就是葉高弛啊。
想起在米國臥牀不起,幾乎是熬不過去的日子,我心裡就涌起深重的恨意。
如果只是我經受這些,我還能原諒還能容忍,可還有我的heaven。他受過的苦,誰來償還!
我怔愣的時候。許橫伸手抽走我手心裡的。
然後往我的手心裡塞了杯溫熱的牛奶,“想什麼呢,我看你的眼睛,簡直要殺人。”
面對許橫,我心裡的情緒都被壓下去。
對着她笑笑,“沒想什麼。”刻意的轉移話題道:“你想過肚子裡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沒有?”
許橫撇撇嘴,“你就糊弄我吧。”
不過她也是心甘情願讓我糊弄的,“沒想過,男的女的都好,只要健康,就行。”
似乎做媽媽的,都是這樣的心情。
我笑的有些發虛。
許橫沒看到我的表情,反而興沖沖的跟我說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她難得遇上能傾訴的人。我喝着牛奶,聽着許橫說着八卦,時光就這樣靜逸了下來。
說了一陣,許橫停頓了下,突然問我,“枷枷,你跟彭總他.......”
這些年我身邊的人已經在沒有人提起彭震的名號。
似乎這個人在我的生命裡從未出現過一般。
也是我自己刻意逃避,從未主動的想起。此時聽許橫這麼毫無遮攔的說出來,我反而不覺得疼痛,可能也是痛疼歷練出來的麻木。
我輕輕地搖搖頭。
表示我跟彭震早已經過去了,早已經不能回頭,也回不來頭。
許橫嘆口氣,“沒成就沒成的,從前咱們哪裡看的出來彭總是那樣的人,這幾年女朋友走馬燈似的換。我看着都眼暈的慌。幸虧你抽身的早,這種人要是你真嫁給他,往後有的你受的。”
我耳邊嗡嗡響。
似乎什麼都沒有聽明白。
夜深。孕婦總是睡眠來的很快的,許橫睡的香甜,見或者還打着輕酣。
我一個人坐在房間的角落裡,懷裡抱着許橫的小小的筆記本電腦。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從未生出如此濃烈的想要知道對方消息的念頭。
今夜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我真的以爲我跟彭震早已經過去了,像霧像雨又像風一般的過去了。
沒想到因爲許橫的幾句話,會挑起我如此深重的情緒。猶豫再三,我還是輸入了彭震的名字,按下了搜索鍵。
國內的媒體在挖掘八卦這方面,半點都比國外差,甚至有超越的趨勢。
彭震在四年前就已經暫露頭角。後來完全接手安氏,就更成了最頂級的鑽石王老五,兼任着電影公司的老總,讓他在娛樂圈也有了一席之地。
媒體貼心的將他這四年身邊有過的緋聞女友都做了對比圖。
每一個,我都細細看過。
當然最醒目的還是彭震。
如果說當年的他,是奪目耀眼的星辰,那麼四年後。身居高位,運籌帷幄的彭震,早已經成了被時光打磨的最完美的鑽石,他在哪裡,哪裡就煥發出最耀眼的光。
什麼鮮肉、幹部,在彭震面前,全都?然失色。
關了電腦,我靠在暖氣片旁邊擡眼看着窗外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只有霧濛濛的?。
說不出是痛苦多,還是輕鬆多。
回國後,我的時差就一直沒調整過來,這一晚的失眠,對我來說無疑是種承受不住的負擔。
第二天,毫無意外的,我又病了。渾身發軟,伴着低燒,根本沒有任何的力氣,別說照顧別人,就是照顧自己都成問題。
對許橫,我簡直抱歉極了,“原本是來照顧你的,沒想到成了你照顧我。”
“閉嘴!”許橫對我現在的身體情況簡直恨到了極點。
我自知理虧,悻悻的說:“要不我還是走吧。”
無論在那裡,我都不想成爲別人的負擔。
許橫哪裡肯答應,不僅不答應還哭的特別慘,昨天她說出親手把陳東野送進監獄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痛哭過。
“林枷,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怎麼就能成這樣呢?我現在就給許豎打電話,讓他帶彭震過來,你放不下就說放不下,跟自己這麼過不去是幹什麼啊!”